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她還沒說是不是同意不分手了。
“我來看看我是不是長了幅旺夫相?”白雁對著鏡子張了幾下,“沒有啊,還是一臉狐媚樣。康領導,你就別挽留我了。如果,你覺得現在辦手續對你有影響,那麼我們先分居。”
“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對你做不願意的事。”他們現在也沒同居呀!
“我現在就是不願意與你同在一屋檐下,你同意吧!”白雁笑靨如花,對著他眨了眨眼。
康劍心中一片慘淡,疼得都不能說話,他站起來,拉開房門。
跨出去的那一瞬間,他回過頭,“老婆,早點洗洗睡!”
門輕輕地合上,一切歸於寂靜。
晚上,白雁躺在牀上,胡思亂想著。空調開得很低,還是覺得壓不住心裡面的一團火。好不容易睡著,半夜裡凍醒了,摸了半天找到空調遙控器,懶得開燈找,就把自己努力縮成一個小球,整個蜷縮在涼被裡,糊里糊塗地又睡去了。
第二天一覺醒來,全身的關節都在疼,眼眶發漲,好像被熱氣灼過了,火辣辣的,腦袋昏沉沉,走路都在打飄。
康領導早就上班去了,李心霞和吳嫂沒有像平時出現在餐廳裡,一室的凌亂收拾零過了。麗麗經過一夜過後,來了點精神,對著白雁搖搖尾巴。
白雁喝了點牛奶,拿塊麪包,出門了。
到了醫院,從每根骨頭的縫裡都在往外冒著冷氣,估計是昨晚凍了,找了幾顆感冒藥吞下,精神還是不能振作。中午吃午飯時,冷鋒看她臉色蒼白,催著她回去休息。
她猶豫了下,回手術室請了假,便坐車回去了。
走前,護士長拉住她,說老公化驗了狗狗的嘔吐物,是吃的草莓裡含有一點農藥成份,估計是家裡保姆買回來,沒泡洗,直接給狗狗吃了,然後狗狗便有點輕微著毒。
家裡一點聲響都沒有,大概李心霞和吳嫂正在午睡,白雁上樓時儘量把腳步放低,沒把她們驚醒。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邊聽到外面傳來開門聲和人講話的聲音,睜開眼一看時間,四點多了。白雁覺著嘴脣發乾,撐坐起來,想下去找點水喝。
還沒到樓梯口,她停下了腳步。
李心霞在嚶嚶地哭,事實上,她已經哭了半天一夜了。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引以爲豪的兒子,爲了一個女人,竟然和她反目。
吳嫂每隔一個小時給康劍打一次電話,彙報李心霞的劇痛,康劍沒有辦法,只好回家賠不是。
“劍劍,你不記得我們這個家是怎麼落成這樣的嗎,你不記得媽媽是怎麼癱瘓的嗎?”李心霞哭道,“二十四年前是白慕梅那個老狐貍,讓你爸爸樂不思蜀,拋妻棄子,媽媽接受不了,生不如死,跳樓自盡,沒想到,沒死成,成了現在這幅鬼模樣,是你抱著媽媽說,以後一定要讓媽媽幸福的,媽媽才茍活到現在。可是現在因爲白雁這個
小狐貍,你卻要讓這個家再毀一次,讓你媽媽再死一次?”
康劍無語,默默坐著,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好,只能讓李心霞一個人盡情發泄,等發泄完了,他再開口。
“媽在北京時,你給媽媽打電話,說你見到白慕梅的女兒了,你還記得你怎麼說的嗎?”
吳嫂翻了翻眼睛,接過口,“我當時在旁邊聽得清楚,你說你要把你媽受的屈辱,讓那個小妖女也受一次。你要那個小妖女喜歡上你,你玩過之後,再一腳把她踢開。後來,你又打電話來說,小妖女太精明,不上當,你必須得娶她。你讓她進了門,等到她嚐到榮華富貴的滋味,再也捨棄不下時,你就會冷落她。她表現不錯,就留著她服侍你媽媽,她表現不好,你就掃她出門。劍劍,我沒記錯吧?”
“媽媽,現在和那個時候情況不一樣!”康劍心煩意亂,有點抓狂。
“怎麼不一樣?不就是個城建市長嗎,咱們就得看她臉色,任她所爲?其實你根本不要在意,她有那種騷狐貍一樣的媽,你把她給扔了,沒人會說什麼的。”
康劍臉色鐵青,擡起頭,“不是的……白雁?”他輕抽一口涼氣,驚愕地看著突然出現在樓梯口上的人影。
白雁很平靜,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幾下。
原來,真的不是你,陪我到永遠!
“康領導,這就是爲什麼只娶我的真相嗎?”她輕聲問道。
“白雁,你聽我解釋,”康劍覺著自已的大腦短路了,他本能地三步並作兩步,跨上樓梯,環住白雁的肩,“事情不全是這樣的。”
白雁的眼眸平靜無波,她努力睜大眼,克服一陣又一陣的頭暈,“我媽媽二十四年前破壞了你父母的感情,對嗎?”
康劍臉色白得像紙,他沒辦法否認,只能沉默。
“你娶我就是爲了讓你媽媽心裡面痛快一點?”
“白雁……”他一再地喊她名字,心臟如陷冰窖。
“領導,你沒有做錯。讓你媽媽開心,是你的孝意。母債女還,是我應付的代價。一切都天經地義、無可厚非。”白雁慢慢地推開他的手,轉過身向臥房走去。
李心霞和吳嫂呆住了,不相信一向伶牙俐齒的白雁在得知全部真相後,會一點反擊都沒有。
三秒鐘後,白雁拎著包包出來了。
康劍試圖走近他,她搖搖手示意他不要過來,“我該去上夜班了……咳……”喉嚨有點癢,她不禁咳出聲來。
她幾乎是頭重腳輕地快步下樓,走向門口。康劍怔了下,追過去,試圖抓住她,但被她甩開了手。
“白雁……”該死的,她腳上還穿著拖鞋。
白雁不知自己哪來的力氣,走得非常快,快得像一陣風,等到康劍追下樓,她已經用從未有過的速度跑出小區,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西墜的斜陽,在樹蔭間灑下斑斑駁駁的光影,康劍
站在光影中,終於知道世界末日來臨是一種什麼感覺了。
“去雲縣……咳……”白雁託著滾燙的額頭,讓司機關了空調,開了窗,希望傍晚的涼風能讓自己的身子舒適一點。
“小姐,你是不是感冒了?”開車的是個精瘦的中年男人,笑起來一幅憨厚的樣。
“我沒關係。”去雲縣,至少得二個小時的路程,白雁閉上眼睛,想讓自己睡一會。
但一閉上眼,關於康領導的前塵往事就一點一滴地涌了上來。
第一次見面是在注射疫苗時,他清冷地坐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然後,讓簡單與她搭訕,留下他的手機號碼。那時,他是不是就已經醞釀對她的報復了?
小吳秘書的生病,簡單的答謝宴,她說他怎麼也在呢!天下著大雨,簡單和小吳突然離席,留下他和她,現在想想,這也是他精心的安排。那條充作禮物的領帶,只是試探她的虛實!
以後的種種,兩人還不算熟識,他急切地向她表白,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如此大的一張網,這麼多幫兇,對她說的那麼多的真摯的、感動的話,讓她往哪裡逃?
她拒絕過多次,可他執著地一次次向她走來。現在想想,他執著的不是對她的愛,而是對她的報復。
聰明的他呀,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夢。對診用藥,真是高手。
沒有結婚,就急切地帶她去江心島見識上層人物奢華的生活,他那時是不是在一邊冷眼旁觀,看著她會不會受寵若驚?
陸滌飛的話,伊美女的話,婚後所發生的事,與今天聽到的一聯繫,再也不覺得奇怪了。
唯一可惜的是他與她的婚姻,犧牲了伊美女,他婉惜過嗎?
沒有力氣去評價康領導的所作所爲,一個人一個活法。值得慶幸的是,她識破了他,沒有像他預計的喜歡上他、貪圖他給予的奢華,所以心也就不疼得那麼厲害。她就是有點冷而已。
因爲冷,白雁不得不環著雙肩,蜷縮在椅中。
包包裡的手機響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響到沒電,安份守已地平靜了。
暮色漸漸四籠,車窗外,天地融成了一團黑暗。
出租車前的兩束強光在黑暗中向前奔馳著,雲縣慢慢近了。
出租車進了縣城,白雁讓司機在文化大院的馬路對面停一下。
她沒有下車。
老式的鐵柵欄門只開了一扇邊門走人,一側的水泥牆上掛著一溜子白底黑字的木牌匾,分別寫著雲縣文聯、雲縣羣藝館、雲縣歌舞團、雲縣越劇團……不知道淋了多少年的風雨,這些牌匾的白底開裂著,露出裡面的木頭。
邊門外停著輛藍色寶馬,接走了從大院出來的幾個演員樣的年輕女子。幾個曾經是美人樣的中年女人肥了腰身、懶漢似的趿拉著拖鞋,指著狂逝而去的車,指指點點,其中一個就是商明星的媽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