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 慕容致如約而至,司空旻鈺去門口接人,林靜詩則是動手給沈臨風重新換藥, 要說這傷, 林靜詩下午瞧見的時候差點兒沒直接被嚇哭, 又長又可怕的傷疤幾乎是一劍透穿了整個右肩, 雖說沈臨風是全程談笑風生, 就連你給他換藥的時候,他也不會皺皺眉頭,但是林靜詩想, 這得多疼啊。
沈臨風道,“文墨姐又不在府內嗎?你要是實在害怕, 下次讓小蘇陽過來給我處理傷口便是。”
林靜詩嗔怪道, “說什么呢, 我就在這兒呆著還得要別人來照顧你?”
沈臨風只是笑笑,“也不是什么重傷。”
林靜詩動手輕輕的拍了一下沈臨風的頭, 她道,“非得腦袋和身子分了家才算嚴重?”
沈臨風低頭,看到傷口裹好后,便自己將衣襟給拉了回來。
林靜詩把藥瓶小心的放回藥箱里,她想起早上的事兒, 便又多嘴了一句道, “對了, 我早上對文墨姐姐說了幾句不客氣的話, 下次她若是在你跟前提起, 你可別誤會我。”
沈臨風道,“說什么了?”
林靜詩道, “大概就是說,如果她非得阻止我們在一起的話,那我就只能帶著你離開了。”
沈臨風又笑。
林靜詩道,“你笑什么?”
沈臨風道,“她早上就告訴我了,不過我沒信。”
林靜詩道,“我也不是故意想氣她,只是吧,有些事情不是姿態低就能解決的,我只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去對大家好就可以了。”
沈臨風道,“不必勉強,也不必委屈,合得來就合,實在是處不了,便罷了。”
林靜詩坐到沈臨風身邊道,“我總不能真把你從烏冥山帶出去吧,那地方對你,是家一樣的存在啊。”
沈臨風伸手揉了揉林靜詩的腦袋道,“幽州不也是你的家嗎?你都能為我從幽州來烏冥山,我為你告別以前的那些朋友們,也不算什么大事,再說大家是朋友,是兄弟,是可以兩肋插刀,互相幫助的對象,而不是說未來一輩子都必須要捆在一起的存在,再說目前只是文墨姐姐一個人別扭而已,三哥他那么喜歡你,小蘇陽那么聽我話,你要是習慣我們就留下,不習慣,那我帶你浪跡天涯去。”
林靜詩撇撇嘴,還沒來得及說話,便瞧見慕容致和司空旻鈺兩個人一前一后的進了屋。
“傷勢如何了?”進屋便直奔主題,慕容致坐下后伸手搭了搭沈臨風的手腕,他點頭道,“還好沒有內傷。”
林靜詩在一旁吃驚道,“你還會把脈呢?”
司空旻鈺道,“看來林姑娘在王府的小半年是白呆了。”
林靜詩道,“不是,你會把脈,那每次一出事兒,火急火燎的到處找大夫是什么意思?”
慕容致笑道,“醫者不自醫,本王也只是會些皮毛,和真正的大夫不能相比。”
沈臨風拍了拍林靜詩的手指道,“靜詩說話一貫如此,王爺別見怪。”
林靜詩不滿的撇撇嘴,乖乖的又往沈臨風身邊靠了靠。
沈臨風道,“宮里的那一劍我刺的有些偏了,太子爺如今傷勢如何?”
慕容致道,“你那一劍雖是偏了,不過取他性命倒也是綽綽有余,明明眼瞧著就是一口氣上不來的事兒,可是嘛......宮外突然來了位說可以救這位主兒的神醫。”
沈臨風奇道,“神醫?”
司空旻鈺道,“沈大俠可以猜猜這神醫是誰。”
林靜詩道,“是沈大哥認識的人嗎?”
司空旻鈺道,“何止是認識,簡直是熟的很。”
熟的很?
林靜詩腦子還沒能轉的過彎來,便見沈臨風面色一變,‘騰’的從座位上站起了身子。
林靜詩伸手去拉他道,“怎么了?”
慕容致笑。
司空旻鈺也笑。
文墨和小蘇陽匆匆忙忙跑進房門來的時候,林靜詩的腦子里才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選來。
因為沈臨風有傷,所以大家都沒敢去抓他拉他,文墨一進門便匆匆忙忙的對著沈臨風道,“臨風,蕁兒她出事了。”
合著人家沈臨風前腳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去殺人,她左丘蕁后腳就提著藥箱子進宮救人去了,救人還不說,對這太子爺是卑躬屈膝,鞍前馬后的伺候,人太子爺是什么人吶,一睜眼瞧見一個天仙似得女神醫,兩個人朝夕相處之下,太子爺一高興就說。
本太子要封這位姑娘為妃。
林靜詩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是看著沈臨風心情沉悶的模樣,便也知道他是真的擔心,不管怎么說都是從小帶到大的妹妹,沈臨風前腳說了難聽的話,人家后腳扭頭就做這事兒,怎么看都有幾分報復,或是因為得不到沈臨風而自暴自棄的意思。
慕容致并未在司空府逗留太長時間,不過是叮囑了幾句大家要顧全大局,不要任性妄為這樣的話來之后,便離開了。
夜里。
林靜詩鋪好了床,想喚沈臨風過來睡覺的,誰知道來來去去好幾趟,自己又硬是開不了這個口,最后實在憋不住,便道了句,“你要是實在不放心,想進宮去瞧瞧便去吧,別憋著事兒的坐在這煩,憋壞了自己我找誰賠去?”
沈臨風回頭,他伸手抱住林靜詩,低聲道,“生氣了?”
林靜詩道,“你很擔心嗎?”
沈臨風道,“擔心是擔心,畢竟是妹妹,總不能眼睜睜的瞧著她出事兒。”
林靜詩道,“她為什么這么做?”
沈臨風道,“我也不知道,你是姑娘,這種問題你更好想透的才對。”
林靜詩道,“我想不透,如果我喜歡一個人,那個人不喜歡我的話......那我就再繼續努力的去找另一個我喜歡的人。”
沈臨風道,“這么果斷?”
可不是得果斷嗎?不然陸灝軒這廝她能踢的這么干脆?
林靜詩活著確實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存在,她好像離了誰都能自在似得,要想想一輩子把自己捆在另一個人的身上,日日夜夜,痛苦煎熬,那絕不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你來也好,走也罷,憑心便是。
我恨也好,愛也罷,我自高興。
林靜詩道,“你身上有傷不合適到處走,要是真不放心,明日我打著見公主的幌子,去幫你瞧瞧左丘姑娘吧。”
沈臨風沉聲道,“不必了,她......也那么大的人了,該對自己的選擇負起責任,而不是做什么都想著要去威脅別人,傷害別人。”
林靜詩道,“你覺得左丘姑娘傷害你了?”
沈臨風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蕁兒她分明知道我和王爺都要除掉這個人,卻還特地在我們前腳離開后腳便跟進去救人,她這么做無非是有兩個目地,其一是下定決心要和我們作對,其二便是想逼我去見她,這么大的人還是小孩子脾氣,看來我當真是以前太慣著她,把她的性子都養倔了。”
林靜詩道,“你是怎么慣她的?”
沈臨風道,“姑娘嘛,無非是要什么給買什么,做錯事兒也只是說上幾句,聲音也不敢太大,怕嚇哭人家。”
林靜詩,“......”
沈臨風道,“怎么了?”
林靜詩道,“想去就去吧,我不生氣,事兒總得解決不是,省得你留著心結,以后那左丘姑娘出個什么事兒,你還老覺得是自己的問題,下半輩子還這么長呢,我總不能看著你心里記掛著別的姑娘過完這一生。”
沈臨風道,“胡說什么?”
林靜詩道,“你就是這個意思,你要去就去,去完把話說清楚。”
沈臨風,“......”
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沈臨風把林靜詩從自己懷里稍微推開一點點,他認真道,“靜詩,我沒有旁的意思,你也別誤會我,我待蕁兒真的就只是當她做妹妹,這些事兒處理不好,我總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可是拉拉扯扯又對你不公平,明日我進宮,你若是愿意,便同我一道去?”
林靜詩道,“那我陪你吧。”
去不去的倒是不重要,林靜詩怕的只是會給沈臨風留下一個心結。
也是,人家倆要是有事兒,早八百輩子就得有事兒了,何至于還等隔著這么多年來等自己?
林靜詩不是會計較這些事兒的人,談戀愛嘛,大家光明正大的談不是,得講道理不是,最好大家能做成哥們兒更好,林靜詩知道沈臨風這些年也不容易,他好不容易有了一群親親密密的兄弟姐妹了,雖然說自己對他的愛也同樣大公無私,可怎么說,也不能講是有了林靜詩,旁的就不重要了。
忠孝仁禮,該有的東西,都得有。
第二日一早起床,林靜詩便和司空旻鈺打了聲招呼,帶了此前從北宸王府帶出來的東西,沈臨風不需要馬車,她便自己坐了進去。
司空旻鈺跟上來道,“我現在可不比以前那般得勢,你進宮低調點兒,事兒做好了盡早回來,別在外頭磨嘰。”
林靜詩道,“沈大哥事兒說的快我就回來的早,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惹事兒的。”
司空旻鈺道,“沈臨風這是什么時候出的門?”
林靜詩道,“應該是在太陽出來前進的宮,估計得在太陽落山后才能回來了,左丘姑娘脾氣倔,這事兒不一定好說,由他們自己吧,我把這禮物送給月靈,便在宮外等他。”
司空旻鈺道,“你就不怕那左丘蕁趁火打劫,對沈臨風提點兒什么過分的要求。”
林靜詩偏頭道,“嗯......左丘姑娘倒是可能會提,不過沈大哥一定不會答應的。”
司空旻鈺道,“你如何這么肯定?”
林靜詩認真道,“他知道做了過分的事兒,我會傷心的,旁的人不敢說,但是沈大哥,一定不會讓我傷心,他很愛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