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雙畢竟也在涼州城里混了段日子,而且為了調查和親隊伍被劫殺一事,對朝中重臣有過一些調查,未必人人都打過交道,但至少姓甚名誰對的上號,甚至重點關注過的,家中幾個人屋里幾房妾都有數。
能在書房讓靳少宸發了肝火的官職自然不低,是個二品大員,只是怎么也沒料到出來會和月無雙撞個正著。畢竟剛說了人的壞話,這一下臉上神色甚是尷尬。
月無雙其實沒聽見剛才他們在屋子里說什么,但她本就不是個習慣笑臉迎人的,自然也就是面無表情。
那人雖然對月無雙顯然不滿,但是不滿中多少還帶著點畏懼,畏懼中,竟然還有點厭惡,兩下撞上,竟是一愣之后,匆忙就走了。
朝臣雖然平時跟內宮妃子不會有什么來往,也不歸她們管轄,但畢竟后宮是個可以直接左右皇帝心情的所在,枕頭風是個更加厲害的存在,所以再耿直的朝臣見了后宮妃子,不至于說諂媚也要客氣,基本的請安禮數是要有的,何至于露出這種表情。
不過此時月無雙也不至于把人揪回來再問,心里帶著無數個問號,敲了敲書房的門,然后伸手去推門。
靳少宸一聲滾從里面傳來,一個茶杯凌空飛來。
月無雙一偏頭,茶杯砸在門框上,水花四濺。
“叫你給朕……”靳少宸抬頭怒吼,只是還沒吼完一下子發現站在門口的是月無雙,連忙起身:“無雙,你回來了,快進來。”
靳少宸忙拿了帕子過去:“怎么也不出聲,我還當是別人,沒咂著你吧。”
“沒事,怎么了這是?”月無雙結果帕子擦了擦臉上茶水:“出什么事了?這么急著叫我回來。”
月無雙覺得今日大約是出門沒看黃歷,所以才會沒多久便被砸了兩次。
靳少宸將月無雙拉到桌子邊坐下,遞過一張信函去:“你看看,月無涯這是瘋了么,他想干什么?”
“月無涯?”月無雙也有些意外,接過信來看:“他這會兒不應該在養傷么,又做什么了?”
“誰知道他要做什么。”靳少宸怒氣未消:“真的以為烏河國兵強馬壯,可能是大梁的對手么?竟然悄無聲響的在邊界挑事,這是邊界守將來的加急公函,說烏河國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竟然將守軍擊潰,幾日時間攻下了兩城,如今正在碧水河邊對峙。”
月無雙此時恍然:“難怪今日我回來的時候感覺城中百姓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原來是為了這事情。只是怪了,這公函難道不是保密的,如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傳的連百姓都知道了?”
雖然烏河國起兵侵占的事情和月無雙半點關系也沒有,但身為大梁子民自然不會這么想,如今涼州城里唯一一個大家都知道的烏河國人就是月無雙,恨烏及烏,自然的也就對她恨上了。
“這種加急公函是為了傳信,保密級別不是很高,至少軍方的人是知道的。”靳少宸道:“而且這次送信回來的是邊界守軍的人,和軍中聯系緊密,這消息送到朕這里的時候,軍中應該也就知道了,按照慣例,同時會開始準備備戰。”
“即便這樣,這消息從軍方傳到民間的速度也太快了,一定有人在其中操縱。”月無雙冷笑一聲:“不過也能理解,新皇帝登基也是件熱鬧事,后宮自然要跟上。做大臣的那么多妻妾,誰家還能沒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如今陛下不納后宮,可沒人相信那是你自己不愿意,肯定都覺得是我擋路呢,如今有了理由,自然要好好利用,若能成功將我逼走,豈不是皆大歡喜。”
靳少宸無言以對,本是軍國大事,在月無雙這里說出來,儼然成了爭風吃醋的桃色事件,還偏偏說的有理,無法反駁。
“這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月無雙結論道:“都是些捕風捉影的事情,我來處理就好。關鍵是月無涯這……”
月無雙敲了敲放在桌上的加急信函:“你打算怎么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打算親征。”靳少宸正色道:“不管烏河國這次出兵是真的以為可以乘亂占便宜,還是月無涯那邊又出了什么問題,這都未必是件壞事。”
靳少宸剛登基,又是在這樣混亂的環境下,還真需要一件事情來建立自己的威信。在涼州城內再怎么清除異己,那也都是對內的力度必須控制的好,若是一旦過了很容易留下個殘暴暴虐的名聲。
但是對外就不一樣了,大梁人雖然不算好戰,但也是祖先熱血打下的疆土,百姓自然喜歡對待外敵強硬的帝王,那樣才能保護自己的國土和臣民。
月無雙不好戰,但更不是聽到打仗就腿軟的后宮妃子,對于靳少宸要親征沒有什么異議,只是道:“這一趟親征就算是順利也要月余,你剛登上皇位,涼州城里各方勢力都還蠢蠢欲動,若是離開這么長時間,是否會有什么變故?”
靳少宸笑了笑:“無雙,這點你就不懂了。”
“我怎么不懂?”月無雙奇道:“難道我這擔憂不對?”
“不對。”靳少宸道:“當時我在十里青山的時候著急往回趕,那是因為我只是皇子,父皇也還在,若其他皇子處理得到動作快一些,就有可能先稱帝,只要是稱帝了就有極大的權利在手,我回來便名不正言不順。當然可以倚仗軍方力量發動政變,但那在名聲上總是難聽,容易被人詬病。”
靳少宸點了點放在桌上的玉璽:“可如今不同,我已是皇帝,就算人不在,只要手中有軍隊,朝中就算短時間天翻地覆又如何?他們那叫叛亂,我名正言順。何況那時候自然有想要討好我的人站出來,畢竟能被鼓動的只是少部分人,不足為慮。”
月無雙想想,道:“那就好,我隨你同去。雖然我和月無涯并無兄妹之情,但烏河國小公主始終對我有救命之恩,縱然這恩情我已經還過一次,若能力所及,我也不愿意看著烏河淪為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