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臣妾有您曾給的令牌, 爲何不讓臣妾出宮?莫非皇上把一言九鼎當兒戲?”
離笙倒是想看看安以墨的反應。
這令牌是離笙以前偷跑出宮,被安以墨抓回來,打了離笙幾十板子,然後給了她這令牌。
安以墨倒是不急,遺久批改這手中的奏摺,開口:“最近天下暴雨,氣溫起伏不定。你前幾天不是說身子不舒服麼?朕怕你出了什麼意外。”
對於安以墨的關心,離笙卻嗤之以鼻。
“怕?原來皇上也會怕!”離笙仰著頭大笑幾聲,臉色一寒,道:“當初你囚禁我五年,你怎麼不怕?不怕我?guī)稚凳拢窟@幅假惺惺的樣子給誰看?!”
怎麼會?
他派了那麼多人去看守她,她怎麼會有意外?
安以墨這才擡起頭來,看著亭子外的杏花,本是落花時節(jié),風一吹,便落得落花滿天。
花落到離笙的肩上,頭上,落在他的奏摺上。
他還記得,曾經(jīng)有個女子經(jīng)常對他面吹花。
“笙兒即想出宮,那就去吧。”大不了在多派幾人護她周全。
“笙兒?皇上真是粗心大意,又叫錯了名字。”
離笙見安以墨放自己出宮,便也沒多說什麼,絕然的轉身離去,消失在漫漫花落中。
安以墨見一抹紅色消失在視線,佛去奏摺上的花。
將花瓣裝入錦囊,這是離笙以前的習慣,她忘了,那就他來做。
“來人,將這些杏花做個錦囊給皇后送去,對宮人莫多說什麼。錦囊要錦繡山莊的布,上面縫些梔子花。再將餘下的花瓣做成杏花酒。”
“是”
離笙換了行裝,懶懶的坐在馬上。
這行裝不再是宮中宮裝的緋紅色。
極其簡單,及其素雅。袖口縫了幾多梨花,領口縫了幾朵梔子花。
離笙現(xiàn)在穿上不一樣,本是清新多俗的衣物,離笙穿上,便隱隱有一絲妖嬈。
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妖妃是紫牟,看離笙的眼睛,和離笙額頭中緋紅色印記。
本是嘈雜的大街便再也沒有一絲聲響。
有個大約五六歲的女童,看見離笙的眼睛和額頭中的印記,開口道:“好漂亮的眼睛啊。”
女童的父親連忙給了女童一巴掌,女童哇哇大哭,父親一邊扯著女童往家走,一開開口大罵:“不要命的東西,到時候我們全家死了你還不起!”
對於這些離笙只是冷眼旁觀,這又不關自己的事,何必出手。
離笙到了一家酒樓門前,名爲“居悠然”,沒有平常酒樓的精美繁華,只是及其素雅。
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
走進酒樓,變看見清霜在敬酒,離笙動了動眼牟,在安靜的酒樓到:“清霜。”
離笙和清霜在二樓開了一間雅間,清霜給離笙斟了一杯茶,開口:“五年來過得好麼?”
離笙拿起茶抿了一口:“可以說好也已說不好,好的是那一間殿裡只有我一人,沒有勾心鬥角,開花開花落,雲(yún)捲雲(yún)舒。不好的是沒了自由。”
清霜看了看離笙的紫牟,開口:“恨麼?”
“恨。不恨就是傻。”
清霜淡淡一笑,開口:“顏夕這五年來模樣長得越發(fā)精緻了,長大那模樣肯定極好。”
顏夕本是慕容晨和李沁兒的孩子,兩大人模樣本就是生的極好,小孩也定不會差。
又想起當日安以墨將慕容一家逼得最後只剩顏夕一人,慕容晨在江邊將懷孕的李沁兒託福給了離笙。
自己遍飲下毒酒,跳進江中,只給離笙留了一句:“安好。”
後來李沁兒難產(chǎn),生下顏夕就去了離笙本是宮中人,若將顏夕帶進宮中,肯定會招來閒話。
宮中人心複雜,她便將顏夕給了暫留在宣國的南浩軒。
後來發(fā)生變故,五年內離笙對外的是一無所知,最後探子說,南浩軒退隱皇子身份,出了家,當了和尚。
離笙又抿了一口茶,道:“去看看南浩軒可好?”語氣中一帶哀求的意思,自從出來後她就一向清高自傲慣了,很少這般說話。
清霜不語。
“他爲了你剃了發(fā)燒了喉刻了字失了真,你快回去,好不好?”離笙不知他們爲何分開,但她只希望他們兩人別受世事束縛,好好過小日子。
清霜皺著眉,強忍著眼中的淚花,開口:“可記得景平六十四年我對你說的話?”
景平六十四年是離笙當皇后的第一年,那年南浩軒帶她偷跑出宮,認識了清霜,清霜對她說了許多,:“自己命薄,五歲失憶,路邊當乞丐。一遇佳人,便於南浩軒也。公子無雙,之權安心守候,數(shù)等十三載,切過韶華,有他有意多看我一看,清霜死不足惜。”
“五歲失憶,前幾年我才知道,自己,是南國公主!”
“........”
南國!怎會是南國?南浩軒是南國太子,那他們相戀,豈不,**?!
離笙瞪大雙眼,清霜繼續(xù)道:“我母妃素來受寵,對南國皇上有素來冷淡。母妃喜靜,便帶上我出宮,後來她病種,父皇將我接進宮,怎料受奸人所害。
後來又遇到南浩軒,他一早就查清了我所有身份!替我易了容,留在身邊當貼身宮女。後來,他將我?guī)У竭@片富庶之地,開了一江酒館,獨留我讓我好生經(jīng)營。“
離笙捂住嘴,怪不得,怪不得南浩軒對清霜一向冷淡的很,原來是他不願害了她,怪不得當日他對自己說,一生虧欠清霜良多,只怪我們選錯了身世!
清霜無視離笙的震驚,繼續(xù)開口道:“可還記得當日我贈予你的那塊玉佩?”
眼睛又瞟到離笙的腰間,笑一聲:“不用說了,都還在”
摘下離笙腰間的 玉佩,用手輕輕撫摸著,:“這玉佩母親臨死前贈予我的,當年南國五公主失蹤,見過我的沒幾個人,都在找這枚玉佩。南浩軒不願讓我歷經(jīng)皇室子女的明爭暗鬥,在我昏迷期間,拿走了這塊玉佩。到了宣國才換給我。”
清霜看了離笙一眼,輕笑一聲,又將玉佩系在離笙腰間。
離笙愣愣的抹去臉上的淚水,一時間竟是哽者無言。
“你愛他麼?“
”愛,豈能不愛,可又有什麼用,萬一這件事讓天下人知道,我豈不是丟了他的顏面。”
“沒事的。南浩軒不會在乎的。”
“我在乎。”
兩人彼此看著,彷彿看盡了一世繁華落寞。
離笙快馬加鞭的到了伽藍寺,聽聞南浩軒在裡面,急忙走進去,伽藍寺她在夢裡託一位長者夢到過,經(jīng)常讓她靜心靜心,怕是那位長者早知道她就是妖妃。
離笙快步走到裡園,看見一和尚在掃落花。她走過去,開口問:“你們寺裡可有南。。。”要說出的話硬生生的被卡在喉嚨。
看見昔日熟悉的容顏,剃了發(fā)頭上刻了字。
這可不是南浩軒麼,一向溫文爾雅的南浩軒竟會這樣。
原來可以到這個地步。
原來竟可以到這個地步。
離笙後退幾步,南浩軒看見離笙眼中因爲太多的波瀾,只是彎腰行禮:“阿彌陀佛,不知施主到此處有何貴幹?”
離笙開口:“何爲無心?”
南浩軒輕笑一聲:“無心皆爲紅塵中脫離紅塵苦海的方法。要做到無心。莫非無心,而是心心無相戀。事事無要,便是無心。”
離笙忽然吼出來:“南浩軒!你要裝到什麼時候!清霜爲你等了十三載,你竟說無心?“
南浩軒開口:“阿彌陀佛,施主,貧僧名爲無心,紅塵俗世,貧僧無力管束。施主還是另尋一處去問吧。”
南浩軒背對離笙繼續(xù)掃他的落花,遠處伽藍寺有女子在寺裡吹彈唱說。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
離笙回到黛晚殿,素言拿著錦囊遞給離笙:“娘娘,這是皇上吩咐爲您做的杏花錦囊,您看?”
離笙頭也不擡:“扔了。”
“可....”
“我讓你扔了。”
離笙帶人都歇息後,走出黛晚殿,看著杏雨時節(jié),竟會有那麼多愛恨離別。也罷,不過是俗物罷了,自己呢,這算什麼,異世妖妃。算不得什麼。
一低頭,便看見讓素言扔掉的錦囊,離笙緩緩蹲下身,顫抖的手拿起錦囊,這布是錦繡山莊的布,上邊僅僅秀了一朵梔子花,再無其他。
離笙撫摸著梔子花,難得精髓,只是少了相思。
輕輕地將錦囊摟入懷中,低頭悶聲哭了起來。極其狼狽,離笙不知何時這樣哭過了,五年了,在這黛晚殿裡午喜怒哀樂,無悲歡離合,連笑的次數(shù)都不過兩三次,何來哭之說。
無助的看著天空,老天,何時能放我和安以墨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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