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逸只顧一勺又一勺“溫柔”地喂藥,鐵青著臉也不說話。
顧今息看著他那個臉色,一陣心驚膽戰,也不敢多問什么,只能一邊硬是將難喝到要死的藥咽下去,一邊對著一旁的徐公公使勁兒地使眼色。
徐公公帶眼色地上前一步,恭謹地說:“駙馬有所不知啊。長公主殿下從昨晚到現在,可是為駙馬爺操碎了心,擔心得不得了呢。”
顧今息瞪大了眼,頗為意外地看著殷逸。
殷逸冷眼瞪回去,冷聲道:“看什么看,吃藥!”
徐公公看殷逸并未阻止他,心里暗笑,長公主這是生著氣,自己不想邀功,讓他來做這個“多嘴多舌”的呢。
“駙馬是沒見著,從昨夜駙馬久久不歸,長公主就擔心地很,特地去求了皇上恩賜,拿了令牌出宮去尋駙馬。帶回駙馬之后,衣不解帶地照顧駙馬,一夜未眠。今兒一早更是早早親自去了太醫院尋藥,直到此刻才剛剛坐下的。”
還別說,他在宮中這么多年,還真沒見過長公主對除了太后和皇上之外的人這么上心過。
顧今息聽了這一番話,神色之間更是怪異,說不上欣喜,也不像是感激,倒是有些糾結的樣子。
說實話,聽到長公主一位金枝玉葉這么照顧自己,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問題是,長公主這是把自己當做“丈夫”來照顧呢!
這照顧得越上心細致,豈不是說長公主對他這位駙馬越滿意?
此刻她自己也說不清是個什么心情,只能嘆息,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嘭!
殷逸看到顧今息那一臉的糾結,雖然大致能猜到是為什么,心里仍然是不痛快,把手里的藥碗重重地放在床邊,臉色更是多云轉陰。
“誰讓你多話的!”
這氣不能對著顧今息這個病號撒,只能發在倒霉的徐公公身上了。
徐公公看到顧今息的臉色就知道不好,這馬屁只怕是拍到馬腿上了。
連忙跪下自己掌嘴:“奴才知錯,奴才知錯……”
“哎哎,這是作甚?徐公公快起來啊!”
徐公公仿佛沒聽見,仍舊是一下下地掌嘴,眼見著嘴角都要見了血絲了。
顧今息喚了幾聲,見徐公公沒有反應,瞥了眼一旁臉色不妙的殷逸,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發言權,從來不在自己手里。
一旁看著的幾人,除了柳令春早就看清了這些事實外,都是心里一涼,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皇權的威嚴。
生殺予奪,從來不是一句空話!
顧今息嘆了口氣:“長公主,讓徐公公停下吧。”
殷逸挑眉,顧今息咬牙,接著說:“我知道了,以后自然會收斂的,不會再一聲不吭地夜不歸宿,也不會再……再辜負長公主的心意!”
殷逸這才滿意地揮手:“停吧,既然駙馬為你求情,這次,就算了。”
顧今息低頭,神色莫名,卻也學乖了,不敢隨意開口,她知道,自己此時冒然開口只會害了別人。
殷逸也不在意,他就是有意借此機會磋磨顧今息一番。天子一怒,本就該浮尸千里,他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做的過了的地方。
這一出鬧劇落幕,顧今息心里就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什么心思都沒有了。
看了看臉色同樣蒼白難看的慕云霄和袁青山,還有旁邊一臉擔憂的柳令春,她只能強撐著,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各位,今日多謝各位來看望今息了。只可惜,我這身子實在是不中用,不能多作陪了。這份恩情今息記在心里了,各位就先請回吧。”
又轉向柳令春,抱歉地說道:“柳大人,下官身子不適,可能先向大人告幾天假了。”
“無妨,身子要緊,你自管好好歇息就是。”
顧今息點頭:“先前和大人說過的事兒,下官會繼續調查,一有消息定會即刻通知大人。至于其他的事,就要煩勞大人多多擔待了。”
這話說的隱晦,在場的也只有柳令春和暗中探聽到些消息的殷逸心領神會,這說的,是禮部侍郎之子的死因!
柳令春面上不動聲色,擺擺手,道:“無妨,身體要緊,顧兄好好休息就是。既然如此,今日我們也就不再多做打擾了,告辭。”
對身后的兩人使了個眼色,兩人也連忙上前告辭。
一陣寒暄過后,顧今息令一旁的內侍送三人出宮,又吩咐徐公公下去歇息治傷,一番折騰,才算是結束。
疲憊地靠在軟枕上,閉目養神,剛才一番勞心勞力讓她的頭更是疼得像要炸開一樣,此刻是真的沒有一絲力氣,只想好好地睡一覺。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她就算是閉著眼,也能感覺到長公主那強烈的存在感。
無奈地皺了皺眉,顧今息率先開口:“長公主,昨夜……辛苦了。”
無論如何,她短期之內勢必要和長公主朝夕相對的,關系鬧僵,對于兩人都沒有絲毫的好處。對方是皇家公主,金枝玉葉,紆尊降貴地照顧了自己一晚上,于情于理,都該自己先低頭的。
殷逸本來見顧今息如此“招蜂引蝶”,心里是窩著一股火氣的,但看她現在這副虛弱的樣子,又發不出火來,如今她這么一示弱,更像是一盆冷水潑了上來,連那最后的一點點火氣也給澆滅了。
但是,既然自己最近為這個家伙生了這么多的悶氣,不教訓教訓她,怎么對得起自己?
殷逸抬了抬衣袖,傾身上前,故意逼近顧今息,氣吐如蘭地道:“駙馬既然知道本公主辛苦,可要犒勞犒勞為妻?”
“長公主……長公主……”顧今息沒想到殷逸會突然靠近,被嚇得直結巴。
他他他……他想做什么?!
“呵,”殷逸輕笑一聲,涂著鮮紅豆蔻的玉手伸出,撫上顧今息的衣領,“駙馬,本公主辛苦了一晚上,現在,我們一起‘休息’一會兒吧。”
那重讀的“休息”二字和撫上胸口的手,讓顧今息渾身一顫。
“長公主!長公主你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