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不告訴他你是女兒身?”
一走到拐角,游明朵便開口問道,聲音淡淡的,話是對血眉說的,眼睛卻望著前面的路。
看似漫不經心的話,讓血眉著實驚了一驚,一個發愣,“誰,你說誰,誰女兒身?”
看血眉一副茫然的表情上,不斷眨巴的雙眼,游明朵臉上蕩出一個笑容來,深陷的酒窩趁得瓷娃娃般的臉很是可愛,并沒有回答血眉的問話,反而看著眼前的路,自顧自接著說道:
“現在,張勁書陰謀敗露,我們很快就要當著眾大臣和百姓的面,揭開他虛偽的真面目,一旦此事平息,顏龍登上帝位,大空國太平安寧,獨孤鏡便會隨著麒麟和我,一起回到云殿,你當真舍得?”
血眉嘴唇緊抿,低頭不語。
游明朵淡笑,“你可想好了,情感這種事都是稍縱即逝,一旦錯失良機,有可能會終生無緣。”
“我……”血眉欲言又止,看的出來此時的她內心十分掙扎,半咬著嘴唇,很為難的樣子。
游明朵趁熱打鐵,故意說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父親的命令自然是要聽的,此次若不是為了幫襯我們,你也不會冒險千里迢迢前來幫襯,等此事一了,就讓獨孤鏡護送你回到茅屋。”
“不!”
血眉脫口而出,忽然抬頭,紅撲撲的臉上陣陣泛白,嘴巴動了幾動,半天才低聲擠出幾個字,一臉憂愁,“他真的會回云殿嗎?”
游明朵聳聳眉毛,不置可否。
“他是不是喜歡你?”血眉忽然問了一句,不知是緊張獨孤鏡不久后的離開,還是吃醋他喜歡的是游明朵,一只手已經伸了出去,將游明朵的手緊緊拉住。
游明朵笑笑,低頭看看血眉緊拉著自己的手,剛想說話,血眉忽然意識到自己目前是個“男子”,冒冒然女子的手,確實不妥。慌忙松開手,在自己衣襟上搓了兩把,眼神飄忽,“那個,我,我隨便問問,游姐姐別當真?!?
血眉的尷尬和醋意,游明朵全看在眼里,這丫頭可愛善良,和獨孤鏡的傻氣的可愛倒也登對,尤其是獨孤鏡冒冒失失,時常惹禍,確實應該有人管一管他,讓師父少操些心。
拉起血眉的雙手,游明朵笑說道:“我知道你叫血眉,也看得出來你喜歡獨孤鏡,但如果你一直偽裝自己,不敢表達,怕是這路要走的迂回一些?!?
血眉的嘴巴慢慢張大,滿是驚訝,“你,我,你怎么知道我是……”
游明朵一個禁止的手勢,騰出一只手,輕拍在血眉的肩頭,又拽了拽她粗糙的男裝,“你想一輩子以男裝示人嗎?”
“我……”血眉猶豫,手指不停在衣襟上摩擦,看得出來思想上掙扎的很是激烈。
“做回血眉,大膽的追求自己的幸福,還是披著男裝,讓他以為你是斷袖而遠離你,你自己決定。
父親臨死前的話又一次在血眉腦中糾結,男扮女裝,保護好自己,絕不踏出茅屋。
一輩子守著茅屋,確實可保自己健康安全,長命百歲,可真要這樣做嗎,真要一個人孤苦伶仃,沒滋沒味的活到死嗎?
如此一想,血眉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花甲老人,滿頭銀發,每天了無世事,數著自己的根根白發慢慢等死,這不是自己想要的,她不要那么凄慘,不要一輩子都孤零零的一個人,不要一個人老死在茅屋中,血眉心中堅定。
像是忽然開了個竅,血眉下了一個決心,既然自己已經踏出茅屋,就不應該再怕什么危險,再畏懼所謂的傷害,這世界萬萬千千,并非就像父親說的那樣,她還是想去自己闖蕩一番,大膽的去追隨自己所愛,哪怕粉身碎骨,也無怨無悔。
“我要做自己?!毖悸曇糨p快,像是放飛一般,如負重釋。
——
游明朵果然心思巧妙,將血眉一番打扮,拉了半天,終于將她推到眾人面前的時候,驚呆了所有小伙伴們。
花麒麟的眼里只有游明朵,雖然血眉確實細皮嫩肉,高挑出眾,又活潑可愛,但在他眼里,不過是個女子,僅此而已,經他的眼掃過,目光一抬,卻將眼光自動落在了游明朵身上,滿眼都是愛意。
顏龍心中滿腹心事,裝著匡扶大空國的大業,擔憂著帝父的大仇,自是沒時間也沒心情欣賞什么美女,但處于友好,只是目光落在血眉身上,淡淡一笑,表示認同。
對血眉由男變女這行徑,最意外的當屬獨孤鏡,從血眉被游明朵幾番拉扯推出的一瞬間,他一張嘴巴已經咧到極限,看著款款長裙下優柔的女子,臉卻像極了蠱子,不停的打著磕巴,“這,這,你這是……”
半天磕巴,終于擠出一句:“別以為你穿上游游的衣服就可以騙過我,告訴你,我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你是男扮女裝。”覺得形容的不夠徹底,緊接著又添了句:“大男人穿女子的衣服,變態!”
血眉本來想隆重的來個自我介紹,害羞的臉剛垂下一半,便聽到這樣損人的話來,什么叫男扮女裝,什么變態,見過這么漂亮的男人嗎,真是欠揍。
原本溫柔的臉一下鼓滿了氣憤,上去一把揪扯住獨孤鏡的耳朵,“不能好好說話是吧,你才變態呢,記好了,本小姐名血眉,蠱子唯一的親生女兒,睜大你的小眼睛好好看看,見過這么漂亮的女子嘛,還男扮女裝,我看你是腦子有包?!?
獨孤鏡半低著頭,將耳朵拉扯的疼痛降到最低,臉上卻絲毫沒有求饒的氣息,反而警告道:“管你叫什么,給我松開,你快松開,要不然我就……”
“要不然怎樣,你還想發火是吧,你發一個我看看,你發呀!”血眉表情傲然,顯然已經忘了被自己狠狠揪住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喜愛的人,甚至為了他愿意脫下男裝,款款而來,給他驚喜。
獨孤鏡被這么一激,果然不失男子氣概的打開隔層空間,調動真氣,想給血眉一點顏色看看,可真氣到了手邊,卻開始猶豫,略一思索,還是收了回來。
好男不跟女斗,更何況是這樣的潑婦。
“潑婦,我不惹你。”
“你喊我什么?”這話聽著讓血眉有種吃了辣椒的感覺,恨不得喝口水,吐獨孤鏡一臉。
倆人打打鬧鬧,站在一旁的三個人卻是一副看笑話的心態,這幾日諸多不順,難得逗逗樂子,只是心系揭穿張勁書一事,三人笑過后適可而止,轉身離開,和獨孤綻混合。
見游明朵離開,獨孤鏡顧不得被拉扯的如兔子一般長的耳朵,連忙推了血眉一把,跟了上去,可憐的血眉一襲女裝,本想換來獨孤鏡這小子的青睞,沒想到卻是這般忽視,氣哼哼的跺腳,臭罵一句,也趕忙追了上去。
行宮之外的情形甚是不妙,那些抵制張勁書,愛國護國的百姓們,此時正被一群士兵圍堵在一起,百姓中有幾個小孩子因害怕而哭鬧,惹的本就憤怒的百姓們更加憤恨,前排的幾個壯年不顧一切的抵抗,均慘死在尖刀之下。
殺一儆百,后排的百姓在驚恐中慢慢安靜下來,空氣中布滿恐懼,亮晃晃的刀劍,在陽光的刺照下,反射出亮閃閃的光芒,百姓們連連后退,護著自己的親人,將憤怒掩在心底。
武師獨孤綻滿身傷痕,帶領著所有能武的戰將,在敵軍中奮力拼殺,不管怎么樣,作為一國武師,他就是戰死在這,也不能讓其他無辜的人慘死,他多殺一個,就少一個百姓受到傷害。
張勁書矗立在高臺之上,放眼望去,一片片盡是橫尸遍野,百姓們不敢言語,被士兵們威嚇跪倒在地,如待宰的羔羊,看的他心花怒放,一種王者尊嚴油然而生。
解決了獨孤綻,這大空國就真的是自己的了,張勁書飄然得意,享受著專屬于自己一人的空氣,這二十多年的忍辱負重,終于輪到自己居高臨下,將他人的性命拿捏與股掌之中。
“空帝感受如何?”
一句低沉沙啞的中年男音飄忽而來,張勁書緊閉的雙眼猛然張開,從椅子上彈起來,一副恭維的表情,收住自己臉上的得意,跪拜在地,“不敢,臣張勁書恭迎仙主,不知仙主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如何恕罪?”聲音淡淡的,都仙仙主越過張勁書,坐到他身后的椅子上,眼睛落在獨孤綻身上,見他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拼力殺敵,不由感嘆一聲,“真是個忠勇之才,可惜,可惜!”
張勁書人趴在地上,眼睛微微抬起,觀察仙主的表情,看他一副惜才的樣子,忍著對獨孤綻的厭惡,試問道:“那留他一條性命,他日斬殺霸神……”
都仙仙主一個手勢,止住了張勁書所說的話,“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我趙子烈對云殿忠心耿耿,從不曾有不軌之心?!?
張勁書默默咽下一口唾沫,看來要登上大位的人,勢必得臉皮夠厚,明明想要你的性命,盯著你大位,卻偏偏說自己忠心耿耿如此的鬼話,而且說得感激涕零,說的可昭日月。
“至于獨孤綻嘛,都仙仙主接著說道,“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