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辰雖然是面無表情,可眼里的風暴卻并未完全平息。
沒看蕓娘,站起身走了,腳步有些……僵硬。
蕓娘好奇,這兩人,剛才說什么了呢?
把手撐在桌子上,蕓娘猜測著各種可能。
杜大嬸是將軍府侍候的老人,那定是和古清陽說前塵往事琬。
不得不說,蕓娘有幾分神算子的鐵口直斷,一猜即中了。
一會兒后,杜大嬸端了茶過來,見著只有蕓娘一個人在,微微一聲嘆息,滿是失落。
以前,杜大嬸是受了古清陽被換東窗事發的牽連,被將軍夫人江如水打發了出府,免得看著心里犯睹藤。
那時,杜大嬸是古清陽的奶娘,被古老將軍特意尋來的奶娘,她,以前是侍候過古清陽娘親的。
杜大嬸的男人愛賭,將軍府給的錢,沒幾日就被輸光了,輸紅了眼后,就只管杜大嬸要錢。
杜大嬸實在沒錢了,那男人輸了錢,回來就拳打腳踢,打得杜大嬸渾身都是傷,數次從鬼門關轉了回來。
有次又被打得奄奄一息時,是古清辰尋了過來,才給接到了竹院。
從那之后,就安心在竹院呆著了,就當那男人已經死了。確實也是沒過幾年,就因為欠賭債,被人打死了,連個收尸的都沒有。
也正因為此,杜大嬸當初跟初九說,不能去將軍府。將軍夫人并不知古清辰安頓杜大嬸之事,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當初江如水逼問過古清陽娘親是誰,杜大嬸咬著牙,硬是一字未說。所以,江如水對杜大嬸,是不待見的。
今天古清陽尋了過來,是問起他親娘之事。
杜大嬸全盤托出,把自己知道的細細都講了,古清陽聽了后,非常激動,不能自持。
原來,還有個姐姐。
所以,哪還有心情理會蕓娘。
蕓娘在竹院略坐了一會后,去看了唐子軒。
他身上的傷,基本好得差不多了。
可能因著那場慘烈的變故,他現在變得沉默寡言,黑白分明的一雙眼中閃動著如劍般冷冽犀利的光。
那個紈绔子弟,已經脫胎換骨。
唐子軒手上正在看《孫子兵法》,見著蕓娘回來,站起身來,畢恭畢敬:“主人。”
蕓娘看著唐子軒,冷笑:“你去打探臣相府了?”
雖是問句,可語氣卻是肯定的。
唐子軒抿緊了唇,不語。
沉默的倔強。
蕓娘抬手一掌,打得唐子軒倒退幾步后,最后受不住那股狠力,摔到了地上。
走過去,蕓娘居高臨下的看著唐子軒,冷聲到:“你以為,憑你現在的能力,你能做什么?你以為你還是那個眾生捧月的小候爺么?你以為你還能呼風喚雨么?你以為你現在能扭轉乾坤?”
“別忘了,你現在只是老娘的奴才!!!下次,若再私自作主,老娘弄死你!!!”說到‘弄死你’三個字時,蕓娘的語氣神情非常的狠決。
唐子軒從地上爬起來,跪在了地上:“下次再也不敢了。”
“最好如此!”蕓娘說完,走去桌邊,把那《孫子兵法》拿起來,翻了翻后,說到:“我送你去參軍。”
唐子軒猛的一下子抬起了眼,眼里全是狂喜。以他的罪身,是沒有資格參軍的,如今蕓娘說送過去,那定是有辦法給個新的身份。
人生能重新來過,還是去最能歷練人的軍隊,當然求之不得。而且,這樣能暫時——不做人奴隸!!!
雖說迫于現實的殘酷,可一向心高氣傲的唐子軒,心里自是不愿做低伏小,做那毫無尊嚴的奴才。
蕓娘緩聲說到:“以你現在的樣子,是參不了軍的。”即使能混進去,蕓娘也不愿意冒這個險。一旦被發現,就是前功盡棄。
而最好的辦法,莫過于……誰也認不出唐子軒。人皮面具能遮得了一時,卻總歸是有風險,畢竟參軍什么事都可能遇到。
還有就是,看著玉郎那樣臉,在這樣一個無能之人,只知好色的人臉上,讓蕓娘心里不喜。第一次見到唐子軒時,貪戀那張熟悉的容顏。只是現在也看清了,即使臉長得一模一樣,可到底不是玉郎,半分玉郎的氣度都沒有。
唐子軒頓了一會后,才明了蕓娘話中的意思,是不要這張臉。
看桌上擺了把小刀,過去抓起就要往臉上劃下時,蕓娘把小刀打落了:“你以為劃兩刀世人就認不出你了?”
唐子軒頽然。
蕓娘扔了一本冊子出來,說到:“把它倒背如流!”
唐子軒翻開,里面畫了一個叫曾小勇的畫像,以及他生平相關的所有信息。
年齡,身高都和自己差不多,也同樣的不務正業,但出身貧寒,家現有八旬瞎眼老母,薄田三畝,曾娶有一妻,一年前有次去山上打柴后就再也沒回來……
等唐子軒看完后,蕓娘問到:“都記住了么?”
唐子軒有些不大確定,里面可是把所有曾小勇生平接觸過的人際關系,都寫全了,連他村子里的人,以及和哪些人鬼混,和哪些人有過節,都一一記載在案。就連他和哪家寡婦相好,去過哪些窯子,叫了哪些姑娘,也清清楚楚。
蕓娘沉了臉:“一無是處!!!”要是玉郎,看過之后,全部就都記住了。
對于唐子軒,蕓娘是非常唾棄的。
古清辰同出身大家,可他卻能像神一樣的存在,戰無不勝,守護著東清國人民的安居樂業。
宋蘭君后落白身,可他也能憑自己的努力和本事,做到一國臣相,權傾朝野,百官相擁,受世人膜拜。
而唐子軒呢,出身極好,腦子也不是個傻的,卻落到如今這地步,怨得了誰?只能怨他自己!!!全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除了混在女人堆里,他還會什么?一無所長。
除了有過的女人數不清,他還有什么?文不成,武不就。
看了唐子軒一眼后,蕓娘走出了這方小院子。
此時,天已經黑了。
而南詔國,因為地理位置不同,此時太陽還在高照。
唐初九宿醉剛醒,只覺頭痛欲裂,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聲,可因著嗓子干得要冒煙了一樣,聲音破“海”全|文碎不堪。一抬眼,就見古清辰……神色不佳。
唐初九苦著臉,可憐兮兮的叫:“古清辰,我想喝水。”
古清辰沉著臉,去倒了一杯水,遞給唐初九。
唐初九喝到嘴里,如飲甘露一樣的,真好喝。
終于喉嚨沒那么難受了。
可古清辰卻是一臉秋后算帳。
對于昨夜膽大妄為之事,唐初九已經忘得一干二凈。
但也意識到古清辰這么生氣,定是因為昨天喝酒的關系,非常識時務的認錯到:“古清辰,我錯了。”
古清辰板著臉,看了唐初九數眼后,一聲不吭,去了桌前,繼續辦公。
將軍這是用冷戰懲罰人。
唐初九掀被下地,走到古清辰身邊,一臉乖巧的:“古清辰,我真的知道錯了。”
古清辰落下最后一個字后,拿起下一個折子,繼續辦公。
唐初九伸手拉了拉古清辰的衣袖:“保證下不為例。”
古清辰眉眼都不動,當唐初九不存在。
唐初九請求到:“古清辰,不要再生氣了,行不行?”
古清辰拿筆,沾墨,在折子上做批示。
唐初九苦著臉:“古清辰,我頭好痛,脖子也痛,全身都痛。”
古清辰的手頓了頓后,看著唐初九,眼里明明白白兩個字,叫‘活該’!!!
然后埋首繼續辦公。
唐初九:“……”!!!
低頭想了一會后,去倒了熱茶來,雙手端著遞給古清辰:“喝茶。”
據說,喝茶,降火。
古清辰把筆擱下,踱步走開,自己去倒了茶喝。
唐初九委委屈屈的:“古清辰,你不要不理我。”
古清辰視唐初九如天邊的浮云。
唐初九死磨硬泡,用盡了一切法子,可惜古清辰刀槍不入。
就是不理你,不跟你說話,把你當不存在。
唐初九:“……”!!!
沒辦法了,最后,拖了張凳子,坐到了古清辰身邊,拿了筆和紙,寫‘我錯了,保證下不為例。’
寫了滿滿一頁紙,遞到了古清辰的面前。
古清辰掃都不掃一眼,把它隨手放去一邊,繼續批示公文。
唐初九再接再勵,又寫了一頁紙遞了過去。
………………
等古清辰把所有的公文都批完的時候,唐初九也寫了一大疊了。
古清辰掃了最上面那張一眼,寫的是:“古清辰,寧愿被你軍法處置,也不愿你不理我。”
拿開,看下一張:“古清辰,世人皆言將軍額上能跑馬,宰相肚里能撐船。”
再往一下一張是:“古清辰,你還是凌遲了我吧”全文_。”
接著再往下,畫了一個負荊請罪之人。要不是旁邊寫有負荊請罪幾個大字,還真看不出畫的是什么個意思,只勉強能看出是個人形。丹青如此不好,也敢示于人前,丟人現眼!!!
一張一張往下看,等把所有的都看完,唐初九又遞了一張過來,上面寫的是:“古清辰,我餓了,你不餓么?”
古清辰看了唐初九一眼,站起身來,打開門,吩咐了幾聲后,沒多久,就有人端了吃的過來。
唐初九吃得心滿意足。
吃完后,笑得兩眼彎彎討好的看著古清辰。
古清辰無視了眼前的笑臉,臉色一如既往的冷硬。
這樣的古清辰,非常的有距離感。
就像他以前沒有情動時一樣,冷硬如石。
任憑你再笑再美,不是他要的那個人,都看不進眼里。
唐初九挫敗極了。
古清辰這是圓茄子,油鹽不進啊。
唐初九偏頭想了想后,去拿了一套親自做給古清辰的新衣出來,討好的遞到那板著臉的男人面前。
古清辰看著那新衣,臉色稍微好轉了一些。
這衣服勾起了古清辰的回憶,因著它們,最終才情定了下來。
唐初九難得這么察顏觀色一回:“古清辰,試試看合不合身吧?”
古清辰雖然沒說話,卻試了新衣。
果真好看。
穿起來氣宇軒昂。
翩翩佳公子。
此佳公子平時不怒自威。
而此時,怒火未平。
更是威嚴。
特別是抿緊的唇,冷冷的,拒人千里之外。
唐初九嘆了口氣,不是都言‘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么。
小心翼翼的:“古清辰,喜歡么?”
古清辰繃著臉,瞪了唐初九一眼后,自顧自的去了后院空地。
唐初九跟了過去。
古清辰朝著院子繞了個圈后,冷眼看著唐初九,終于輕啟金口,到:“去跑20圈!!!”
唐初九喜上眉梢:“好。”
只要開口說話就好。
就是讓上刀山,下油鍋,都認了。
古清辰不說話不理人時,實在是太讓人難受了。
唐初九圍著院子跑了兩圈后,開始氣喘吁吁……
跑到五圈后,腳已經跟千斤重似的,喘著粗氣到古清辰面前:“我……我跑不動了,歇會可好?”
古清辰不為所動,鐵面無情,冷著俊顏報數:“還有15圈!!!”
唐初九哭喪著臉,勉強再去跑了一圈后,已經腿軟得只想往地上坐了。
古清辰虎目一瞪:“還有14圈!!!”
唐初九斷斷續續的說到:“那……先喝……杯水,再繼續……可行?”
古清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去屋里拿了茶壺過索|來,倒了一杯給唐初九。
唐初九熱得全身都在冒汗,只想喝杯涼水,可惜入手的,卻是杯熱的。
抬眼看了古清辰的冷眼一眼后,端起杯,喝了起來。
有總比沒有好。
唐初九認了,喝完后,繼續受罰。
那20圈,與其說是跑完的,不如說是走完的。
到最后,每走一步,都是痛苦。
唐初九那腳,都覺得不像是自己的一樣了。
謝天謝地,終于20圈完了,此時也已經是夕陽西下。
唐初九張著嘴直喘氣,可憐巴巴的看著古清辰:“我……跑……跑完……了。”
說著,就要往地上坐,現在身上骨頭跟要散架似的,再也沒了一絲力氣。
古清辰冷著臉:“站好!!!”
那語氣,威嚴得就跟平常在訓練場操兵一樣,軍令如山,讓人不由自主的臣服,遵命。
唐初九趕緊挺直了腰。古清辰伸手,在滿臉通紅的唐初九臉上,用力擰了一把以示懲罰后,把她擁入懷里,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站著,幫她承受了大部份的力氣,這樣沒那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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