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東離開始大面積反擊的時候,殷逸就已經(jīng)安排了皇家暗衛(wèi)前往前線,一方面暗中保護殷臻,避免“斬首行動”,另一方面也是方便他隨時了解前線的戰(zhàn)局變換。
比如,此時他手中的信件!
信筒一入手,殷逸就已經(jīng)知道了曉春之所以色變的原因了。
這信箋上的特殊標記,分明是皇家暗衛(wèi)之間特有的,所代表的意義卻是……
十萬火急!
殷逸見此,眉眼間就是一沉,心里不由升起了些不妙的預感。
前線傳來的訊息,能夠用上這最高級別緊急暗號的,除了四皇叔出事,他想不出還能有什么別的事情!
而當殷逸展開信箋,一目十行地將其中的內(nèi)容收入眼底之后,神色更是難看。
一旁的曉春看著殷逸如此神色大變,就連周身的氣勢都不自覺地陰寒了起來,心中不由一顫。
“主子……”
曉春有些擔憂,難得地沒有被動地等著殷逸的吩咐,反倒是主動上前,語氣中含上了詢問的意思。
信箋中的內(nèi)容他并沒有看到,一見到標記暗號,他便只想著要在第一時間將東西交到殷逸的手中,此時看著殷逸的神色,心中不由地驚疑不定。
殷逸微微抬手,制止了曉春的疑問,手中驟然握緊,在松開時,指尖已然只余下一堆齏粉,隨風湮滅。
殷逸并未多言,對于信箋內(nèi)的內(nèi)容更是只字不提,只沉聲下令:“召集人手,啟程!”
曉春聞言,心中已然有了些底。
一定是前線出了大事,導致他們這里的動作不得不加快,不然……
思及此,曉春心里一凜,不再繼續(xù)多想,垂首領(lǐng)命,快步退下。
殷逸這次既然是微服私訪,又是要尋找開國寶藏,事關(guān)機密,帶的隨行之人著實不多,除了暗衛(wèi),也就只有柳令春、慕云霄、袁青山幾人跟在身旁。
曉春深知事情緊急,容不得耽擱,自然動作極快,不多時,所有人都已然齊聚了過來。
驟然聽到要連夜趕路的消息,幾人心中皆是有些驚疑,方才被支開的柳令春也不例外。
只是單單看殷逸此時陰沉到底的臉色,即使是傻子也知道,現(xiàn)在顯然不是問問題的好時機,就算他們心中有再多的疑慮,也只能壓在心底。
到了必要的時候,殷逸自然不會瞞著他們的。
幾人之中,只有方才見到了信鴿的柳令春心里隱隱有了底。
這個時候突然加快行程,只怕是前線出事了!
正當柳令春為自己的猜測暗自心驚的時候,殷逸見眾人齊聚,并未多說,只是一揮手,冷聲下了“出發(fā)“的命令。
眾人方才已經(jīng)從曉春處接到了囑咐,如今見殷逸的動作,當即對視一眼,齊齊翻身上馬,隨在殷逸身后,揚鞭御馬,不顧夜深,穿梭在山林之中,悄然向著他們的目的地進發(fā)……
就在殷逸一行驟然加快行程的同時,正如同曉春等人所預料的,前線的情形確實是不容樂觀!
仍舊在戎狄占領(lǐng)之下的黎城,即使是在這個時辰,依然是燈火通明,城墻上不時人頭攢動,儼然是一副戒備森嚴的模樣,隨時防備著敵人的突襲。
而在黎城的百里之外,正是東離軍隊目前的駐扎之地!
此時東離軍營主帳之中,所有的將軍全部齊聚于此,各個面上皆是有著幾分凝重。
一片沉寂之中,終究還是有人沉不住氣,一拍桌子,呸了一聲,吼道:“一個個的垂頭喪氣的,都做什么呢!咱們主帥還沒死呢,你們這是提前哭喪咒他呢!”
“放屁!誰敢說主帥死了,老子第一個了結(jié)了他!”
“對,誰要是敢動咱們主帥一根手指頭,老子和他拼了!”
……
這些人本就是胸口強壓了一口氣,這有了一個出聲的,他們哪里還能忍耐得住,不由地一個個拍著桌子叫罵,爭得臉紅脖子粗的。
“夠了!”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驟然響起。
原本并不明顯的聲音與這一群大老粗的嗓門比起來,簡直就是可以直接忽略不計的存在。但偏偏就是這個略顯虛弱的聲音,反倒是讓原本滿室的吵嚷瞬間安靜了下來。
原先爭得臉紅脖子粗的諸人早在聲音響起的一瞬間紛紛安靜,神色間皆是帶著幾分驚喜之色,看向營帳的入口。
只見話音甫落,一道身影便打簾而入,出現(xiàn)在營帳之中。
卸去了銀白甲胄,此時的殷臻看起來反倒是少了一分凌厲,多了些許儒雅。
加之他此時臉色蒼白,走路虛浮,明顯一副身子不適的虛弱模樣,更是削弱了幾分他身上的凌厲氣勢,讓整個人看起來溫和了許多。
若不是那雙眸子中不時透出的凌厲光彩,看起來竟似是與京中的貴公子別無二致。
任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人竟會是整個東離軍隊,靈魂支柱一般的存在!
殷臻在沁心的攙扶之下步入營帳之中,并未多言,只是冷眼掃視了一圈,便讓眾人紛紛垂下頭去,像是闖了禍的孩子被大人逮了個正著一般。
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粗在殷臻這個“病秧子”面前做出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還真是……有夠違和!
可偏偏屋內(nèi)的所有人都沒有覺得這有什么不對,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也恰恰體現(xiàn)了殷臻在這些人之中的地位。
見他們一個個低垂著頭,一副“我知道錯了”的樣子,殷臻心中也清楚他們不過是擔心自己,才會失了分寸,便也懶得同他們多做計較。
在沁心的攙扶之下,殷臻緩步上前,在主位上落座。
不過是這幾步的距離,但等到殷臻坐在椅子上的時候,已然是面色更加慘白了一層,控制不住地輕咳幾聲,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見此,幾位將軍更加擔憂,不由地上前幾步。
還未等他們開口,殷臻便抬了抬手,阻止了他們擔憂的話。
微微平穩(wěn)了一番自己的呼吸,殷臻環(huán)視了眾人一周,嘴角的笑容摻雜上了一絲冷意。
“怎么,你們這是嫌棄戎狄的消息不夠靈通嗎?還是生怕他們錯失了這個戰(zhàn)機?”
這話一出,原本還擔憂著殷臻的身子想要上前的將軍們,紛紛尷尬地頓住了腳步,停駐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狼狽的模樣。
殷臻這話雖然是問句,但是話中的反諷意味,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掩飾,落在眾人的耳中,比戎狄那幫人陣前的罵陣還要讓他們難以忍受。
敵人誘敵攻城的時候,什么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他們聽過了也就過了,實在心氣不順,大不了召集兄弟們,毫不客氣地罵回去就是,可是現(xiàn)在……
看著殷臻此時臉上帶上的一絲不正常的紅色,顯然不會是突然臉色紅潤了,那分明就是被他們給氣得啊!
單單是從這面色上便可以看出,殷臻此時心中著實是動了真怒的。
恐怕若不是身子實在是太過虛弱,不容許他跳腳罵人,只怕現(xiàn)在就不是這么“文明”的方式了!
眾人見此,不由紛紛識相地將解釋的話咽了回去,垂首等著殷臻的發(fā)落。
被殷臻這么一訓斥,冷靜下來,這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們自然知道,這事兒本就是他們理虧。
如今他們剛逼近黎城的地界,不僅沒有抓住戰(zhàn)機進攻,反倒是在這里吵嚷。
雖說這里是他們營地的中心,有無數(shù)的士兵守衛(wèi),但是“隔墻有耳”這四個字,卻是不得不防,若是殷臻身子虛弱的事情傳到了戎狄的耳朵里……
思及此,眾人不由更是尷尬了幾分,垂著頭不敢做聲。
殷臻見此,冷哼了一聲,神色間卻放松了些。
看來這些人還沒有完全昏頭,不然,等到他的身子恢復一些,定然從頭教教他們什么叫軍規(guī)!
他不過是回來的時候狼狽了一些,如今的身子也不過是連日的征戰(zhàn)觸發(fā)了“舊疾”,才會讓原本的皮肉傷發(fā)展到了這么嚴重的程度,離要了他的命,還早著呢!
這種情況下,這些人作為軍中的主力,本該穩(wěn)定軍心,謹防敵人突襲,可是他怎么都沒有想到,這些家伙會如此拎不清!
不過是讓他們自己商討一下接下來的對策,可就這么一會兒工夫,他們竟然就能給他這么大吵大鬧起來!
真是好樣的!
殷臻思及此,面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眾人被他的低氣壓掃過,只覺得呼吸都不敢放肆,生怕被殷臻盯上,一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立在堂中。看到殷臻身邊垂首而立的侍女沁心的時候,幾個機靈的不由暗中給沁心打著眼色。
姑奶奶,你倒是趕緊“勸勸”他們主帥啊!
對于幾人的暗示明示,殷臻和沁心都是心中有數(shù)的,殷臻冷哼了一聲,沒有點破也沒有阻止。至于沁心嘛……
說來這小丫頭雖然心地純善,但也是個有手腕的。
自從上次她和沈太醫(yī)一同救醒了殷臻之后,軍中眾人本就對她客氣了幾分,后來她又伺機對殷臻坦白了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