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了。
慕容致要成親了。
林靜詩夜里本來也就沒怎么睡好, 早上天還未亮,府里頭便三三兩兩的都開始起床忙活了開來,聽著吵吵嚷嚷的聲兒, 躺在床上望了會兒掛著紗幔的床頂, 雖然面對這樣無法抵抗的絕望重壓襲來時的無助, 可一想到還有那么多需要自己努力去做的事兒的時候, 林靜詩便暗道, 現在沒那么多時間來傷春悲秋了,多做點兒實事就比什么都好。
磨磨蹭蹭的爬床起來,自個兒換了新衣裳, 畫了個漂漂亮亮,端莊大方的妝面, 雖是在慕容致排的這場戲里演了個惡角兒, 不過在選配飾的過程中, 林靜詩還是盡量的低調又低調了。
推門出房間的時候撞上來往的小丫頭,林靜詩還不忘后退一步給她們讓出路來。
小丫頭客氣道, “姑娘這么早就起了?我家王爺還說讓您多休息一會兒再來喊呢。”
林靜詩道,“王爺起了?”
小丫頭道,“昨晚咳嗽的有些厲害,服了藥之后也一直睡不安穩,今日出門去迎新夫人, 姑娘可得好生跟緊了些才是, 這皇都城內鬧婚的花招兒多著呢, 那秦小姐身邊那么多富貴好友, 也不知道會想什么法子來為難我家王爺。”
“放心吧。”林靜詩伸手拍拍丫頭的肩膀道, “有我在,你家王爺半分虧也不會吃。”
這樣想著, 林靜詩干脆回房去重新洗了一把臉。
要說出門迎親還帶著個小妾實在是太惡心人了,就算這慕容致再不情愿,這么玩兒,于情于理也都說不過去啊,不知道的還當他北宸王爺不懂規矩呢,再說林靜詩做成這副模樣去做什么?去讓人家正室正房甩自己兩個巴掌玩兒?
慕容致這廝就是焉壞。
把臉洗的干干凈凈之后,拿著描眉墨給自己畫了兩條英氣十足的劍眉,描完之后嫌唇色過于鮮艷,又拿脂粉壓了一層,頭發束起一個高馬尾來,因著沒有男裝和束發用的發冠,林靜詩在屋里琢磨來,琢磨去,最后還是只能跑去慕容致的房里借。
對這婚事兒慕容致是真不上心,林靜詩一個局外人忙上忙下的換衣裳都折騰的額頭冒了些細汗出來,誰知道那廝竟然還悠悠閑閑的坐在桌子前吃著早膳,衣裳都不帶換的。
林靜詩拿了一把慕容致的扇子在鏡子前晃晃,換了一只金冠,覺得不好看又換了一只玉冠,身上穿著慕容致的衣服自然是大了,所以臨時讓府里的小廝趕緊出去買的新的。
慕容致磨磨唧唧的總算是用完了膳,他擦完嘴之后才問道,“你要這副模樣同本王出去?”
林靜詩還在擺弄自己的頭發,她頭也不抬道,“我想過了,我穿女裝上下馬也實在是不方便,不如男裝來的方便。”
慕容致道,“不是有一頂喜轎嗎?”
林靜詩放下手中的東西,翻著白眼道,“你總該不會是讓我坐新娘子的喜轎過去,再和人家擠著回來吧。”
慕容致理所當然道,“不可以嗎?”
林靜詩道,“你不怕她當場扎死我?”
慕容致道,“殺人償命,她如何敢?”
林靜詩搖頭道,“不是你家的小寶貝,你是真不心疼啊,趕緊收拾收拾吧,還趕著接人回來拜堂呢。”
慕容致起身道,“換衣裳吧。”
果然是王孫貴族,這成親的架勢,真是比她當年嫁陸灝軒搞的夸張多了,隊伍竟能直接從街頭排到街尾去,中間的那頂喜轎的的確確裝潢的十足華貴漂亮,紅色紗幔層層相接,車頂的四個角都掛滿了小鈴鐺,起步前進的時候,會發出好聽的‘叮當’脆響聲來。
慕容致倒是人長的好看,所以穿著什么都是襯的起來,頭一回見著這廝穿喜服,林靜詩還偷偷拿扇子捂著嘴夸了他一句。
“王爺穿這身衣裳還是好看的,真是便宜那個姓秦的丫頭了,長相一般,脾氣那么差,還能嫁個這么帥的相公。”
慕容致翻身上馬,他笑道,“本王今天很帥嗎?”
林靜詩跟著翻上了馬背,她拉了拉韁繩道,“雖然差我家相公一點點,不過還算是很帥啦。”
慕容致道,“你沒吩咐你家相公早點出門撿紅包?本王府上包的紅包,一個都夠你一月的脂粉錢。”
林靜詩不屑道,“我們家缺你這點兒錢?我家相公要是想買,整個幽州城我都能給他買下來,你一個月的脂粉算個屁。”
慕容致,“......”
隊伍朝著秦家出發,鑼鼓一敲,喜炮一放,喜事兒的氣氛才逐漸起來。
派紅包的人很多,看熱鬧搶紅包的人更多。
林靜詩瞧著這場面,忍不住‘嘖嘖’搖頭道,“真是腐敗啊,想我林家這么有錢,結婚的時候也不帶這么撒的,當真是世態炎涼,世態炎涼啊。”
慕容致道,“讓你好好讀書,整天就知道玩兒,這叫朱門酒肉臭。”
林靜詩,“......”
林靜詩反駁道,“世態炎涼用的不對嗎?”
慕容致道,“回去問你家相公。”
早上出門的時候因為慕容致磨蹭所以晚了,等北宸王府的接親隊伍到達秦府的時候,秦大人早已是急的在府門口團團轉,還當這慕容致又犯了什么毛病要悔婚,雖說這個時候悔婚倒是能抓著這個把柄在圣上面前狠參他慕容致一本,可是......這也畢竟是自己家女兒的頭一門婚事,就這么被人莫名其妙的給退了。
這往后還有哪家肯上門來?
到了地兒,林靜詩先是手腳麻利的跳下了馬,這才又伸手來接慕容致。
秦大人上前道,“下官見過王爺,王爺身子不適,舟車勞頓,下官這就速速喚小女出來隨您一道回府。”
慕容致笑笑,客氣道,“麻煩秦大人了。”
林靜詩撅著嘴在一旁搖著扇子,心想你這老不死的既然這么給他慕容致面子,何不干脆直接把女兒送過來?還非得現在做出一副對他北宸王畢恭畢敬的模樣,合著誰還不知道你是個一肚子壞水的老雜毛?天天就琢磨著如何跟四王爺一起弄死這位十七王爺,現在倒好,把敵人玩成了自己女婿,倒是要看看后期慕容致和慕容熙斗起來,你這女兒是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了。
兩個人在府門口,你一言我一語的倒是客氣,誰知道磨嘰了半天就是不見人出來,眼瞧著這秦大人也站不住了,只好賠罪的沖著慕容致道,“我家這女兒年紀小不懂事,怕是收拾整裝又鬧了什么別扭,下官這就進門去催,請王爺稍后。”
慕容致抬手一攔道,“還是本王去吧,秦大人在此候著便是。”
見慕容致抬腿進了門,林靜詩便立馬跟了上去,她追著上前兩步道,“你進去做什么?不怕人家一群姑娘鬧你呢?”
慕容致道,“這不是有你在嗎?”
林靜詩道,“我這小胳膊小腿可打不過那群潑婦。”
慕容致道,“跟緊本王便是,她們若是鬧,你要記得挺身而出。”
林靜詩無語道,“我是不是該收你點出場費?”
果不其然,兩個人才一繞到內院的房門口,便就已經瞧見一群姑娘嘰嘰喳喳的堵在門口笑鬧了開來,尤其是在瞧見慕容致現身的瞬間,那當著面兒指手畫腳,交頭接耳的跟在動物園參觀什么動物似得。
林靜詩覺得有些不悅,于是在那些姑娘們靠近的時候,便是一個箭步上前張開雙臂擋在慕容致的身前,她朗聲道。
“干什么?全部后退,跟我們家王爺保持十步遠的距離。”
這脂粉香,熏得林靜詩都打了幾個噴嚏,更別說是慕容致,低咳了好一陣兒都止不住。
一小姑娘道,“北宸王不要這么害怕嘛,我們都是青夏的好朋友,過來湊湊熱鬧的,大家今天辦喜事兒,以后青夏進了王府大門,我們這些姐姐妹妹都少不了要來往的,提前熟絡熟絡也好呀。”
林靜詩揮手道,“來什么往?熟絡什么?進了我北宸王府的門,那就是北宸王府的人,不留在府里頭相夫教子,還有功夫出門和你們玩?”
這......
倒是不知道這小公子是哪里冒出來的,可是說這話也太不客氣了吧,哪有這樣的啊,上來就這么咄咄逼人,不留情面?
林靜詩繼續嚷道,“還愣著干什么?今天本來就晚了,你們家小姐再磨蹭一會兒,可是連拜堂的吉時都能誤,她還嫁不嫁?要嫁就出來,不嫁我家王爺可打道回府了。”
又一姑娘道,“那就算不能鬧,可我們準備了這么多東西總不能全都白費吧,北宸王爺就算不全做,做一樣也成呀,這人都來了,哪有接了就走的道理?”
林靜詩道,“做什么?說來聽聽先。”
那姑娘道,“只是準備了五種味道的水,酸甜苦辣咸各一樣,既然青夏同北宸王結拜夫妻,共結百年之好,那余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北宸王爺只肖喝了這五碗水,以表同我家青夏攜手白頭的決心便是。”
林靜詩目光往后一瞥,倒確實是看著了那后頭整整齊齊排好的五碗顏色各異的黑暗料理。
林靜詩道,“既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那把你們家青夏叫出來和我家王爺一塊兒喝吧。”
那姑娘一愣,隨后結巴道,“可,可,可這是給你家王爺準備的。”
林靜詩皺眉道,“不是要嘗人生百味嗎?哪有只讓我家王爺嘗的道理?你們這是在故意為難我們北宸王府?”
那姑娘解釋道,“不是,只是你家王爺是男人,好男兒頂天立地,擋在女人前頭吃些苦又如何了?”
林靜詩道,“為國為民吃苦受累那是理所應當的,可娶你家青夏憑什么要我家王爺吃苦?合著我家王爺娶老婆是給自己找晦氣來的?夫妻攜手,攜手二字說的倒輕松,你們態度這么不端正,想靠男人就過好日子?做什么春秋白日夢呢,我再最后問一遍,這親還成不成?不成我們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