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野沒了靈體的事情, 廖斯很快就知道了。
他知道之后就沖到了池尤面前,語氣里的火氣掩飾不住,臉上微微扭曲, “主人, 祁野是我看中的軀體, 您為什么把他的靈體給拔了!”
拔了靈體之后的祁野就是個廢人, 對他沒有一點作用了!
池尤淡淡看了廖斯一眼之后, 廖斯腦子一涼,倏地冷靜了下來,他深呼吸一口氣, “抱歉,主人。”
“他不符合你的選擇, ”池尤道, “你可以繼續挑選其他人。”
廖斯握拳沉默半晌, 妥協,“好, 我會去看一看其他的人。”
他退出了主人的房間,轉身就看到一身血跡的葛無塵有氣無力地從外面走了回來。葛無塵這家伙向來看重形象,廖斯上下打量他,“你干什么去了?”
“主人派我去做一些事,”葛無塵疲憊坐下, 他幾乎九死一生才能活著回來, “你怎么來了?”
廖斯忍不住吐槽的欲望, 將祁野的事情說給了葛無塵聽。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主人都會知道, 因此也不敢太過分, 只是話里話外都在賣慘,“我好不容易看中一個軀殼, 結果沒了靈體我還要他干什么?現在還要去看其他的人,但哪里能那么輕松找到合心意的?”
葛無塵,“我不信你沒有備用的人選。”
廖斯朝他擠眉弄眼,“葛無塵,還是你了解我。我確實有備用的人選,你那個弟弟就很不錯——”
葛無塵冷冷看著他。
廖斯哈哈大笑,又咳嗽了起來,“咳咳,別緊張,我只是開個玩笑。”
“不過別說,江落身邊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符合我的要求。潛力巨大,名聲不顯,背景簡單……真是讓人心動。”
“我勸你不要打他們的主意,”葛無塵看著自己身上的血,幽幽道,“江落可是咬人不叫的狠角色。”
廖斯哼笑了一聲,“我知道。葛無塵,主人對江落很不一般,咱們最好能躲就躲著點。”
葛無塵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慘狀,“……你的備胎是誰?”
廖斯眼睛一閃,“連家人。”
*
江落在山底待了有半個月,宿命人好像確實如他所說一般,并不強迫江落回去。
只是快開學了,紀鷂子也沒從山上下來。
江落和朋友們搬回了學校。一個冬季沒來,學校里的草植也等得懨懨。他們被徐院長指使著,拿著水管一塊一塊地給草地澆水。
宿舍前單獨開了一塊蔬菜地,不知道是哪個老師種的大白蘿卜,被他們偷偷拔了幾顆,洗干凈了泥,一邊干活一邊啃白蘿卜。
蘿卜甜中帶辣,吃得他們都餓了。陸有一去食堂里買了一袋紅薯,幾個人堆著火堆烤紅薯,香味兒把徐院長也給召來了。
徐院長很疼愛他們,江落也很尊重他。等待紅薯烤熟之前,他和徐院長閑聊著,話題漸漸扯到了“人成神”上面,把其他人的興趣也給吸引過來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句譬喻,這是勸人向善的話,里頭的佛指的是皈依佛門。但要說真的有人成佛?我從來沒有見過,”葛祝道,“咱們做好事是為了積德,積的德是為了生活順遂,死后也能投個好胎。人死了,要么被鬼差帶走投胎,要么戾氣不平化身鬼煞。人就是人,是成不了神的。”
徐院長聽著葛祝的話,既不點頭也不搖頭,笑而不語。
江落和其他人對視一眼,沖著陸有一眨了眨眼。陸有一接受到了訊息,他大膽問道:“徐院長,真的沒有人可以長生不老嗎?”
江落說過,那個宿命人可是活了兩百多年了還沒老!
徐院長心知肚明他為什么這么問,他好笑地看了這群孩子一眼,搖頭嘆息,“你們啊……算了,讓老頭子給你好好回答這個問題。”
“你們有沒有聽過‘魂善而魄惡’這個說法?”
葛祝笑了,“我知道。人們認為魄是人身體里的蟊賊,如果魂離開了身體或者是變弱,留在身體里的魄就會趁機勾結邪祟,輕則噩夢連連,重則衰亡。道家修行就是‘煉三魂’,用陽魂來壓制作惡的陰魄,這樣就不會讓魄來勾結外鬼侵擾自身,人就可以求得長生了。”①
塞廖爾困惑地道:“為什么壓住魄就可以長生?”
“因為魄掌管的是手足、五官,是咱們的身軀,”葛祝耐心地解釋道,“而魂是思維和情感,是摸不到見不到的東西。身體軀殼會慢慢老去,經歷衰敗,這被認為都是因為魄在作惡,所以帶壞了身體機能。但如果用魂壓制住魄,身體的老化在理論上來說就可以被制止住。”
徐院長摸了摸胡子,老神在在道:“就是這個說法。”
“理論上存在這個可能,但實際上有人做到嗎?”江落看著徐院長,“您可以嗎?”
“我要是可以,我還能成老頭子?”徐院長吹胡子瞪眼,“從以前到現在,就只有宿命人一個人做到了兩百年沒老。”
江落笑了,“您知道我們想說的是宿命人?”
徐院長冷哼一聲,“就你們這試探我的小手段,撅個屁股我就知道你們拉什么屎。一個個翅膀都硬了,還想查宿命人的事了。我告訴你們,你們一個個的最好老實點,宿命人可是……他強得嚇人!招惹誰也別招惹他。”
葉尋壓低聲:“院長,您再和我們多說點吧,我們誰也不告訴。”
“想都別想,我沒什么好跟你們多說的,我也不了解他。”徐院長將烤好的紅薯從火堆里撥了出來,特地點了點江落,“光你是池尤喜歡的人,他們就一定不會放過你。宿命人的預言我雖然半信半疑,但他終究是為了玄學界好。但我同樣不信池尤會是個干出那種事的人……你切忌,自己多加思考,不要別人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江落認真點頭:“我知道了。”
徐院長抱著滾燙的紅薯站起身,拍拍江落的頭。
“他是偽神,不是神。看其本質,他還是人。人說的話就會帶有私欲,你和池尤既然是戀人,就多給池尤一些信任。”
說完,徐院長慢悠悠地走了。
江落神色古怪,要笑不笑,最后還是埋在膝蓋里悶悶地笑了。
晚上睡覺時,他躺在床上,回憶著葛無塵的話。
宿命人到底是怎么吸收供奉力量的?
江落想了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在腦子里堆積,最后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第二天一早,他起床刷牙的時候,余光瞥過水龍頭,突然就出了神。
他伸出手,清水在他手背上激起,往四周濺去。
他又拿起牙刷杯接滿了水,水在杯子里一滴不漏,最后送到了他嘴里漱口。
江落的動作越來越慢,眼中越來越亮。
他找到了一個獨立于葛無塵兩個辦法之外的第三個辦法!
他趕緊洗漱完跑回房間,計算這個方法的成功率。越算越激動,到最后江落已經坐不住了。
這方法有五成的成功率,要么成功,要么失敗。但五成已經很多,足夠讓江落賭上一把了。
江落興奮得一天沒出門,深思熟慮之后,他決定出其不意,主動回山找宿命人。
他有必須回去的理由。
宿命人在山頂一直等著他,雖然他現在沒有動作,但江落知道宿命人絕對不會真的放過他,宿命人下了這么一大圈的棋子,不就是為了讓江落殺了池尤?江落主動回去,至少能有主動權,比被動的等待好。
更何況,池尤最后一顆元天珠還在宿命人手里。
江落想要殺死宿命人,他早晚都要重新和宿命人見面。
但江落想出來的辦法同樣有失敗的可能,為了避免失敗之后牽連朋友,江落誰也沒有告訴。他獨自收拾了東西,給白秋打了一個電話,在第二天晚上換上登山裝和刀具,留下一紙字條就出了校門。
晚上的白樺大學安靜極了,江落順利離開了學校。開著自己的二手小轎車,一路來到了市中心的一處隱蔽小區前。
小區門口,裹著羽絨服的美麗女人正瑟瑟發抖地等著。看到江落后連忙跑了過來,“你來的還挺快。”
江落笑瞇瞇道:“白秋姐。”
白秋瞧見他就笑了,“長得越來越帥了呀。”
白秋把手里的花遞給江落,“這情人花我當時給鎖在了柜子里,你打電話問我要的時候我才想起來還有這個玩意兒。我還以為它們早就枯萎了呢,結果拿出來一看,竟然還是開著的模樣。”
她神色復雜,這束形似滿天星的紅艷情人花在她的眼里就像是個怪物。直到江落拿走后,她才松了口氣。
江落笑了笑,“謝了,白秋姐。”
白秋道:“別和我客氣。”
白秋和江落道別,剛一轉身又忽然想起什么,“對了,江落,你還賣平安符嗎?”
江落挑眉,“有人想買?”
“圈子里已經傳遍了你的名號,都說你寫的符很有用,到處有人想買你的符。有人打聽到我和你有關系,路子找到了我這,”白秋解釋道,“給的價格也好看。你要是想賣,姐給你篩選人選,絕對不讓你吃虧。”
娛樂圈的人啊。
江落想了想,“現在先不賣,等我有想法的時候再來聯系你。”
白秋點頭,江落目送著她離開。等到白秋安全回到小區后,江落才回了車。
他將情人花放在副駕駛上,情人花形似滿天星,然而花朵艷紅,比滿天星要妖艷許多。江落含笑看了一會兒,輕嗅空氣中的花香味,愉悅地開車往郊外而去。
有了這東西,能將成功率再往上提一層。
從市區到連家需要四到五個小時,江落到達目的地時,天色已經微亮。他摘下幾朵情人花的花瓣放到口袋里,徒步往山上走去。
山上的雪已經化了。初生的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燦金的陽光灑滿整座山頭。等日出高升時,江落爬到了“無俗念”處。
無俗念處沒人想到他竟然會在今天回來,小童連忙給他開了門,沒過多久,紀鷂子也腳步匆匆地來了。
江落朝著紀鷂子笑著點了點頭,和他一起往前走去,“宿命人在這里嗎?”
“他在,”紀鷂子仔細看過他,關心道,“你是連夜趕來的?要不要再睡一覺?”
江落精神飽滿,“熬夜對我這樣的年輕人來說不算什么。正好山下的事也處理完了,我在通靈術上有點小問題想請教你,就抓緊時間上山了。”
周邊還有微禾道長的小童,紀鷂子沒和江落談論不能說的話。他了然地點點頭,自然而然地把話題轉移到了通靈術上,“你現在練習的怎么樣?”
“還不錯,”江落笑道,“木靈和我有緣,練起來得心應手。”
紀鷂子又問了他庭審的事情,聊著聊著,兩個人看到了緩步而來的微禾道長。
“回來了啊,”微禾道長欣慰地看著江落,“你離開了半個月,紀鷂子天天盼著你呢。”
江落朝他淡淡笑了笑,“弟子還以為離開天師府以后,您會不讓弟子再上山。”
他客客氣氣的,閉口不談連雪追殺他一事。微禾道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總有些微妙的不安,“你和我們相交是你我的事,你是你,馮厲是馮厲。即便你和馮厲斷絕了師徒關系,我這里也歡迎你。”
江落笑了笑,“多謝微禾道長。”
微禾道長帶著他們去找宿命人。
宿命人正待在祠堂之中。
祠堂木門緊閉,微禾道長率先敲了兩下門,不等里面應聲,便自己推開門先走了進去,低聲囑咐道:“你們倆先在外頭等著。”
江落恭恭敬敬地應了。
微禾道長輕輕合上了門,走進了內屋之中。
內屋里頭煙氣縹緲,檀香味兒撲面而來,窗戶緊閉,頗有種仙氣繚繞之感。一架黑木長桌上,神像靜靜被擺在中央。香爐中香灰積滿,正有三炷香緩緩燃燒。
神像前方,是一身白衣的宿命人。
微禾道長走到宿命人身后,他低聲道:“宿命人,江落回來了。”
宿命人輕聲道:“我聽到他的聲音了。”
他側過頭,白發從肩前垂落,宿命人眉眼覆著雪意,清清淡淡地感嘆,“我沒有想到他會主動回來。”
微禾道長一愣,宿命人都沒有料到江落會回來嗎?微禾道長眉頭微擰,將心里的擔憂說了出來,“宿命人,這小子會不會有其他主意?”
宿命人微微一笑,“無礙。”
他這么平靜,微禾道長也稍微安心了些。他想了想,江落已經泡了天碧池的水,又被宿命人用了言靈,再加之通靈術也只是通了木靈而已,也鬧不出太大的動靜。但還有幾分憂慮,讓微禾道長一直無法徹底放下心,“他竟然沒問我連雪的事。”
這孩子究竟是因為天碧池的作用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還是說他太過能忍?
“他問了,你不會安心。他不問你,你反而是抓耳撓腮,”宿命人再次點了三根香,“連醇,你不必如此緊張。”
微禾道長苦笑兩聲。
“你若是擔憂,那便讓連雪帶著小輩不要出祖宅,”宿命人道,“江落當初下山時沒殺連雪,以后也不會對連雪下手,他是個重友情的人。”
微禾道長嘴唇翕張數下,“是。”
宿命人道:“讓他進來吧。”
*
江落抬步走進了祠堂。
一走進內屋,他就見到了正在燒香的宿命人。
他的目光從宿命人的身上落在那尊小小的神像上,煙氣濃重,讓他看不清神像的樣子。
“宿命人,”江落主動開口道,“我回來了。”
宿命人將香插入香爐中,回首看他,“我沒想到你這么快就會回來。”
江落道:“早來晚來都是來,我索性不浪費時間了。”
宿命人掏出手帕擦擦手,目光溫和寬容,“你是想通了?”
江落沉默不語。
宿命人無奈地搖搖頭,“江落,你沒必要將刀尖對準我。”
他走到一旁坐下,在煙熏霧繞之間好似要登仙。淺色的眼眸笑意淡淡,如同在看一個孩子,“我說過,我不會殺人。即便你要殺我,我也不會對你動手。江落,我不會傷害你,你可以更加信任我。”
半晌,江落才緩聲道:“我看到了你所說的浩劫,看到了玄學界的未來。”
宿命人靜靜看著他,等待著他之后的話。
“我的朋友……”江落偏過臉,牙齒緊咬,一副強行冷靜的模樣,“他們全部會死在那場浩劫之中。”
宿命人安撫地道:“那一切還沒發生。”
江落深呼吸一口氣,情緒緩緩平靜,“宿命人,我還是不相信你。你說你是偽神,那你為什么不親自對池尤動手,非要我來對池尤動手呢?”
“因為我也在宿命之中,”宿命人一句帶過,忽然指了指佛像,“你要不要上炷香?”
江落順從地走到了佛像跟前。
他抽出香,規規矩矩地上了香。不著痕跡地抬頭往神像看去。
神像五官模糊,眉眼卻溫和,憐愛世人一般慈悲寬厚。
它給江落的感覺隱隱熟悉,江落心中一動,“這神像……是您?”
宿命人頷首道:“對。”
江落道:“您受到的供奉,就是這么來的嗎?”
“是也不是,”宿命人不急不緩道,“并不是那么簡單。”
江落驚嘆又贊賞地看著神像,“這太神奇了。”
宿命人淡淡笑了。
他把陰陽環留給了江落,這本來就是第一道試探。江落冒死解開了陰陽環,一則表明他想要變強的決心,二則是他和池尤的關系已經到了需要使用陰陽環彼此對抗的地步。這樣的江落,抵抗不了變強的誘惑。
宿命人欣賞這樣的人。江落敢質疑偽神,那就代表著他擁有著挑戰偽神的決心。
江落將神像的樣子牢牢記在心里,才走到宿命人的身邊坐下。他明擺著一副要長談的架勢,中途茶壺里沒了水,江落又主動去倒了壺水。
廚房就在不遠處,江落一來一回沒耗費多長時間。宿命人瞧見茶壺上方有些濕潤,隨口問道:“怎么濕漉漉的?”
“茶壺上有些灰塵,我拿濕布擦了擦,”江落道,“廚房里也飄了一層灰。拿柴火燒火就是這點不好,灰塵到處飛。”
“是這樣,”宿命人道,“但我們這些已經不年輕的人,還是習慣柴火燒水。”
江落給他到滿了一杯水,輕輕地問:“那您到底多少歲了呢。”
宿命人沉思了片刻,“我也不記得具體多少年了。”
他伸手接過江落遞來的水,甫一碰到水杯,就升起了渴意。低頭一看,杯里的水清澈見底,微微晃蕩,波紋清甜,瞧著便口中微干。宿命人抿了一口,忽然一笑,“這水好像有些不對。”
江落穩穩地笑了,“哪里不對?”
宿命人又抿了一口,閉著眼睛,仔細分辨其中的不對,“和合符的紙灰……情人花的花瓣……”
“對,”江落干凈利落地承認,“您全都說對了。”
宿命人臉頰升起微微薄紅,藥效已經起了作用,但他端著茶杯的手卻很穩。他閉著眼睛,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望”向江落,好奇地問:“你為什么給我用這個東西?”
“我也不想給你用這個東西。但我的目的太大,如果只靠我自己的力量,我怕還不夠,”江落笑意加深,“為了萬無一失,我只好雙管齊下了。但您放心,宿命人,您作為我祖宗輩的人,我絕對對您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宿命人精準地捕捉到了最重要的詞,重復道:“目的?”
江落沒忍住笑出了聲,話鋒一轉,“在山下,我聽說過您曾經被下過藥,馮天師是您的兒子。”
宿命人面色不變,除了臉上的微紅,他瞧起來仍然像個無情無欲的神仙一樣。
“沒想到偽神也會中藥,”江落感嘆道,“但這給我提供了一個思路。其他的藥我不知道對您有沒有用,但這個藥就不同了。我曾經因為一些機緣巧合給一個很強大的惡鬼用過和合符水。他那么強大的鬼都被藥效控制了十五分鐘,想必放在您身上,最少也有十五分鐘的作用吧。”
池尤都會被和合符和情人花混合的水影響,他是未來的勝利者,書里的絕對主角,那其他不如他的人當然也會被影響,即便是宿命人也不例外。
宿命人從容地端坐著,呼吸開始加熱。
他已經猜出了“強大的惡鬼”是誰。
陌生的燥意從內臟升起,陌生而奇異。宿命人雖然沒有看江落,但他的耳朵卻聽到了所有的動靜。似乎有紙筆摩挲聲,江落在寫字?
很快,腳步聲就來到了宿命人的面前。
江落倏地收起笑,他的聲音很冷,冷得如同即將化為匕首殺了宿命人一般,“宿命人,睜眼。”
他的聲音聽在宿命人的耳朵里好聽得猶如天籟。宿命人察覺到了自己情感上的不對,但他卻控制不住。他無奈地睜開了眼,看向了江落。
黑發青年站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張漂亮的臉冷若冰霜,讓宿命人清楚地明白,江落耍的手段無關玩笑情愛,他只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
但即便是這樣,宿命人的心里還是升起了一股令他覺得新奇的喜愛。
他生性淡薄,身為偽神,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對一個人類的偏愛。
江落道:“第一,把最后一顆元天珠給我。”
宿命人頓了頓,無奈更重。他溫和地笑了笑,還是從身上取出了一顆透明的珠子遞給了江落。
江落將元天珠收好,繼續道:“第二,看這三個字。”
宿命人下意識看向了他手中的紙條。
江落身體內的炁瘋狂地被抽取出來,字靈發揮作用了。
宿命人的瞳孔乍然緊縮,不妙的警告瘋狂的在心頭響起,他死死盯著這三個字,耳邊,是江落毫不客氣的命令語氣。
他道:“宿命人,供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