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筒裡傳來康劍一聲急促的喘氣聲。
他怎麼了,真敢問,他都快被她氣得吐血而亡了,“白雁,我還沒死呢!”他咬牙切齒地怒吼。
“嗯,聽得出來,你嗓音洪亮,中氣十足,活力充沛。”
“那你就這麼急著改嫁?”
“領導,此言差矣,改嫁和離婚是兩碼事。”
“我有提過我們要離婚嗎?”他嘔得心五臟六肺劇烈地抽痛。
“爲什麼要你提?結婚是你提的,離婚就由我來提吧!領導,我們離婚吧!”她輕描淡寫的語氣,和說“領導,我們逛街吧!”一個樣。
可是他卻不敢不去當真。
康劍兩腿一軟,跌坐在沙發上,有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不同意離婚。”他說得緩慢,可是卻斬釘截鐵。
“領導,你彆著急,聽我把話說完。你不要擔心我們離婚對你仕途有什麼影響,我們悄悄的,不對外聲張。我找別人評估房子時,也會說是替朋友辦的……”
他不聽,他不想聽,他不是擔心什麼仕途有什麼影響,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決然離去的心。她已經開始考慮了,並且爲以後好好地計劃了。而他現在還是她的老公,她把他置於何地?
可是他卻又沒有權利去責問、喝斥,因爲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以爲他才貌出衆,家境優裕,自己又前程無量,只要他肯娶某個女子,某個女子必然會敬他如天神。除非他拋棄她,她不管受到他什麼樣的對待,一定不會捨得擁有的一切。
白雁怎麼能做到這麼果斷呢?
沒結婚前,他帶白雁去江心島遊玩,那是處級以上的官太太才能享的殊榮。結婚後,他帶她參加各種應酬,讓她嚐到嫁給他的風光。家裡面,物質應有盡有,開支不要她操一點心,住寬大的公寓,傢俱和電器都是最好的。
白雁爲什麼不感到滿足?
康劍閉上眼,遮住眼中的無助,白雁就是白雁,和任何人都不同的,所以他才被他擄獲了心。
擄獲了心?康劍愕然睜開眼,心瞬間跳到嗓子眼,然後,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多麼匪夷所思,獵人佈下天羅地網,等了一年又一年,終於接近到了獵物,可是就在那一瞬間,卻對獵物動了心。而獵物就在獵人心動間,咬破了網,跑了。
獵人以後怎麼辦呢?
康劍把頭髮往後撫了撫,把額頭露出來,希望神智能清晰些。
“白雁,那……吃飯,對不起,我……說了不該說的話。”脖頸上青筋暴烈,嘴角咧得很大,他期期艾艾才把一句話完整地擠了出來。
“那個沒什麼的,其實,你等於證明了我的清白,這樣,我以後的老公一定會更加珍惜我,他會很謝謝你的……”白雁眨巴眨巴眼,想不出一個確切的詞來形容,“呵呵,你懂就好了。”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
讓他一頭撞死算了,康劍心裡面堵得實實的,不能發火,不能動怒,要鎮靜,冷靜,他告誡自己,白雁是在氣頭上,她在賭氣,說出的話不要太當真。
“白雁,好不容易有個休息天,你回家好好休息,天氣熱,不要在外面曬著,會中暑的。所有的事,等我回去再說。”
“我也著急想見到領導呢,你快快回來,我望眼欲穿。哦,不說了,他們出來了。”白雁匆忙收線。
康劍耳邊傳來“嘟,嘟……”的忙音,他愣了愣,緩緩合上手機。
他們?她們?不是他?她?有許多人?康劍的心又懸了起來。
有人敲門。
拖著沉重的雙腿開了門,簡單神清氣爽地站在門外,“領導,那個機票……”康助的表情怎麼那麼沮喪而又扭曲?
“還是後天和記者們一起走。”康劍發了會呆,“簡秘書,一會你和我上趟街,陪我去買點東西。”
都說女人喜歡禮物,見到禮物,什麼氣都會消的,希望這不是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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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很好,好到隔著一層窗玻璃,都能感到陽光的熱情。
仍然是馬加開車,不過這次是白雁坐的後座,冷鋒坐的副駕駛座。冷鋒上車時,給白雁帶了杯豆漿和一個雞蛋,還有一隻包子。
有馬加在場,白雁只笑著道了謝。
冷鋒沒問她爲什麼會出爾反爾,看到她從小區裡跑出來,和平時在醫院見到一樣,淡淡地點了個頭。
療養院不太遠,時間上安排不那麼急,馬加的車速也就慢了點。
馬加是個聰明人,貴爲市長助理夫人的白雁怎麼也出來賺外快,他有疑惑,但從沒問過。但有過上次一次合作,他講話比以前多了些,時不時還和白雁開幾句玩笑。
冷鋒微笑地看著兩人打趣,冷漠的眉眼不自覺生動了幾份。
這個療養院是省供電部門設在長江邊上的一個度假基地,對外說是三星標準,實際上都快達到五星的奢華。下了高速的路口,馬加讓汽車減速,開進匝道,然後就往阡陌叢中開,沿著一條新修的鄉間道路一直向前。車外的景色越來越好,不遠外有一個湖,湖上有一羣野鴨。還有一片很大的槐樹林,正好是槐花開放的季節,汽車駛近了,槐花的芳香撲鼻而來。
白雁不顧外面熱浪滾滾,打開了車窗,興奮地趴在車窗邊。
“瞧吧,又是一傻孩子。”馬加呶呶嘴,失笑搖頭。
“什麼叫又是一傻孩子?”白雁不解地回過身。
“上次,那個……”馬加剛張嘴,冷鋒拍拍他的肩,“專心開車,別把我們餵魚了。”
馬加咧嘴一笑。
白雁沒有追問,合上車窗。
車駛過一條河港,眼前豁然開朗,一座江南園林式的建築躍入眼簾。門邊,站了兩三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已經在等候了。
安排好三
人的房間,吃完午飯,稍微休息了會,就進了手術室。
別看這是度假基地,但醫療設施非常齊全,也有不少醫生和護士,不亞於一個小型醫院。
病人是幾個省供電局剛退居二線的老領導,早就和冷鋒聯繫過,這次借療養之院,順帶做手術。
手術時間不算長,黃昏時,就結束了。這裡不靠城,只臨近一個小鎮,沒什麼夜店可逛。療養院的負責人在餐廳擺了一桌河鮮大全,款待冷鋒幾個。
白雁對農村的一點印象就是小時候到外婆家過過幾次年,但那是冬天,田野裡光禿禿的,什麼都凍得硬邦邦。外婆是很要面子的人,,只準白雁在打穀場上玩,不準她到別人家串門,更不準和別的孩子搭話,大過年的,她不想聽到別人說三道四。
晚上沒活動,男人們就敞開來喝酒。白雁只吃了兩道菜,就出來了。
餐廳外面有一條長長的走廊,夜風吹在身上很涼爽。入了夜,療養院顯得特別安靜,靜得可以聽到不遠處的蛙鳴、流水的聲響,對方的花園裡,有螢火蟲飛來飛去。再往遠處看,星星點點的是村民家的燈光。而夜空裡真正的星星,沒有樓羣的襯托,一顆顆看起來更加明亮,快到月半,一輪圓月從田野深處緩緩爬上星空。
田埂上還有晚歸的村民在說話,身後,療養院的工作人員說笑著往宿舍樓走去。
一切是這麼的安祥,如同世外桃源一般,遠離喧囂,遠離煩憂。
唯一不足的就是蚊蟲太多,白雁只站了一會,感到腿上就被叮了幾個大苞,她不得不在走廊上走來走去。
“想不想到田間走走?”冷鋒清清冷冷的聲音從一條小徑上飄來。
“呃,你這個貴客怎麼出來了?”白雁笑問。
“我不放心你。”黑暗遮住了一切表情,白雁聽出冷鋒的語氣比平時多了太多熱度。
“有什麼不放心的,難道有人把我拐跑了?”她悄悄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擴大。
“這裡有許多農民沒有老婆的,看到你這麼個俏麗的小姑娘,還不紅了眼。”
“我不是小姑娘已很多年。”白雁自嘲地挑了挑眉梢,“我現在是有夫之婦。”
冷鋒笑了笑,“你以爲拐你的人還面試呀,只要對了眼,直接擄了就走,跑到一深山老林,甜甜蜜蜜過二人世界。上次電視上不是有一個報道,在哪座山上發現一對夫妻,就是幾十年前一同私奔上山的,女人也是有夫之婦,還有孩子呢,人家不是過得很好嗎!”
“我不是人家。要命,這蚊子。”白雁聳了聳肩,不停地拍著雙腿。
“跟我來。”冷鋒突然伸出手,拉著白雁跑向停在前面的汽車,打開車門,開了空調,從夾屜裡摸出一瓶蚊不叮,“塗塗。”
“你到是準備很充分。”白雁接過。
“那是因爲我考慮周全。其實,我做什麼從不盲目,我都是仔細考慮過纔開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