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眼睛有點澀，卻哭不出來，只是心臟所處的地方抽疼的讓人難受……
口裡的咒語始終沒有念出來，只是呆呆的看著那邊的江離。
江離溫柔的吻上她已經冰涼的脣，一絲晶瑩的淚滑落，滴在了她的手臂上……
良久，他擡起頭，絲毫不顧周圍已經亂成一鍋粥的人們。只是透過空氣，望向楚萌萌所在的方向。
楚萌萌心驚，慌亂的扭過頭，默唸口訣，踏入了重新出現的漩渦……
她再次回到了冥界，閻君殿裡空無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離開。
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剜去了，疼的人難以呼吸……
……
另一邊，看著楚萌萌回了冥界，江離的目光瞬間狠厲，盯著那邊已經被衆人控制住的中年婦女——那是程慕柔那個好賭的媽媽。
他眸裡的恨觸目驚心，嚇得衆人不敢直視。
他沒有把她交給警察，而是送入了精神病院，讓她每日與精神病人相伴。每天都有人給她“治療”，讓她嚐嚐的生不如死滋味。
自殺呵……
精神病院的醫生治療身體的每個損傷也都很好啊!
她的下場，只能是每天生不如死的活……
江離打理好了所有的事情，開啓了漩渦，回了閻君殿。
他看見楚萌萌眼裡閃著淚光，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像一隻受傷的小貓，不由得一滯。
“君……君凌。”
他向前走，想抱抱她的動作一頓，是了，現在對於她而言，他只是一個閻君。
眼底的所有情愫褪去，只餘下如往常一般的冷。
“唔……上一次，你就已經成爲了正式的鬼差。”君凌背過手，“你有住所了嗎？”
“有……有了。”
“好。”
相顧無言，楚萌萌念著她的江離，自然沒有發現到君凌的反常。
“那些任務……”君凌看著有些難以適應的楚萌萌，“不必當真。”不必當真，只要你的心裡能好受一點，忘了過去又何妨
只是……你真的，想忘嗎？
楚萌萌無措的點頭，只是無意識的跟著君凌往外走的腳步。
是因爲已經成了鬼差的原因嗎？爲什麼她想哭卻哭不出來啊……
君凌頓住了腳步，楚萌萌毫無察覺，直直的撞上了他的後背。
“對……對不起。”
他皺著眉頭，看著小丫頭驚慌失措。伸出略帶冰涼的手掌，牽起她的手。
楚萌萌眼眶通紅，呆呆的被君凌牽著，去了孟靈戈處。
路上，遇見了好些冥界的人，他們毫無意外的看著執手相伴的二人，又似乎還帶著點懷念。
只是，楚萌萌不知……
“孟婆。”
“來了啊……”孟靈戈看著面前二人，也是慶幸的一笑，如同多年前他們就是這般一樣。
楚萌萌這纔回過神來，吃驚的縮回放在那人掌心的手，疑惑的看著對面似是習以爲常的孟靈戈。
“姐姐，我……我來交任務。”
默唸口訣，帶著黑框眼睛的於筱正安靜的躺在水珠裡。眼角似是劃過一滴珠淚，卻瞬間融入了水滴。
“於筱，再見……”楚萌萌默默的和她告別。
“萌萌，你要知道，有時候你以爲的真，倒反而並非爲真啊！”看著眼眶紅紅的楚萌萌，孟靈戈擔憂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君凌。
“姐姐，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你不是有孟婆湯嗎？”君凌看向孟靈戈。
“什麼？不……”
“那樣楚萌萌會更好的完成任務。”君凌打斷了孟靈戈的話，還是果斷的選了獨自承受。
可是，那樣的話，固魂的時間會很漫長……
“好吧。”孟靈戈無奈嘆氣，“萌萌，我這裡有孟婆湯，你喝了後會忘記他，但是每一個任務完成後，那些記憶都會重新回來。”
“你……願意喝嗎？”
“我不想忘記!”楚萌萌紅著眼眶，卻堅定的望著孟靈戈。“畢竟，他在我的生命裡出現過。”
她苦笑，“我知道這對任務不利，但至少我要記住他。”
孟靈戈一怔，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我倒是真有這麼一種藥。”
這個人，果真還是原來那個樣子啊……
片刻，她捧出來一瓶丹藥。這還是你給我的呢!她把這瓶丹藥遞給楚萌萌的時候，看著她已經有幾分似曾相識的面容，不禁失笑。
“希望，這個可以幫到你。”
楚萌萌點點頭，紅著眼眶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
呼——
江離，對不起啊……
楚萌萌沒有在冥界待多久，她看著腕間一如最初那般的紅色相思鏈愣愣出神。
輕輕呼出一口氣，默唸口訣，又來到了那個空間……
“唰——”
長劍破空而來，楚萌萌呆呆的看著鼻尖的劍。
“小姑娘？”那女子謹慎的盯著憑空出現的楚萌萌。
“姐姐，其實，你已經死了……”楚萌萌抽了抽嘴角，看著這百媚生的姐姐。
唉！這種事情，其實每個人都難以接受，但也沒必要對她刀劍相向啊，畢竟，這和她沒什麼關係。
凌晚裳乾脆的丟下劍，“我就說嘛，被那麼多人追殺我都沒死……”
楚萌萌吞了吞口水，有點懵——這……和她設想的不一樣啊？
她看著對面兒好像被她嚇著了的楚萌萌，拋了個媚眼兒，“說吧，小妹妹，你是誰呀？”
楚萌萌揉了揉腦袋，“唔，我是鬼差。不過，我不是來帶你走的，而是來幫你完成心願的。”
“啊？”凌晚裳來了興致，“你真的能幫我完成我的願望？”
“嗯，大概……”可以吧。楚萌萌對對小指頭，不知怎麼的，看著對面如狼似虎的凌晚裳莫名有些怕怕的吞了口水。
“哈哈!那你一定要幫我買那件天下第一美的羅裙，幫我嚐嚐那最有名的翡翠魚，哦，對了對了，還有要幫我搶武林盟主做相公……”
楚萌萌扶額，滿臉嫌棄的盯著對面滔滔不絕的凌晚裳……
“姐姐，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凡是能到這裡的人，不是都是因爲悔和恨嗎？這個姐姐周身沒有什麼象徵著悔恨的白霧，倒是對些世俗之物分外迷戀。爲什麼會到這兒呢？
“你來到這裡，必是有極大的悔或恨。”楚萌萌一歪腦袋，眼底是澄澈無邪，“我的意思，你應當明白。”
凌晚裳眼神一滯，周身白霧驀然蔓延。這姑娘，掩飾自己的內心，到了如此地步……
看著周圍瞬間出現的白霧，凌晚裳難掩眸中的震驚。片刻，她一個媚眼，復又勾脣一笑，終是釋然，也不在掩飾些什麼。
“好吧，小丫頭，我要你幫我報仇。”
楚萌萌也是被凌晚裳如此剋制的仇恨嚇到了，眼裡閃過一絲無措，又瞬息被故意擺出來的老成壓下。這姐姐，也是個可憐人。
凌晚裳本是上一任武林盟主的獨女，救了一個不該救的人，卻害了她的一家滿門。這一救，也是她一生悲慘經歷的開始……
她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嘴角帶笑，是一身招搖的正紅色羅裙，塗著丹蔻的手撐在下巴上，襯的皮膚如玉一般。
楚萌萌看著她那張絕美的臉，呆呆的走了神兒……
十六歲那年，她把奄奄一息的姜寐從河裡救了出來。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是魔教教主，更沒有想到，把他推入河中的人是她的爹爹。
前一天，武林盟主召集武林門派，聯手覆滅魔教，刀光劍影，血流成河……
一場惡戰鬥了一天一夜，魔教因爲被突襲，毫無防備，傷亡慘重。而教主，正被盟主的寒冰劍插入胸口，倒入河中。
她同武林中的腥風血雨沒有絲毫關係，如同一個普通人家的小姐。
與丫鬟一起踏青，摘那開得正豔的桃花……
順著滾滾河水，那墨袍男子緊閉雙目，身上是觸目驚心的傷口。
她被嚇了一跳，把他從河水裡撈上來，竟發現那人還有一口生息。
畢竟從小看過師兄弟們受傷，她倒是不害怕。悄悄地去請了大夫，給這人治了病，還怕她爹爹責怪，沒有告訴他。
漸漸的，他的傷好轉，也知道了她的身份。那救命之恩瞬間變得荒唐可笑，甚至頗有幾分癡嘲。
他繞有心機的藏在她的身邊，訴說著他對她的傾慕，繪著他對她的真摯。
而她，天真的以爲這個男人是真的對她好……
直到——她滿臉天真的把他帶到了爹爹面前。那天，滿桌的珍饈美酒被摔得粉碎，一如她震驚而又破碎的心……
“凌子峰，你竟勾結魔教孽徒，引我們整個武林掌門來此。”喝了毒酒的武當掌門滿臉驚怒，卻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你……你……”
她的爹爹也一臉震驚，卻辯解不出一句話來——彼時，她紅衣如火的立在姜寐身旁。而他，也是著一身暗紅色錦袍，真真是如同大婚……
她眼睜睜的看著滿座賓客在哪毒酒之中斷了氣，看著她旁邊那男子彷彿換了一個人，滿目冰冷的讓魔教教徒處理屍體……
她撕心裂肺……可那又如何？
再後來，她的爹爹氣的想要殺了她。她沒有反抗，只是呆呆的裡在原地，珠淚泣血——
一把白刃自她的身側而出，直直的沒入爹爹的身體。
血，浸了她的紅裳……
她渾身一顫，撕心裂肺的喊著爹爹，跪倒在他面前，拼命地，拼命地按住涌出來的血。
但那一向寵她的爹爹，再也不會摸著她的頭髮，再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