神光與魔焰同時高漲,諸多強者排布出的長劍陡然釋放出來一道巨大劍芒。數千種強大的法訣在劍芒里互相排斥,而后又在周圍其它法訣的壓迫下不斷融合。好似一潭湖水,不斷冒出不同顏色的氣泡。而后,隨著劍芒急速劃過空間,這潭“湖水”變得越來越小,顏色也逐漸歸于單一,它從能夠隨意流動的清水,變成了濃稠且有彈性的膠質。
到了最后,當這劍芒來到陰煞身前之時,已經變成了一顆暗灰色的圓弧形石子。
凝聚到極致的龐大力量陡然噴發,狂暴的能量亂流幾乎撕毀了整片大地。
天上的烏云被清掃一空,大塊大塊的碎石如碎紙片般四處飛舞。
好在這片空間應當是被超脫者所特意加固過的,僅僅只是在一剎那里出現了數道暗紅色的微小裂縫,接著便自動恢復如常。
“吼!”
陰煞的震天怒吼此時方才響起,在補完了魂魄之后,它能夠產生的情緒明顯也變得更加豐富。這一聲怒吼中不僅蘊含著正式超脫的喜悅,還附帶上了一絲被偷襲的惱怒。
黑暗,
純粹到沒有一絲雜色的黑暗。
除了林琦以外,竟沒有一個人能夠準確描述出這陰煞的模樣,他們能夠在腦海里構建出這陰煞的外觀,卻又無法以任何形式表述,心中對于這陰煞模樣的種種形容,到了嘴邊都只剩下了同樣的兩字:
“黑暗。”
一個黑色的漩渦屹立在戰場的那頭,比黑色更加晦暗深邃的目光,仿佛要吸走世間的一切光明。
圣潔的神光被陰影污濁,滔天的魔焰被死氣壓低。所有強者都在看見那陰煞的一瞬間里,感受到了幾乎無法抑制的恐懼,甚至是遠在林琦身邊的吳債,其陰司神印都立刻黯淡了下去。
恐懼的是什么,沒有人知道。這似乎就只是一種最純粹的恐懼,沒有對象,沒有幻想,讓他們恐懼的,就是“恐懼”這一種情緒。
低聲的呢喃在每個強者的耳畔響起,念誦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他們自己的典籍或是禱文。每個人聽到的都有所不同,因為每個人都有著自己書寫下的文字。這些他們最熟知、最了解的文字,此刻以另外一種他們從未聽過的形式出現,明明一字未改,不知怎的卻讓他們感到無比的詭異和驚悚。
道心逐漸爬上裂紋,心志逐漸隨聲動搖。
就在這關鍵時刻,早已準備好的各種領域,于矮山上自動開啟。
絢爛的彩色波動劃過所有強者,清脆的鐘鳴響徹天際。治愈神魂和安寧心神的力量,將強者們拖出了黑暗的漩渦。
輕柔的笛聲,溫和的琴音,撕麻裂帛的尖銳號角...
這種種獨特的聲音法訣以一種特殊的韻律交錯在了一起,形成能夠克制一切邪音的圣樂。
“吼!”
陰煞再次發出了一聲怒吼,黑暗漩渦表面上出現的波紋,讓吳債知道它也受到了這圣樂的影響。不說能夠借此壓制它的實力,至少也可以讓它沒那么輕松。
回應這怒吼的,又是一道劍芒,隨后大陣不停,整個陣列就好像一柄真正的飛劍,從矮山前飛出,徑直刺向黑暗漩渦中心。
站在最前方的幾個勢力,全都被籠罩在七彩光芒之中,所有人的力量都在朝著他們匯聚。吳債只能遙遙感受到一股越來越鋒銳霸道的氣息,什么都無法看清。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雙方越來越近,忽覺空間不知何時已開始劇烈顫抖,雙耳嗡鳴,竟是一時失去了聽覺。
詫異之中,強者們組成的飛劍刺中了漩渦,七彩光芒和黑暗激蕩,然后爆開了一團無比耀眼的光芒,吳債眼前一白,連視覺都就此失去。
怎么樣了?
誰輸誰贏?
吳債想向林琦詢問,一開口,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不是因為他喪失了聽覺而聽不見自己說話,是在感受到空間中的嗡鳴之后,他的說話能力便和聽覺一起失去。
戰場上過于強大的能量,已經在把這個世界,推向另一種他們所不了解的層次。
一種,更為強大、高階的層次!
或許,那就是超脫!
吳債沒有進入陣列,所以他感受到的并不完全,正面迎敵的那些強者,恐怕現在真正體會到了超脫者的力量。他正處于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在那進化與未進化之間,位于超脫與常態中的夾縫。
這種尷尬的境地,也讓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能力,處于一種不上不下的狀態。
他其實能看到,只是無法在腦中組成畫面。
他其實能聽到,只是無法辨認出任何聲響。
他其實能說話,只是他并不知道該如何讓聲音在超脫的層次中傳播。
這種狀態持續了很久,等到他重新能夠視物的時候,戰場已經發生了非常巨大的變化。
負責正面迎敵的強者們,此時不再一起排列為之前那種陣列,而是分散在陰煞旁邊,以勢力為單位,劃分為許許多多的小塊。每一塊的力量單獨凝聚成一點,許許多多的小點如同一張密網,將陰煞包圍其中。
剛才那一劍,交戰雙方受到的傷害都非常之大,黑色漩渦殘缺了一角,而強者們的氣息,也讓吳債從中感受到了疲憊。
超脫者的力量,不是靠人多就能夠無傷承受的,三次攻勢過去,他們已然暫時失去了同結大陣的能力。因此不得不暫時改換為其它較為舒緩的陣法,期望以此拖一些時間。
陰煞不斷嘶吼,龐大無匹的吸力,不僅在扯動著強者們的身軀,還在吸引著他們的神魂。源自世界最本源的污穢,正在無聲無息間,污濁著所有參戰者的心靈。
漆黑如墨,黏著如漆,在吳債眼中,能看見那些強者們原本純澈的魂魄,被一次次涂上黑暗的“油漬”。
如果不是矮山上不斷傳去的凈化之力,他們之中不少,肯定早已墮落為陰煞的仆從。
幻境在陰煞游移之間構建,一個個勢力沉入幻境,再被身旁的其它強者喚醒。
那些在傳說中代表著光明和正義的力量,終于在此時體現了他們的強大!
破煞,破幻,他們支撐著整個戰局,讓陰煞無法同時將所有人拖入幻境。
惡魔揮舞著鐮刀,巨人投出了金矛,不知名的飛鳥,以身融入雷霆...
果就真如林琦之前所說的那樣,
當他們真正開始戰斗之時,他們全部都會是最無畏、最可敬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