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字出口,明明嗓音輕低,然聽者無不後退,眼中難掩震怖驚懼。
定睛瞧去,李藥師與孫小紅身後已是站著一人,一個穿著黑袍的男子,臉頰冷白,狹眸斜睨,滿肩亂髮不住拂動,身側兩袖更在迎風鼓盪,獵獵作響。
邪張,肅殺,冷厲……
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機悄然自來者身上四溢彌散開來。
而聽到這個聲音,孫小紅爲之鬆了一口氣,李藥師雙肩一顫,已是笑了起來。
可其他人早就被嚇傻了。
這陡峰數(shù)百丈高低,來人竟單憑一己之力,不但自崖下趕了上來,還將跳崖的李藥師和孫小紅重新送回到峰頂……這是什麼手段?還是人麼?
“你……你是從下面趕上來的?”有人顫聲道。
數(shù)百丈高低,莫說他們這些人,就是那些獨步江湖的輕功好手也只能望而興嘆,可望不可即。
況且這陡崖經年累月被罡氣刮磨,早就沒了棱角,陡峭如削,便是借力都難,這人居然能從下面趕上來。
如此手段,試問誰敢不失驚?
李暮蟬沒作迴應,而是看了看孫小紅和李藥師身上的傷,見無大礙,方纔眸光橫移,瞧向面前的一衆(zhòng)敵人。
“退到我身後。”
他自二人之間走到前面,熟悉的話語令李藥師差點流出淚來。
“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
這時,忽有一名波斯高手厲聲開口:“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李暮蟬面無表情,若是他晚來一步,這二人可就得死無葬身之地了。
“李暮蟬。”
聽到這個名字,這羣人又是一陣驚呼。
“李暮蟬?”
“你就是李暮蟬?”
“天下盟盟主?”
……
李暮蟬揚了揚眉,“聽清楚了?那便領死吧。”
他步伐再動,邁步向前,但一步跨出,身後仿若眼花般憑空冒出重重虛影,一個個穿行走轉於人羣中,彷彿每一個都是真的,又好像每一個都是假的,變幻莫測,神鬼難防。
衆(zhòng)人無不大駭,當即各施各法,匆忙招架。
場面頓時混亂一片,刀光劍影,拳掌腿腳,只爲敵那一人。
但招起招落,起的快,落的急,只是瞬息半剎,李暮蟬身形再現(xiàn),衆(zhòng)多虛影盡皆歸一。
孫小紅急聲道:“留幾個活口。”
李暮蟬“嗯”了一聲,看向面前的三名波斯高手。
這應該就是那位月使口中的同伴了。
三人眼皮狂跳,只瞥了眼李暮蟬身後,俱皆頭皮發(fā)麻。
卻見那些人或是揚刀,或是拔劍,或是出拳、推掌……
就好像每個人都遇到了對手,都在出招,都在禦敵,但現(xiàn)在他們都已經不動了。
因爲每個人眉心都多出了一記不起眼的小小紅點。
那個紅點現(xiàn)在正往外擴散,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三人如臨大敵,身後還有其他人正步步後退,狠嚥著唾沫,驚恐無比。
“別退了,再退下去都得死。”一個波斯高手厲聲道,“此人實力之強委實超乎想象,吾等唯有捨命相搏,合力一拼纔有活下去的希望。”
李暮蟬無動於衷,甚至沒有急著再動手,只是靜靜瞧著這些人。孫小紅忙問道:“你們適才說阿飛被人逼進了這片海域的深處,什麼意思?莫非這片海域有什麼與衆(zhòng)不同的地方?”
一羣人冷汗涔涔,早就緊張到說不出話來,哪能回答她。
“誰說出來,我饒他一死。”李暮蟬輕聲道。
“我……我說……”一名尖嘴猴腮的瘦漢突然開口,“不知李盟主可否聽說過歸墟?那海域深處雖說不如傳說中的歸墟匪夷所思,但也有相似之處。只因深處乃是衆(zhòng)多暗流匯聚之所在,故而一切死物最後都會飄向深處。而且一旦進入到其中,羅盤也會失效,加上暗礁衆(zhòng)多,但凡有人闖進去,少有能活著出來的,所以我們也稱那裡爲‘閻羅洞’。”
孫小紅聽完已是沒了劫後餘生的喜悅。
李暮蟬問:“你是怎麼知道的?你進去過?”
瘦漢惶恐道:“我哪有那本事,這都是一個老海寇告訴我的。”
李暮蟬挑了挑眉,冷漠的眼神忽然有了些許變化,“老海寇?他人呢?”
瘦漢愣了愣,“死了,死了有些時候了。”
而李暮蟬的問題也越來越奇怪,他問:“老海寇怎麼死的?屍體呢?”
瘦漢更加迷惘,“好像是葬身大海,被大魚吃掉了。”
李暮蟬又問:“你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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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漢搖頭,“聽人說的,說是掉海里就看見翻出幾個血浪,人就沒影了……怎麼……伱不相信我?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呃……”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低頭看去,但見有一截劍尖正從自的胸膛破衣而出。
李暮蟬神情平靜,目光轉動,望向那人。
背後傷人的是一名金髮碧眼的男人。
那人啞聲道:“我也想要活……之前那位飛劍客劍法驚天,只可惜雙拳難敵四手,加上又要顧及同伴,只能暫退。”
這人黃鬚墨眉,轉動目光望向南邊,“他們便是去往了那個方向。”
李暮蟬只是簡單站著,然渾身上下卻有一股莫名的壓迫感溢出。
他忽然試探著問了一句,“你們是爲了菩提舍利纔來中原的?”
那人正要說話,不想項上頭顱驀的自雙肩上彈起。
出手的是那三名波斯高手。
他們神情慘然,眼神絕望,已然瞧出來李暮蟬壓根就沒打算留下活口。
不能讓其再問下去了,再問下去都不用別人動手,他們這些人先自相殘殺死個乾淨。
“殺!”
不再遲疑,僅存的幾人齊齊動作,已是直撲李暮蟬。
退是死,進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但他們的希望很快就如泡影般潰散,散在生命終結前的最後一刻。
“聰明!”
李暮蟬輕輕一笑,眼中殺機畢露,遂大步向前一踏,而後站定,提掌,推掌。
那剩下的足有九人,見狀魚貫排開,錯身變化之間,已是逐一將各自的功力渡給了前面的一人,最後如萬流歸江,聚衆(zhòng)人之力於一人。
最後一搏。
雙掌相抵,不過剎那,九人眼中的生機悉數(shù)如被狂風撲滅的燭火,俱皆黯淡,九具屍體,逐一四分五裂,被那狂衝的掌力碾碎當場。
塵囂激盪,如浪席捲,震驚四方。
片刻過後,待到一切歸於寂靜,放眼望去,只剩遍地殘肢,滿目血腥。
這時,李暮蟬方纔回望二人。
“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