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去住院部問過後,很快就找到了周雪芳的病房。
當他一眼看到脖頸上纏滿了白色紗布的雪芳,他的胸口頓時掠過一陣揪心的痛,他沒想到令他一見鍾愛的女子,竟躺在這兒受這份洋罪!他走過去,輕握住雪芳的手:“雪芳,你還好嗎?”
病牀上,周雪芳神疲憊,傷痛依舊,她微睜開眼,根本不想理江川,但當她看見江川一臉的真摯關切,她又忍不住生出幾分感動。人心都是肉長的,畢竟江川是來看望她的。於是,她冷漠的臉上釋放出一絲笑意,張著嘴,用口型說:“謝謝,我沒事的。”
哦!直到這時,江川才驚異地現,雪芳暫時還無法出聲音。
既然這樣,江川打算用筆和周雪芳交談。確實,來一回不容易。雖未經千山萬水,千難萬險,但也是經歷了一番曲折,一番委屈。不過,對路上的美麗邂逅,驚豔遇,他倒是暗暗慶幸。
環視四周,柯小南等都不在,他出去找來一沓紙和兩支筆,迅速在一張紙上寫下幾行字,然後,他拿著,給雪芳看,雪芳看到:你知道嗎?聽說你傷很重,我很擔心,真怕你會出什麼事。你知道嗎?你可是我衆裡尋你千百度,驀然回首,你卻在幽林別墅。今天我來,就是想用我的一腔真愛,爲你早日療好傷。
雪芳寫道:江先生,不要再浪費你的感,你我不可能有結果。
江川隨即寫道:還沒有嘗試,你怎麼知道會沒有結果。
雪芳頗覺苦惱,寫道:我有個壞毛病,從來都相信自己的直覺。
江川鍥而不捨,寫道:可直覺有時候會讓你錯失機緣。
雪芳毫不退讓,寫道:我寧願錯失。
江川無言,略作猶豫,寫道:你幹嗎這樣固執,俗話說,人無完人,金無足赤,我會改變我的糟糕的風格,用一顆真心愛你!
雪芳才氣縱橫,寫道:我不是想說你虛僞,也不是想說你在演戲,我只是覺得,你我不合適,不會走到一起。
江川急切起來,寫道:你這樣不公平。
雪芳找來很棒的理由,寫道:世上的事大多不公平。
江川心急如火,寫道:你何必非要拒絕,我很難理解。
雪芳秀眸閃動,寫道:我這人很固執,不想被男人征服。
江川思維一片混亂,寫道:我對天誓,我是真心愛你!
雪芳很累,向門口望去,小南還沒回來,小南要是突然回來,也就給她解了這圍。沒辦法,她只好繼續應付,她寫道:誓言是你們男人一貫喜歡玩弄的伎倆。
雪芳看著江川,看他的面部反應,有時候,男人在女人面前,很不會掩飾,他們往往越想掩飾,其結果卻是漏洞百出。
男人的悲劇,男人的笑話。
她之所以要刻意這樣說,是想嚇一下江川。她想用這樣的打擊或傷害,阻止江川對她的狂熱的感。她的心需要安逸,她不想被這樣一個糟糕的男人糾纏或騷擾。經歷了這生死一劫,她的思緒沉實了許多,回首往日的一幕一幕,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人的感,是如此的善變。
江川又寫道:雪芳,你太極端了,我怎麼會玩弄誓言呢,你這樣理解,我很痛苦。
雪芳煩了,寫道:有沒有玩弄,只有你自己清楚。
江川一怔,不死心,寫道:難道你我之間的信任之橋和愛之橋,就這樣難以搭建?
雪芳寫道:不是難以搭建,是根本就不會搭建。
天哪!江川要崩潰,要大哭。他圍著雪芳的牀轉了一圈,坐在那兒生悶氣。是啊,他滿以爲雪芳一看到他來看她,會感動得淚流滿面,給他一個愛的機會,可誰曾想,一番筆談下來,他竟感覺整個人掉進了冰窟。他手有些抖,又寫道:雪芳,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雪芳寫道:不可能。
江川不氣餒,寫道:你現在肯定是因爲傷痛不肯接受我,等你傷好了,你一定會接受我。
雪芳艱難地笑笑,對江川的執著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門一推,柳葉飛和林雅容一前一後走了進來。緊跟著,柯小南和秋香也走了進來。他們一看到江川,都沒有跟他打招呼。
寬敞明亮的病房裡,幾個人圍在雪芳的牀邊,臉上均掛著淡淡的笑意,或許,這因了雪芳的傷由重轉輕。
而江川,在這一瞬,也收住所有要動攻勢猛烈追求雪芳的感,集中火力準備隨時應付柯小南的“突審”。他偷眼望去,現柯小南充滿智慧的臉上,絲毫沒有表露出要“突審”他的意味。他有些舒心,但也感覺納悶,原來他想,柯小南一見到他,準會突然對他問這問那。這樣的襲擊,是一個偵探的必然手法。出奇不意,往往能取得良好的意想不到的戰果。
柯小南坐到牀邊,問周雪芳還疼嗎。雪芳閉了下眼,表示還疼。
一旁,江川爲了搞點突出,不顧雪芳的嘴能否下嚥,別出心裁,討好說:“雪芳,我給你削個蘋果吧,蘋果含有豐富的維生素,對治療傷痛有很好的輔助作用。”
雪芳漠然,不理江川。
衆人面前,江川很尷尬,一個人走了出去。就在他走出病房的最後一瞬,柯小南突然注意到,江川的脖子上有一個清晰的口紅印,從小巧的輪廓上看,絕對是一個非常秀麗的女子留下的,很明顯,江川從幽林別墅到醫院之間與一個女人近距離接觸了,或者是已生了那種肌體上的親密。
是林雅容留下的?這幾乎不太可能!
她思索著,未露聲色。她走出病房,追趕江川的身影。她看到,江川正悶頭坐在長椅上,表定格著憂鬱和失落。她坐下,碰了一下江川,“怎麼,不想追求雪芳了?灰心生失望,失望生動搖,動搖生失敗!”江川慘淡地笑笑:“我是個很不受女孩子喜歡的男人。”小南說:“等雪芳傷好了,你再慢慢追求她,現在先別急。”小南的話給了江川很大安慰,他感激地說:“謝謝,也只能這樣了。”
這時,從走廊深處走過來一個50多歲的女人,當她走到小南跟前,一眼瞅見江川,立刻驚叫起來:“哎呀!沒想到江川這個變態狂也在這裡。”
柯小南一驚,站起來問:“大媽,你認識江川?”
“扒了他的皮我也認識!”大媽惡狠狠地說,“他是個變態狂,在我們那小區沒人不知道他的惡名,你是不知道,他把一個好端端的漂亮女孩子騷擾得跳了樓,幸虧那樓下有個葡萄架,不然就摔成肉餅了。”大媽氣勢嚴肅,不像是無端指責江川或認錯了人。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小南問。
“幾個月前吧,”大媽回憶著,“具體哪天我忘了,又不是我家姑娘的事。”
“哦。”小南若有所思。大媽匆匆離去。小南問江川:“你怎麼解釋?”江川說:“沒有解釋,你要信這老太太的話,就罵我變態,你要不信這老太太的話,就給我一份允許我保留沉默的尊重。”小南說:“我明白了,我不問了,在沒有充足的證據面前,一切都是謎團。”江川說:“那你就慢慢揭開謎團吧,不過,到最後,有些謎團是清白的,有些謎團是渾濁的。”
江川的話神神叨叨,像是在暗示,又像是在引著小南走向某個思路,又像是在爲自己辯護。
總之,江川的深奧,讓小南覺得,不管江川如何辯解,如何鎮定,她都不能輕估了這個嫌犯或對手。
兩人回到病房。
秋香因掛念廚房,走過來問江川:“我不在,廚房裡的食物都被你們吃光了吧?我就知道,那個林竹青是個大讒貓,回去後,我一定擰他的耳朵。”
江川沒心搭理秋香,隨口說:“人逢喜事能吃能喝,人遇愁事也是這樣,廚房裡的食物本來就不多,我們快要吃樹皮了。”
“哈哈……”秋香笑了,看向雅容。
雅容用手輕拍了下秋香:“沒事,夠他們吃的。”
這時,柳葉飛走過來對小南說:“都在這裡也很亂,還是讓秋香回去吧。”
“怕別墅裡那些人吃不上飯嗎?”柯小南注視著葉飛,多少有些不解。
柳葉飛勉強一笑:“不是,我是覺得秋香在這兒也沒什麼事,還是讓她回去好。”
柯小南說:“讓她先在這兒吧,雪芳需要秋香的照顧。”
一旁,秋香仍舊對別墅裡的那些人有份淡淡的恨意,嚷著說:“他們都是些碩鼠,吃光了廚房裡的一切,肯定會去儲藏室亂翻!”
柳葉飛一怔,表定格了很久,等他緩下來,擔憂地說:“嗯,有可能這樣。”隨即,他拿出手機,給公司的秘書打電話,叫她立刻派人給幽林別墅送去幾箱食物。秘書在電話裡應著,立刻去辦。
但是,秋香的“碩鼠”說,引得江川極爲不悅,無論如何,這不是幽默,是侮辱。他抑制不住內心的一絲憤怒,氣勢逼人地說:“碩鼠只會偷食,不會偷人。”
柯小南一愣,覺得江川是在暗示。
林雅容面頰泛起一片羞紅,幾許苦憂淡淡掛在眉梢。整個人,顯得極爲敏感。偷人?誰偷誰了?移目窗外,她避開江川的眼神。
出現這種狀況,秋香懊悔自己的話,她走過去:“雅容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亂說話,惹你朋友不高興了。”
林雅容安慰秋香:“傻丫頭,有搶功的,還沒搶過的,你就是隨便一說,玩笑而已。”
秋香很自責:“不,雅容姐,是我不好,我不該亂說話。”秋香堅持自己有錯。
林雅容寬慰說:“你沒什麼錯,別自責。”
“嗯。”秋香低下頭,不再說話。
林雅容擡腕看看錶,不知不覺,已近中午12點。
窗口那邊,柯小南望著病房裡的格局,突然說:“柳先生,既然雅容來了,你們就回公司去吧,雪芳有我和秋香照料就行了。”緊接著,她又對秋香說,“爲了增加彼此友誼,待會兒你和江川到對面的桂雲酒店去吃飯,改天我找江川談話。”
“好的,我聽你的,小南姐。”秋香雖不明白小南葫蘆裡究竟賣得啥藥,但她還是不好拒絕,爽快地答應了,“不過,這飯錢要有江川掏。”她看向江川。江川說:“沒問題,與美女共進午餐,花多少錢我也掏。”秋香笑了,兩個人一起走出病房乘電梯下樓。
幾分鐘後,兩個人來到桂雲酒店的西餐廳。坐下後,江川很豪爽,示意秋香說:“想吃什麼,隨便點。”秋香不客氣,專點了自己愛吃的。一會兒,兩人邊吃邊聊。秋香吃了塊牛排,善意地望著江川:“其實,你這人挺不錯的,就是看上去雲山霧罩,有時候,還特討人嫌,討人煩,討人怨!”
江川哈哈一笑:“你也太誇張了,我有那麼壞嗎?”他觀察著秋香,“根據你的判斷,小南可能會找我談些什麼?”
秋香眉梢一挑:“這應該問你自己,傻瓜也知道,自然與那個‘鬼臉’有關。”
江川點點頭:“有道理,我就是想知道,根據你的判斷,她會具體怎麼問。”
秋香搖搖頭,一臉茫然:“我又不是小南,我很難知道,你還是問她去吧。”
“好妹妹,”江川央求,“幫我分析下,我怕被她問得沒做壞事也說不清了。”
秋香差點被牛排嚥著,她注意著江川:“你這樣說,好像你心裡真有鬼。”
江川說:“不是有鬼,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