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晚,
大周皇宮,
雪花在宮殿外簌簌而下。
宮殿中,
明黃色的燭光下,
皇帝握著毛筆坐在御案後的椅子上,
在一封奏摺上寫了幾個批覆的字,再次伸手朝一旁摸去的時候,卻摸了一個空。
“嗯?”
一旁的大內(nèi)官躬身道:“陛下,奏摺就這麼多,沒別的了?!?
“嗯!”
放下毛筆,皇帝靠在椅背上,動了動有些發(fā)酸的脖頸。
皇帝接過大內(nèi)官奉上的飲子,喝了一口,道
“對了,下午的時候,聽你說廉國公府獻(xiàn)了幾個大物件進(jìn)宮?”
大內(nèi)官躬身道:“回陛下,是!”
“唔!幹什麼的東西?”
大內(nèi)官笑了笑,道:“回陛下,說是廉國公府受了徐家五郎的託,在工坊中鑄造的東西,說起來算是個有些大的.鐵質(zhì)型範(fàn)(模具)?!?
沒等皇帝繼續(xù)問有什麼用,大內(nèi)官繼續(xù)道:“用來塑雪獅的型範(fàn),送進(jìn)宮,也是盼著宮裡的貴人能圖個樂。”
“嗯?塑雪獅的型範(fàn)?”
“是!”
大內(nèi)官說著,開始在皇帝一旁比量了起來。
“成品可看過了?”
“回陛下,如今雪太小太薄,成品還未有過?!?
聽完後,皇帝笑著點了下頭道:“今晚先讓枋兒今晚去皇后那兒睡?!?
“是,陛下?!?
勇毅侯府,
主母院兒,
徐載靖和母親說完話,正要起身離開,有女使掀簾走了進(jìn)來。
朝著廳堂中的幾人福了一禮後,道:“夫人,大門傳信,說咱們家親戚廉國公盧家,派管事來送東西了?!?
孫氏站起身,道:“這大雪天的,還是晚上,送的什麼這麼著急?”
女使看了眼徐載靖,道:“回夫人,說是五郎託盧家造的東西?!?
聽到此話,孫氏轉(zhuǎn)頭看向了徐載靖:“靖兒?”
徐載靖笑著站了起來:“母親,送的是什麼東西,您明日便知道了?!?
孫氏無奈的搖了下頭,同女使道:“給親戚家管事再封上三兩銀子,權(quán)當(dāng)是辛苦錢?!?
“是,夫人?!?
徐載靖在一旁笑了笑,道:“母親,要不這辛苦錢便由兒子出吧。”
孫氏擺了擺手:“你娘我不缺這三瓜兩棗?!?
轉(zhuǎn)過天來,
一夜風(fēng)雪,
積雪將整個汴京城淺淺蓋住,
卯時正刻(早六點後)
天色依舊黑黑的,
往日這個時辰,
百姓要進(jìn)城出城,攤販早起出攤吆喝,報時的更夫頭陀等等事情,讓汴京內(nèi)外多多少少會有不少動靜。
但今日雪後的清晨,
諸般動靜少了很多,頗有些萬籟俱靜的感覺。
有時會有報時喊聲的傳來,聲音似乎是被落雪給吸了去,遠(yuǎn)沒有平日晴天的清晰可聞。
勇毅侯府,
外院一側(cè),
寬闊的跑馬場中,
昨夜深深沒過腳踝的積雪,此時已經(jīng)被堆成了數(shù)個大雪堆,
這數(shù)個大雪堆周圍都有一道道整齊的雪痕,一瞧就知道是人用橫放的盾牌給堆起來的。
瞧著雪痕的距離、雪堆的規(guī)模,應(yīng)該至少要三個壯漢全力推動才行。
但一道道雪痕上,卻只有一個人的腳印。
而這一排排腳印,也在阿蘭掃雪的大掃帚下逐漸消失,
堆雪的地方,都在場邊的池塘附近,後面積雪大多會被推進(jìn)凍住的池塘裡,待以後化了充作池水。
跑馬場邊,
木屋屋檐上掛著的那盞亮著的燈籠,被晨風(fēng)吹著晃了晃。
“吱!”
木屋門被打開,
徐載靖的師父殷伯穿著厚實的冬衣,戴著護(hù)耳,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哈?。???”
結(jié)果剛出屋門,殷伯就被門口不遠(yuǎn)處映入眼簾的,和他齊肩高的東西嚇了一小跳。
待看清是個雪堆成的東西后,
殷伯獨目中滿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幫孩子,真是!”
內(nèi)院,
大郎載端院兒門口,
去往主母孫氏院兒的過道上,有幾盞亮著的燈籠被人挑著動來動去。
“噔”
“噔”
幾個重物被小心的放在了地上。
青雲(yún)站在一團(tuán)合攏後有半人高,空心的黑黝黝的東西前低聲道。
“公子,扶好了!”
“好,那我綁上。”
綁好後,
“唰唰!唰唰!”
大竹掃帚掃雪的聲音在過道中響起,
就著那幾盞亮著的燈籠光線,依稀能看出過道上的積雪,一下一大片的被大掃帚掃到一起,沒一會兒便被堆成了幾個半人高的雪堆。
隨後,
徐載靖站進(jìn)綁好後空心的物件裡,隨著青雲(yún)往裡面倒雪,一腳一腳的將雪踩實。
待那黑黝黝的空心物件被踩實的積雪填的半滿,徐載靖跳出來站在旁邊,開始用手裡的臂盾,用力將雪壓實。
“青雲(yún),再給我一簸箕白雪?!?
“哎。”
“噗噗噗?!?
雪堆被拍打的聲音響起,不一會兒倒進(jìn)去的雪就被拍的更加緊實。
“來,青雲(yún)過來封頂!”
站在黑黝黝物件前的徐載靖出聲道。
“是,公子!”
一番忙碌後,
徐載靖用力將‘封頂’的東西緊了緊,道:“好了,拆吧?!?
綁緊的繩子系的是活釦,
徐載靖等人很快便小心翼翼的將黑黝黝的模具拆開。
“哇!”
雖然在跑馬場已經(jīng)看過一次‘成品’了,
但青草雲(yún)想和花想三人還是低聲驚歎了一下。
“青草,鏟子?!?
“公子!”青草將小鏟子遞了過去。
在雪堆上鏟來鏟去的時候,徐載靖又道:“雲(yún)想,燈籠來這邊一點。”
“是,公子?!?
披著斗篷的雲(yún)想在徐載靖身後挪了兩步。
一番忙碌,
“花想,你也過來。”
“唉!”
正站在青雲(yún)身邊挑著燈籠照明的花想快步走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
青草擡頭看了看逐漸明亮的天色,便湊到燈罩上方,鼓起臉頰後吸了口氣:
“呼!”
十分節(jié)儉的將燈籠裡的蠟燭吹滅了。
雲(yún)想和花想也同青草一般動作的吹滅了蠟燭。
感到光線一暗的徐載靖側(cè)頭看了眼後,笑了一下。
隨後,
五人又是像方纔一般的忙碌了起來。
就著昏暗的晨色,徐載靖轉(zhuǎn)頭看著自己和青雲(yún)完成的數(shù)個雪雕‘作品’,滿意的點了點頭。
青草站在一旁,笑著道:“公子,等兩位大娘子和哥兒姐兒的出門看到這個,不知道會驚訝高興成什麼樣兒呢!”
徐載靖笑了笑:“要的就是這個!”
一旁的青雲(yún)笑著甩著手套上的雪花,嘴裡呼著白氣說道:“公子,瞧著雲(yún)彩這麼厚,今日可能還是陰天。”
徐載靖擡頭看了看,笑著點了下頭。
這時,
載章院兒的院門被打開,華蘭的貼身媽媽翠蟬好奇探頭出來。
就著更加明亮的天色,看著門口過道上,被模具塑出來的雪獅子,翠蟬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起來。
這‘型範(fàn)’也就是模具乃是徐載靖託廉國公鑄造出來的。
作爲(wèi)盧澤宗的義兄,憑著盧家在工部的影響力,受到徐載靖的請託後,尋得鑄造這鐵模具的工匠都是大匠級別的。
用這模具塑出來的雪獅子,自然是活靈活現(xiàn)威勢十足,一看便十分精美。
在勇毅侯府,徐載靖今早用模具不過齊肩高。
而送進(jìn)宮裡的模具,則更大,差不多有一人半高。
“五郎,您.您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雪雕手藝了?”翠蟬一臉驚訝的嘆道。
聽到這話,站在徐載靖身旁,臉頰被凍得通紅的青草等三個女使,眼睛都笑得彎了起來。
翠蟬身後,值夜的婆子揉了揉發(fā)澀的眼睛說道。
“天爺!這也太好看了!奴婢活了這麼多年,還沒瞧過這麼好看的雪獅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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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蟬點了點頭,笑道:“我這就去告訴.”說著就要轉(zhuǎn)身邁步離開。
“哎!翠蟬!”徐載靖出聲喊道。
“???五郎,怎麼了?”翠蟬停下腳步疑惑道。
徐載靖笑了笑:“你和哥哥嫂嫂他們一說,這驚喜就要減半了,還是等他們起來自己看吧!”
翠蟬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似乎想到了華蘭和載章看到雪雕後的驚訝表情,面上浮起笑容後福了一禮:“是,五郎!奴婢聽您的?!?
徐載靖點頭重申道:“嗯,那說好了啊,不準(zhǔn)提前告訴他們?!?
翠蟬笑著退回門後,點頭:“是,五郎,奴婢不會說的?!?
“關(guān)門吧!”
徐載靖擺了擺手。
說完,
徐載靖看了眼自家母親孫氏院兒門口的‘作品’,拍了拍手套上的雪花,看著青雲(yún)青草他們,道:“走,咱們回去換衣服,暖和暖和?!?
徐家主母院兒正屋,
臥房中,
勇毅侯徐明驊已早早起牀上朝,
陰著天,臥房中的光線並不算明亮,但也並不用點蠟燭。
睡了回籠覺,已經(jīng)洗臉醒神後的孫氏坐在梳妝檯前的繡墩上。
孫氏擡眼看著嘴角帶笑幫她扎著髮髻的竹媽媽,笑道:“小竹,今日你這是怎麼了,心情瞧著這麼好?”說著孫氏照著菱花銅鏡撫了撫自己的鬢角。
竹媽媽笑著搖頭道:“夫人,沒什麼?!?
孫氏疑惑的看了眼竹媽媽,笑了一下後,沒繼續(xù)問下去。
徐家大郎院兒,
徐載靖長嫂謝氏已經(jīng)梳洗打扮結(jié)束,從菱花鏡前站了起來。
“大娘子,奴婢讓人去開院門了?!敝x家陪嫁來的管事媽媽說道。
“嗯?!?
管事媽媽自去吩咐。
點頭後的謝氏則走到了臥榻旁邊,笑看著縮在被窩裡的徐興代道:“代兒,起牀了?!?
被喚醒的徐興代朝被窩裡縮了縮,迷糊著說道:“母親.孩兒再睡會兒?!?
一旁的姑娘徐清儀也醒了,看著一旁的謝氏,軟糯的喊道:“阿孃。”
謝氏笑了笑正要說話,
“哎呀~”屋外,有婆子的驚呼聲傳來。
縮在被窩裡的徐興代和妹妹疑惑的眨了眨眼。
“代兒,你小叔都練武結(jié)束了!你之前不是說要和小叔一樣厲害麼?”
謝氏說完,
徐興代看著一旁望向自己的妹妹,點了點頭,從被窩裡坐起身。
過了一會兒,
謝氏的貼身媽媽也掀開棉簾走了進(jìn)來。
“外面怎麼了?”謝氏問道。
“回大娘子.院外多了好幾尊精美的雪獅。”
“嗯?精美的雪獅?”
“是。”
汴京素有雪後塑雪獅子的風(fēng)俗。
而謝氏身邊的管事媽媽,也是在汴京待久了的,算是見多識廣,能從她嘴裡說出‘精美’二字,想來門口的雪雕不會太差。
“是誰堆塑的雪獅?”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謝氏點了點頭,道:“看著代哥兒穿衣服,我去看看?!?
“是,大娘子?!?
隨後,謝氏披上斗篷後出了正屋,嘴裡呼著白氣,沿著婆子掃乾淨(jìng)的甬路走到門口,出門一看,眼中便滿是驚訝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
謝氏回了正屋,
臥榻上衣服穿了不少的徐興代好奇的問道:“母親,真有嬤嬤說的那麼精美好看麼?”
謝氏笑著點了點頭:“太好看了,也不知道家裡請了什麼厲害的塑雪獅的師傅?!?
聽到此話,
徐興代自己上手加速穿著衣服,道:“母親和嬤嬤這麼說,我去看看?!?
載章院兒,
載章披著斗篷,一臉笑容的抱著兒子徐興仲朝院兒外走著,
邊走邊聽著身旁華蘭和翠蟬說著話。
“翠蟬,沒事的,是我問你,又不是你主動說的,不算失信於人。”
翠蟬有些鬱悶的點了下頭,道:“大娘子,我覺著我也沒怎麼笑呀,您怎麼就知道院外有事兒???”
華蘭笑了笑:“因爲(wèi)早上天沒亮,我就聽到院兒過道上外唰唰的掃雪聲了。”
“哦!”
說著話,
載章幾人一起出了院子。
“嚯!”
看著映入眼簾的雪雕,載章驚訝的快走幾步,靠近看了起來。
載章身旁的華蘭也是一臉驚豔的瞪大眼睛,側(cè)頭看了眼翠蟬,道:“官人,小五他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雪雕手藝了?!?
載章上手摸了摸雪獅子,不確定的說道:“可能是和殷伯學(xué)的吧”
聽到此話,
翠蟬抿嘴笑了起來。
“哇!小叔他好厲害呀!??!”
不遠(yuǎn)處,
出門的徐興代驚歎的喊出了聲。
一邊喊,徐興代還高興的看完一個,再跑去看另一個。
隨後,
載章夫婦和謝氏一起朝著孫氏院兒走去。
看著沿路精美且造型一樣的雪獅子,
華蘭牽著徐興代的小手兒,同謝氏道:“嫂嫂,我瞧著這些雪獅子,不像是雕出來的.”
謝氏笑著點頭:“對,倒像是用了什麼型範(fàn)給壓出來的?!?
剛到孫氏院兒門口,
還沒進(jìn)去呢,
就看到院子裡孫氏站在雪獅子前說道:“靖兒,你都多大了,還天天琢磨這些。”
徐載靖雙手叉腰得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道:“母親,您就說好不好看吧!”
聽到對話,
門口的載章、華蘭妯娌倆紛紛笑了起來。
大周皇宮,
皇子趙枋昨日睡在了皇后處。
一大早,
陪著父皇母后和妹妹用早餐時,
皇帝身邊的大內(nèi)官笑著走了進(jìn)來後和皇帝耳語了幾句。
一旁的皇后有些好奇的看著笑起來的皇帝,道:“陛下,您今日這是?”
皇帝笑著道:“沒什麼,用完飯朕讓你們看個奇景?!?
用完早餐。
皇帝穿戴整齊,帶著皇后以及自己的兒女,邁步出了宮殿。
看著殿前平地上九隻造型巨大且精緻的雪獅子,第一次看到皇帝的臉上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哇,父皇!好壯觀啊!這如何一夜就有了這麼多雪獅子?雕刻還這麼栩栩如生!”趙枋驚訝的問道。
皇后也朝著皇帝投去了請教的眼神。
皇帝呼著白氣,得意的捋了捋鬍鬚道:“枋兒,此事你要自己想?!?
趙枋點了點頭,開始觀察起來。
片刻後,聽著趙枋的猜測,皇帝笑著點頭道:“不錯,枋兒想到的很對!這些東西就是用徐家五郎託盧家獻(xiàn)進(jìn)宮的型範(fàn)造出來的。”
本就笑著的趙枋,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的燦爛了。
皇后笑著點頭:“這孩子,有心了。陛下,不如叫榮家妹妹一起過來看看吧?!?
趙枋笑著連連點頭。
“咳!”
皇帝笑容一滯,道:“皇后有心了,榮妃那兒.有的?!?
皇后笑著點了下頭,趙枋看了眼母后的神色後,朝著看向他的皇帝輕輕搖了下頭,頗有些‘父皇,你情勢不妙’的意思。
南講堂巷,
榮家,
迴雪院,
廳堂中,
桌上擺著主人還未調(diào)配完畢的香料,
桌前不遠(yuǎn)處,榮飛燕站著伸開雙臂,兩邊白皙秀長的手指前,五個指甲乾淨(jìng)粉紅如玉。
在細(xì)步的服侍下,白嫩的手掌從深色錦緞披風(fēng)的袖子裡穿了過去。
伸手接過凝香遞過來的暖手爐,榮飛燕疑惑道:“細(xì)步,哥哥他不就是弄了個雪獅子麼?怎麼非得讓我出去看呀?”
細(xì)步站在榮飛燕身前,低頭幫榮飛燕繫著披風(fēng)上花形玉扣,道:“姑娘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旁的凝香轉(zhuǎn)身後拿著耳墜走了過來,笑著點頭,道:“是的姑娘!聽說公子他下值後和小廝們很是忙了段時間呢!”
榮飛燕聽著貼身女使的話語,側(cè)了側(cè)頭躲過凝香的手,道:“在家裡就別戴這些了?!?
“是?!?
細(xì)步在榮飛燕跟前擡起頭,
看著身前被深色披風(fēng)襯托的越發(fā)眉如墨畫,膚如凝脂的自家姑娘,雖然看習(xí)慣了,但細(xì)步還是微微的呆了一下。
細(xì)步笑著低頭幫著榮飛燕撫了撫披風(fēng),道:“姑娘,公子也說了,他這弄雪獅子的工具,是那從盧家借來的!這東西還是徐家五郎請託鑄造的呢?!?
“嗯?是徐五郎他請託造的?”榮飛燕驚訝道。
“是!公子還說,宮裡有大大的雪獅子!而今日除了徐家、盧家,這般好看的雪獅子也就咱們家有了!”
榮飛燕眨了眨眼睛,滿是好奇的說道:“走,咱們快去去看看?!?
走了沒幾步,
榮飛燕又停在了門口,
看著身後疑惑的貼身女使,遲疑道:“要不要帶著往年咱們裝扮雪獅子的東西?”
細(xì)步和凝香對視了一眼,還沒說什麼,榮飛燕嘆了口氣,道:“算了,先去看看!要是嫂嫂也將那些裝飾雪獅子的東西帶過去,那就不好了?!?
穿門過廊,
來到榮家後院正廳前,
此時富昌侯夫婦、榮顯夫婦都在,
榮飛燕看著廳堂前比人稍矮的雪獅子,眼中驚訝一閃而過。
同父母兄嫂行禮問安後,榮飛燕看著正被榮顯用彩索、銅鈴裝飾的雪獅子,輕聲道:“哥哥,如此好看的雪獅子,纔是該用彩索銅鈴裝飾?!?
看著一旁竇氏疑惑的眼神,榮飛燕嘴角帶笑的說道:“嫂嫂,你不知道,之前哥哥也塑過雪獅子.”
不顧榮顯蹙眉瞪過來的眼神,榮飛燕繼續(xù)道:“結(jié)果等母親歸家後,看著院子裡的雪獅子同哥哥說‘顯兒,別人家都是獅子,你塑個驢子幹什麼’”
一聽此話,
竇氏捂嘴笑了起來。
不遠(yuǎn)處的榮顯擺手道:“妹妹,你別胡說了!當(dāng)年母親說的明明是‘你塑個狗子幹什麼’!”
竇氏聲音軟糯的說道:“官人,這驢兒和狗兒也沒什麼區(qū)別吧!”
榮顯搖頭:“娘子,你這就錯了!狗兒和獅子還是有些像的,驢子那算什麼!”
院子裡的衆(zhòng)人再次笑了起來。
說著,榮顯走到榮飛燕身邊,滿是感慨的說道:“啊,五郎弄出的這個物件,可是救了我的命了!嘖!這雪獅子多利索好看!”
站了有一會兒的榮飛燕,此時白皙的臉頰被凍得微微有些泛紅,想了想後,道:“哥,我”
“在你院兒裡也堆一個是吧?小意思!”榮顯擺手繼續(xù)道:“方纔你嫂嫂說,你今日不是去英國公府麼?等你回來,這雪獅子定然給你堆好?!?
“謝謝兄長!”榮飛燕笑著福了一禮。
這時,
榮家女使從門口走進(jìn)來,福了一禮,道:
“侯爺,門外有承平伯朱家的管事,說是朱伯爺去廉國公府飲宴,相中了盧家塑的雪獅子?!?
“知道物件在咱們家,朱伯爺特派人來候著,後面也想在朱家塑一個?!?
承平伯朱家,宅院在惠和坊不遠(yuǎn)處的廣福坊,庶長子便是在工部任職,娶的大娘子乃是柴錚錚的外祖程家的表姐,徐載靖還和載章一起參加過結(jié)親的喜宴。
富昌侯點點頭,道:“好,知道了,請朱家管事等等喝幾碗熱茶?!?
“是!”
見有人等著,榮家的健婦便趕忙將物件搬到迴雪院,塑起了雪獅子。
天色依舊陰沉,
視野灰濛濛的看不了多遠(yuǎn)。
宮城以東,
各家院落內(nèi)外的宅子屋頂也都蓋著一層白色的積雪。
護(hù)城河不遠(yuǎn)處,
柴家大門前,
和周圍的別家相同,門口的積雪被門房管事小廝掃的甚是乾淨(jìng),
與別家不同的是,柴家門口兩側(cè)除了石獅子外,還立著幾尊造型精美,用彩索銅鈴裝飾的雪獅子。
在柴家門口經(jīng)過的路人,
或步行,或坐轎,或坐車騎馬,
自己看到或被人提醒,看到柴家門口的‘風(fēng)景’無不側(cè)目多看幾眼。
不論有沒有交情,
路人或駐足,或停轎,或停車駐馬,
不時有小廝管事上前同穿著體面,戴著護(hù)耳的柴家門房請教兩句,問問是汴京哪位高人雕的這雪獅子。
這雪天后,周圍不少高門大戶要宴請親朋賓客,能有這麼個雪獅子在,也能增添不少趣味。
柴家門房自然會笑著答上幾句。
柴家院內(nèi),
除了屋頂花圃等不好打掃的地方,別處積雪多已清掃乾淨(jìng)。
前後庭院,不時能看到一尊或大或小的雪獅子。
後院,
柴勁柴勃兩人院子裡的雪獅,還被披上了兩人習(xí)練武藝時候用的鑲著金色圖案的皮甲,晃得一看頗有些‘戰(zhàn)獅’的意思。
而柴錚錚的秋聲苑,
院子裡的雪獅脖子處披著彩索銅鈴,一隻腳下還踩著紅色的繡球,瞧著正常多了。
雪獅子踩繡球的地方乃是模具預(yù)留的空處,踩的也是真的繡球。
屋內(nèi)外間,
女使紫藤忙著指揮小女使將今日去張家要帶的禮品、衣服放進(jìn)箱籠裡。
裡間妝臺前,
雲(yún)木站在柴錚錚身前,小心的將呵膠點在了柴錚錚的眉心。
將一枚花鈿小心的貼上後,一旁的拂衣看了眼後點點頭道:“姑娘,您點上這枚花鈿,可真好看!”
照著菱花鏡裡的柴錚錚笑了下,雲(yún)木笑道:“就你這丫頭會說好話。”
拂衣捂嘴笑了笑。
柴錚錚從菱花鏡上收回視線,朝著屋外看了眼,道:“沒想到大哥哥他和盧家姐姐議親,還能有這般的好處!”
雲(yún)木笑著點頭,道:“姑娘,盧家這是記掛著咱們家呢!這雪天后的一大早就把物件給送來了?!?
柴錚錚站起身,任由拂衣在她身上比量著衣服,道:“也不知張家有沒有這塑雪獅子的物件?!?
雲(yún)木想了下道:“不是說就宮裡、盧家和徐家有麼,想來張家應(yīng)是沒有的!姑娘,你說徐家哥兒是怎麼想到弄這麼個物件的?”
聽到這話,
柴錚錚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非常高興愉悅,語氣微微有些驕傲的說道:
“之前你們冬天打雪仗,稀罕到不行的雪夾子,廷熠姐姐說就是他弄出來的,如今這個不過是變大了些,換了個花樣而已?!?
“對了,既然張家可能沒有,那咱們就帶一套模具過去吧?!?
屋內(nèi)的兩個貼身女使笑著點了點頭。
忽然,
雲(yún)木一愣,道:“姑娘,今日徐家哥兒也是要去張家的,他會不會也帶型範(fàn)去???”
柴錚錚也愣住了,遲疑片刻後,道:“帶著吧,就是多一輛馬車的事情?!?
巳時初刻(早九點後)
興國坊,
寧遠(yuǎn)侯府,
內(nèi)院正廳門口,
白氏一臉笑容的抱著妍姐兒,平梅笑著挽著白氏的胳膊,顧廷熠牽著自己侄兒,挽著白氏的另一隻胳膊。
Wшw⊕Tтka n⊕¢Ο
幾人齊齊看著院子里正在忙碌的徐載靖、顧廷燁及各自的小廝。
待徐載靖用力將最上面的模具壓緊後,他看著不遠(yuǎn)處外甥/女兒,笑道:“行哥兒,妍姐兒,看好嘍!”
不一會兒,
顧士行鬆開顧廷熠的手,快步跑到徐載靖跟前,顧不上徐載靖身上冰涼的雪漬,抱著徐載靖的腿喊道:“小舅舅,你可真厲害!”
徐載靖笑著將外甥抱了起來:“那是當(dāng)然!”
“我最喜歡小舅舅了!”
“嗯嗯,我外甥果然聰明?!?
“嘿嘿.”
一旁的白氏和平梅無奈笑看著拍馬屁的舅甥二人。
“小舅舅,那徐興代有幾個雪獅子???”顧士行繼續(xù)問道。
徐載靖想了想:“五六個吧!”
顧士行瞪眼道:“?。窟@麼多?我才一個.”
說著話,
徐載靖轉(zhuǎn)頭看向顧廷燁,道:“二郎,我看你堆的那雪獅子,不如拆了給你侄兒重新給.”
顧廷燁看著不遠(yuǎn)處四不像的雪堆,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後,
去英國公府赴宴,順道來顧家看平梅的徐載靖,在顧廷燁院子裡重新?lián)Q了衣服靴子。
隨後,
兩人和鄭驍一起朝著英國公張家走去。
進(jìn)了大門,
就看到張家五娘站在英國公夫人身邊,同幾個張家後輩在二門處等著。
看到徐載靖和顧廷燁身旁的鄭驍時,
張家五娘高興的踮起腳,朝著三人招了招手。
走到二門處,
徐載靖等三人齊齊躬身拱手行禮問好。
英國公夫人笑容滿面的看著三人,道:“來,孩子們進(jìn)院兒?!?
說著,便領(lǐng)著幾人進(jìn)了二門朝內(nèi)院走去。
走了沒幾步,
內(nèi)院一尊‘雪獅子’出現(xiàn)在幾人跟前。
看著雪獅子的樣子,
忍了一會兒後,“噗~”顧廷燁沒忍住笑了起來。
徐載靖方纔也是緊咬著牙關(guān),沒讓自己笑出來,聽到顧廷燁的笑聲,他用力抿著嘴脣。
走在前面的英國公夫人回頭看來,
徐載靖趕忙低頭拱手,憋著笑道:“夫人.見諒?!?
英國公夫人看了眼那‘雪獅子’,眼中滿是無奈的看了眼鄭驍,道:“驍哥兒,你覺得如何?”
鄭驍抿嘴深吸了口氣,道:“夫人,其餘還好,就是獅子頭潦草了些?!?
“吭哧~”
擡頭再次看去的顧廷燁和徐載靖,忍不住笑,趕忙再次拱手致歉。
張家五娘看了看徐載靖等尤其是鄭驍,又側(cè)頭看了看自己的‘作品’,臉上有些羞臊的低頭,朝著貼身女使擺了擺手。
所以,
後來等柴、顧、榮、餘等幾家姑娘來張家的時候,已然見不到張家五孃的‘傑出作品’。
而柴錚錚進(jìn)張家,一路看來,張家並沒有別緻的雪獅子,知道是徐載靖沒帶東西來,面上微微有了喜色。隨後便開始和好友們說起了自己帶來的‘塑雪獅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