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生,過去的事兒我不想提。”葉臻以為那些事對他而言已經(jīng)不是晦澀的記憶,可陸安生用她懶散的語調(diào)說著這些時,他依然能看見那個曾經(jīng)在他心里停留很長時間的陰影。
“快吃吧,吃完我送你上班去。”
“有些事兒我不想說,可是感覺你越來越想抓緊我,這讓我覺得跟你在一起越來越有壓力,你越是對我好,我越想要逃避……”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不會逃避?”葉臻直視她的目光。
看見了,他眼底被她傷害的痕跡。
安生說:“就做朋友吧。”
“朋友?”葉臻輕哼這兩個字,“我們這樣的相處就僅僅是朋友?”
“既然你不想做朋友那么……”
“陸安生!”葉臻低斥,“別輕易說出那樣的話!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但是不是你的心里話你比我更清楚!”
安生將碗一推:“你愛怎么想怎么想。”
起身離開飯桌,拿了包,出門。
走出葉臻范圍的剎那,頓時覺得茫然無措。也許,這世上再也沒有誰能像葉臻那樣遷就著她,也不會有誰再像葉臻一樣讓她能夠傾訴。早知道結(jié)局會這樣,還不如從未開始……
不,這句話她收回,她會永遠珍惜,葉臻給的所有,然后用一輩子去回憶。
醫(yī)院,這個充滿消毒水的地方。給了人生的希望又給人一種死的恐懼。安生有時候很懼怕穿著白大褂的大夫,她不知道他們再面對別人的生命時是怎樣的心情,那些消失的生命對他們而言開始或許會覺得惋惜、害怕與無奈,可見得多了之后,他們是不是能全然麻木?
人應(yīng)該做不到徹底麻木的,所以這個世界充滿了欲望。
就像她在鐘雨辰說出讓她離開葉臻的最初,她毫不猶豫地拒絕。就算知道他是生父的孩子,她仍舊是拒絕的,因為她想讓自己幸福起來。
“鐘雨辰,手術(shù)吧。”
這是安生再次見到鐘雨辰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她沒有像鐘秀娜那么害怕那百分之十,沒有鐘雨辰那么擔(dān)心手術(shù)的費用,顯然,她并不是一
個特別善良的人。
“你知道我不會接受手術(shù)治療。”
“手術(shù)費用,我來承擔(dān),百分之九十的風(fēng)險,你來承擔(dān),你姐姐……由葉臻承擔(dān)。”
“你……答應(yīng)我了?”
“那要看你答不答應(yīng)我。”
她的意思是,她可以離開葉臻,但是他必須接受手術(shù)治療,而且費用她會負責(zé)。鐘雨辰知道自己有多自私,每次覺得特別對不起她的時候,就會想,他變成今天這樣,他的父母會離開都是因為她而起的,所以他不用覺得內(nèi)疚。
可是……陸安生又錯在哪里?
她沒有錯,他也沒有錯,姐姐沒有錯,葉臻哥也沒有錯……
所以,他不過是自私的用一種子虛烏有的罪名強加于她,讓他心安理得罷了。
“其實,你不必為了我做出讓步。”開始她的一口否決,他記得一清二楚。
“讓什么步啊,我不過是用一個男人賭你百分之九十的性命,就看你敢不敢賭罷了?”
她說得挺無所謂,就像這件事兒不過就是她富足生活里的一場豪賭,即使輸了也無所謂痛癢。
他又怎么不知道,這場賭局的結(jié)果,不論如何他都是贏家。因為他本身就沒有籌碼,只不過是一條逐步走向消亡的生命,她說用他百分之九十的命去當(dāng)籌碼,其實卻是沒開局之前已經(jīng)給了他百分之十的生命希望。
陸安生,如果我活下來了,我發(fā)誓,我絕對不會比你幸福的。
如果我死了,安生,我的姐姐,對不起。
“好,我答應(yīng)手術(shù)。”
鐘雨辰感覺自己像在借高利貸,從陸安生的身上掏出巨款,想要償還欠著鐘秀娜的債務(wù),可是這種債務(wù)他永世償還不清。
“以前就決定隱瞞著你姐,以后也一樣吧,別讓她知道。”
“……”
“手術(shù)費的事,我會以醫(yī)療救助金的方式跟醫(yī)院說。”
“我……”
“別的也不用說了,就這樣。”
就這樣……
就這樣。
當(dāng)然,陸安生自己沒有那么多錢,手術(shù)費用后
期治療多少也得近百萬。找誰拿?陸霆震。可是,自己說了不會繼承他的財產(chǎn)。雖然不想跟母親再提起這件事,但是……她沒有別的辦法。
又去了母親工作的地方,還是那間會客室。
所以說,她老以母親不夠關(guān)心她為借口而抱怨,可是遇到事情的時候,還是會第一個想到父母。
葉文麗看到安生心里是高興的,那天安生負氣離開陸家之后,就沒主動聯(lián)系過她,今天她能來見她,作為母親她怎么會不高興?
“我想跟你拿些錢。”
葉文麗聽完,把上次安生丟還給她的卡重新給她:“密碼改過來了,是你生日。”
安生看著那卡,以前多少次見到這張卡都覺得無比怨念,剛念大學(xué)給她辦的卡,說里邊有學(xué)費生活費,還說密碼是她生日,她去取錢,卻總是提示密碼錯誤。
現(xiàn)在還是這張卡,卻不再看到她的叛逆。
“里邊兒的錢不夠。”
按她給安生打進來的錢如果都沒花出去的話,積蓄應(yīng)該不會少。
“要多少?”
“一百萬。”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你一次xing要這么多錢做什么?”
“不說理由我拿不到是嗎?”
“雖然我說掙錢是為了你,但這么大筆錢,我總得知道去處。”
雖然大可以還像之前一樣,不給就走,大不了不要,可是,這筆錢不要不行。什么都拋開了,何必再計較面子里子。
“鐘仁凱是怎么去世的?”
“你……”葉文麗的面色頓時變得蒼白無比,“你知道了?”
“送我去姥姥家之前,你其實是準備把我?guī)Ыo他撫養(yǎng)的,他妻子知道了跟他吵架,發(fā)生車禍去世,那時候車上有個孩子,才七歲。因為事故后遺癥,再不動手術(shù)也會死,所以我想給錢……”
“呵呵……”葉文麗已經(jīng)站起來,樣子狼狽而憂傷,“我知道一定會有報應(yīng)的,所以我的女兒才能這么冷漠地說出這些話,你難道認為……這是我想要的結(jié)果嗎?”
明明可以說不是,可是安生沒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