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的人戀愛過了,只有自己知道,別人不一定知道。降魔的人,降過魔了,只有自己知道,食客都剛吃飽。”家旺站在雅間門口,看著大堂裡那些茫然無知,快樂吃喝著的人們說。
他聳聳肩,換回一臉輕鬆,踱步去了店後的廚房。
油條的廚房是單獨一間,平時除了他自己和他的兩個哥們兒——家旺和扣肉外,其他人去他的廚房,油條都會大發脾氣。
爲此,也有人把油條的廚房稱爲“禁地”。但是對慕名而來的食客來說,那裡卻是產生絕美佳餚的“聖地”。
十六歲的油條,被譽爲露火城中的“少年廚神”。到油條家菜館兒來的客人,凡能吃到油條少爺親自做的菜的,都要大嘆自己是交了好運了。油條家菜館兒的廚房師傅,雖然菜做得不錯,但比起油條親自做的菜還是要差很多。
家旺來到油條的廚房門口,隔著木門,聽見裡面油條燒菜的聲音猶如一曲動聽天籟。
“次兒~~嚓~~次兒~~嚓~~”,這一定是油條用他那塊磨刀好石,打磨那切菜寶刀的聲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這是油條在案板上快速切肉絲兒的聲音。
“咄咄咄咄咄咄”,這是油條切著澆頭蘿蔔或青菜的聲音。
“刺啦~~刺兒~~~”,這是油條在熱鍋裡倒好油,滾鍋熱油的聲音。
“譁~~~呼呲~~~”,這是油條把菜下到鍋裡,來回翻騰的聲音。
油條炒菜的與衆不同,就在於——哪怕單是站在門外聽著聲音,已經足以勾起一個人強烈的食慾。有食客評價油條的廚藝,已經上升到聲、色、香、味、觸,五感相同,感感誘人的境界。
家旺單是站在門外這麼一分多鐘,已經感覺耳邊清爽,饞涎長流。
“旺哥,你在門外?看見你影子了,進來吧!”油條在廚房裡喊。
家旺忙推門進去,一股濃郁的甜香撲面而來。那是一種奇異的混合香,先是帶著桂花香和醇酒味,隨後是醬香肘子的味道撲來。
各種香味在家旺的鼻孔裡魚貫而入,家旺頓時覺得餓了,忙問:“油條,今天又有新菜式?”
“嗯,旺哥,剛燒好的這道是選了上等食材煮的醬香肘子。我昨天剛琢磨出來,做給你們嚐嚐。”油條胸前繫著月白色的廚師圍裙,帶著頂月白色的大廚帽子,一臉認真。
平常他的話少,簡短,但在廚房裡卻是例外。每當油條說起廚房裡那點兒事情來,總是滔滔不絕,頭頭是道——有時候他比扣肉還囉嗦!
家旺一眼望去,油條早已經熟練地燒出了五個好菜,紅、黃、黑、綠、白地擺在與各自相匹配的容器裡,鮮豔奪目,煞是好看。
“旺哥,我平實在外面話不多,也不會說話。但是,現在你要走了,我有好些話想說。現在,就在這裡說給你吧。”油條暫時停下手中的工作,站定了,看著家旺說。
“油條,你這架勢哥可沒見過!別嚇我!”家旺也知道,彼此心裡都捨不得離別,都有些感傷。他只能插科打諢地故作輕鬆。
“哥,這些年,我們仨家的父母都忙著他們自己的事。咱哥仨兒是互相幫襯、互相扶持著走過來的。油條我平時嘴拙、力氣弱,我們出去遇到麻煩的時候,要罵架有扣肉,要打架有旺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幾頓好吃的,讓咱哥仨兒都享受口福、好好吃著。”油條感慨地說。
“嗯,一天三頓有兩頓半都在你家蹭了。你就是我武家旺的衣食父母!要不然,你哥哥我早就長歪了,就我們家武達老爺那三天兩頭的醬油飯、麻油飯、豬油炒飯,來回折騰!”家旺點點頭。
“所以,旺哥,咱們像一家人一樣,是親人。有些話,我憋在心裡很久了。以前旺哥你總是吵著,要我教你做菜。我總是說太忙,沒空。其實我是有私心。我唯一擅長的,就是這廚藝了。我怕你那麼聰明,一學就會,到時候我就什麼也幫不上你了。”油條說著,臉上露出慚愧的神色,微微紅了臉。
“嗨!傻小子!我當你要說什麼呢!這個啊,哥哥我本來就隨便說說。你看,就我這天生神力,還不得把炒鍋都給戳穿了啊?”家旺笑著,不以爲然。
“哥,你聽好。我接下來從選材、洗菜、刀工、作料、作法、容器這幾個方面給你講講我做菜的秘訣和心得。另外,我簡單給你講一下食物和酒水的相生相剋要訣。以後你出門在外,飲食上要多加小心,要知道禁忌。以後想我和扣肉的時候,你也好自己做幾個小菜吃。”油條沒有笑,一臉認真,漸漸地語帶傷感。
“下面,有請油條教授立刻開講!”家旺大聲一喊,故意做出個誇張的“正妹鼓掌”姿勢——他瞪大眼睛、張大嘴巴、雙手放到下巴尖上拼命拍掌——像個青春小正妹突然遇見自己迷戀的偶像一樣。
於是,油條也立馬偶像附身,抓起個搟麪杖冒充麥克風,侃侃而談。他詳細地給家旺講解了如何選材(從色、香、味、觸四個方面精選食材)的方法,講了加工製作中不同的分類與技巧,講了調料配合及容器選擇上的要點等等。在講到食物的相生相剋時,油條講得特別認真,生怕遺漏了什麼。
家旺天生聰明,再加上天眼已開、魔丹已醒,於是一聽就懂,立馬就記住了。
“旺哥,飲食廚藝這門學問,深不可測。如果精通此道,甚至能殺人於無形。你爲人厚道,心太善良。今天兄弟跟你講這些,你一定要牢牢記住了!我這裡還有一本《油條菜譜》,都是我這些年來,自己琢磨出的心得體會。你要走了,我作爲禮物送給你吧!”油條拿出一個金色封面的厚厚的牛皮書本子,交給家旺。
家旺拿過來一看,只見那本子的第一頁上寫著:“油條菜譜——油條的燒菜神功”幾個字。“撲哧”一聲,家旺笑得不行:“哎呦喂!油條,你這小子!搞得還真像那麼回事兒哈!”
再往下翻,都是些做菜的方法、心得、秘訣、準確用量,還有就是食物搭配的禁忌,防備相生相剋和食物中毒的要訣等等。而且,油條這菜譜還搞得圖文並茂、文理兼修的。
家旺正看著,突然一陣爆笑,高聲朗讀起其中一段:“關於澆頭——主食材和菜澆頭的關係,就像男人和女人。雖然男人是重要的內容,但沒有女人,男人就不是男人了。所以,越是肥膩油厚的主食材,越離不開清爽的澆頭作陪襯……喂,油條少爺!看不出來啊!你對男人和女人這麼有研究!哈哈哈~~~”家旺翻看著那菜譜,笑著說。
油條的臉立馬紅了。
家旺很快翻完了那本《油條菜譜》,一伸手,還給油條:“這個你留下接著寫。現在這菜譜裡有的,剛纔哥哥我已經全記住了!”
“全記住了?!”油條嚇了一跳,將信將疑。
“隨堂考試一下?”家旺把手抄在胸前,揚起眉毛,向“油條教授”挑釁。
油條可不是能隨便蓋過去的泛泛之輩,真的跳了幾個難點來考——而家旺真全答對了!
“哥!你是神吧?!”油條驚訝地說。
“弟!這是神馬?!”家旺學著油條的腔調,拿起廚房案板上的一個彩色琉璃瓶子問。
“哦,那也是送給你的!‘油條粉’!”油條得意地說。
“神馬?油條粉?油條磨成的粉?以前沒聽你說過這個東東啊!神馬情況?炒麪?壓縮餅乾一樣的東西?當乾糧用?就這麼點兒,能吃幾天?”家旺被勾起了好奇心,忙旋開琉璃瓶子的蓋子。
一股奇異的芳香立刻撲鼻而來,家旺口裡馬上流出了口水,饞涎欲滴。
“哥!這個東西可不能隨便亂吃!很精貴!別浪費!”油條趕緊一把抓過來,把那彩色琉璃瓶子蓋好。他接著說:“哥,以後吃東西的時候,放一點油條粉進去。不僅能解百毒,還能調百味,再難吃的東西也能變成山珍海味!”油條說著。
他突然調皮地一笑,舉起那裝著“油條粉”的彩色琉璃瓶子,耍起活寶來:
“此粉只應天上有,爲何下凡到人間?各位看官請注意:今日特推“油條粉”!它不含色素添加劑!沒有各類對人體有害的物質!油條專送!珍藏絕版!‘送別送禮送什麼?專家只送油條粉’!‘一寸光陰一寸金,油條粉烹飪最省心’!不怕得不到,就怕不知道。噹噹噹!”
“真的?!雞精?味精?”家旺問。
“旺哥!我這比那名貴多了!單是蒐集製作材料都用了八年時間!我六、七歲的時候就開始琢磨了。剛完成!算你走運!這瓶送你!”油條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