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歸和離,被休是被休。
話得要說清楚。
林靜詩半個字的虧也不愿意吃。
要說以前的愛是真愛,但是現在的恨也是真恨,若單單是他陸灝軒飛黃騰達之后才拋棄了她林靜詩,也許哭哭啼啼幾天都是輕的,可誰知那個瞎了眼的男人竟是為了一個提不上排面的青梅竹馬才棄了她,林靜詩咽不下這口氣。
“靜詩說是和離,那便是和離吧。”
瞧瞧人家陸灝軒這話說的多大氣,還跟讓著她似得。
林靜詩冷笑道,“學士大人今日來,總不會只是要同我討論和離好還是被休好罷。”
“那倒不是。”
“有話不妨直說?”
“靜詩說話向來是直爽,那我便不同你繞彎子了。”
得,合著說了這么大半天的話都是在同自己繞彎子耍著玩,林靜詩一個白眼差點兒沒翻上了天。
瞧見對方滿臉鄙夷,眼里心里半分傷心的意思都沒有,陸灝軒也覺得少了幾分意思,不該這樣的,要說兩個人曾經的夫妻情誼也算得上是伉儷情深,何況在林靜詩來皇都尋自己的時候,瞧見安凌君的大紅喜轎的時候,夫妻兩個在酒樓客棧內撕破臉的時候,那女人眼里的震驚、慌張、悲傷以及不敢相信的感情,該都是真的才對。
是什么地方錯了呢?
是什么讓林靜詩這個胸無點墨,目不識丁的女人,心理建樹突然之間建立的如此強大?
總該不會是那個沈臨風吧。
陸灝軒伸出自己纖長的手指頭,輕輕的敲了敲手旁的桌面,“我今日過來,主要是想同靜詩你商量商量,你腹中孩兒的撫養權。”
“……”林靜詩突然站起身來,“什么?”
陸灝軒的孩子。
陸灝軒現在自己想養。
邏輯好像沒什么毛病。
但是。
“林姑娘身懷有孕,還是先坐下再說。”幽州知府打著圓場,示意林靜詩身后站著的小廝扶她坐好,“要說按照我國律法,夫妻和離后,關于共同養育的骨肉目前倒是也沒有一套完整的分割方案,這案子說實話不太好辦,尤其是走公案的程序,只怕雙方都不肯退讓的話,便就是一場長久的拉鋸戰了。”
一家是當朝巨富,一家是翰林院大學士,這案子自然是不好辦的,畢竟得罪了誰都是個里外不是人的場面,幽州知府說著這話都額頭直冒汗,抬頭要瞧著林靜詩的臉色,低頭還得看著陸灝軒的臉色,明眼看著都是誰也不肯讓誰的場面,又非得要逼著他來做這個主。
這知府做的可當真是造孽了。
“陸灝軒,你什么意思?”好在林靜詩是個明白人,沒什么火都沖著外人發,剛剛屁股挨著座椅,就又‘騰’的起了身子,手指頭指向陸灝軒,一點兒也不客氣。
“我的意思很簡單,這孩子是我的血脈,我自然是要帶走的。”
“你憑什么帶走?”
“話說難聽了是你要改嫁,我的孩子我自己抱回家自己養,合情合理。”
“我要改嫁?”林靜詩突然拔高的聲音在這間大堂內顯得格外突兀,不止是語氣里的驚訝,連帶著整張臉都寫滿了不可置信,一副‘老子以前怎么會喜歡這么不要臉的男人’的表情,她就這么瞪著陸灝軒,“我要改嫁?你說,是因為我要改嫁?”
“你同那位姓沈的公子……這其中摻了多少混著利益的惡心事兒,我也不想深究。”陸灝軒抽出自己腰間的折扇,舉在手掌心里隨意晃晃,“要說以我如今的實力,也不至于養不起自己的孩子,哪里有讓他跟著外人姓的道理,再說這繼父總是不如親爹。”
“繼母還不如親媽呢,要我把孩子交給安凌君,做你的春秋白日夢去吧。”林靜詩大手一揮,“雅荷呢?出來送客了。”
“靜詩啊,你同那個沈臨風。”
“我跟沈臨風怎么了?我跟他有多少混著利益的惡心事兒跟你有什么關系?犯得著你來操心?我告訴你陸灝軒,這孩子,要么我生都不生,但若是生了,你也休想能從我手里帶的走。”
狠話放了。
不客氣的請人送了客。
幽州知府帶著翰林院大學士一塊兒被轟出家門。
雖然自己氣勢凌人一頭,但是林靜詩知道,陸灝軒既然敢來林家開這個口,那就必然是不會輕易的說放棄就放棄,他搶走了孩子多好啊,林家這么大的家產,伸手抱個孩子過來都能分走一半,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怎么可能有人會放過?
林靜詩越想越生氣,到后半夜氣急攻心,肚子就疼的厲害起來。
“小姐,你怎么出了這么多汗吶!”
本來咬著牙想忍忍這勁兒,想著總歸是睡一覺就能好吧,誰知道越疼就越是不對勁兒,林靜詩實在是扛不住,這才小聲的喚著雅荷過來。
雅荷在房間外睡得迷糊,聽著聲兒摸進來,燈也沒點,就想先伸手替林靜詩拉拉被子,誰知道手指頭剛剛探進去,就摸見林靜詩的內衫全部被汗水打濕了,沒由來的驚慌,要說六個多月的身子也不是什么危險的時期,但就林靜詩這段時間出了這么多事兒來看,也很難讓人放心的下來。
出門的時候踢到了兩只板凳還摔了一跤,雅荷一邊喊人一邊點燈道,“小安,小安,快去請大夫,快找人燒些熱水來。”
林府雖是大戶,但府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關系都特別好,小姐沒有小姐的架子,和丫頭小廝們也能打成一片,主子出了事兒,下人也是擔心的不得了。
尤其是林靜詩和陸灝軒這事兒,鬧得是整個幽州沸沸揚揚,主力水軍主要是分為兩派,一派是說陸灝軒拋妻棄子、飛黃騰達后就翻臉不認人,另一派說是林家仗勢欺人,壓著人家陸姑爺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出頭自然是要跳出這個深坑。
總之不管是哪種說法,林靜詩捫心自問自己這么多年對陸灝軒絕無半分虧欠。
老大夫被小廝帶著,一路風風火火趕到林靜詩的房門口時,院里早已是燈火通明的擠了不少人在。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雅荷姐姐,大夫來了。”
聽著有人在叫,雅荷又慌慌張張的跑出來接人。
“林姑娘怎么樣了?”胳膊一被雅荷挽住,老大夫立馬張口問道。
“小姐她出了很多汗,而且說肚子疼的厲害,我剛剛看她,下身似乎有些出血的跡象。”
“這么嚴重?”聽到這些癥狀,老大夫手心里頭也捏了一把汗,他有些匆忙的沖著身后跟著的小廝道,“快,快,快去把城南‘慈濟堂’把左丘蕁大夫一并請過來,那是我前幾日剛收的女徒弟,快馬加鞭,務必趕緊帶她過來。”
好歹是個男女授受不親的年代,盡管林靜詩同這老大夫再說深些也只有醫患的感情在,無謂接觸終歸是不合禮數的,要說這老大夫能為她做些什么,頂天不過也就是把把脈,開上一副安胎藥就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