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沖了過來,我左右搖擺,想要攔住它,但是它毫不畏懼,眼看就要撞了上來,我心一橫——閃開了。
幾棵白菜而已,拱了就拱了。
它好像是生氣了,沖進菜地就是一頓亂拱亂踩,恨的我牙齒直癢癢,我還就不信我今天治不服你了。
我又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它的尾巴狠狠往后拽,它怪叫一聲,卻又往茅屋沖了過去,我抓著它的尾巴往前跑,卻看到前面是一堵石墻,我怕它撞上去給撞死了,于是手中加大了力量,它卻一點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管往墻上撞了去。
就在它剛撞到墻上的時候,我右腳蹬到一塊石頭,把他給拉住了。
“你在干嘛呢?”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沒理會他,低頭一看,我的褲襠正低著那母豬的屁股……
你能想象當時的場景嗎?
母豬的身體前傾,我兩手抓著它的尾巴往后拉,右腳伸直蹬著一塊石頭,褲襠抵著母豬的屁股,翔哥正用一種不解的眼神盯著我看……
我頓時尷尬得臉都紅了,這時他的身后卻又出現了兩個人,應該就是翔爸和翔媽,他們用一種極其夸張的表情看著我,然后看了看翔哥,就走進了屋子,我隱約聽見翔爸在說:“這孩子怎么好這口呢?”
翔哥也搖搖頭,就回屋去了,我趕緊松開了母豬追了上去:“翔哥,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聽我解釋啊……”
母豬事件只是我在翔哥家的一個小插曲,后來母豬自然被翔爸翔媽繩之以法,經過解釋,我也得以沉冤昭雪。
吃飯的時候,翔爸對我特別和藹可親,聽說我是城里的孩子,都問我打聽能不能幫翔哥在城里找個工作,我理解他們對翔哥的一片苦心,說工作的事情包我身上了,翔哥又聰明又能干,你們自然不必擔心。
其實現在最應該擔心的,反而是他們兩個老人。
我也不可能說我是專門來幫他們解決問題的,一是我沒能力解決,二是我得顧及兩個老人的自尊心。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對兩個老人說:我是來幫你解決麻煩的。這不是等于直接罵別人窩囊么?
我只說我是來看翔哥的,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幫忙,我會盡力而為。
翔爸特別贊許的看了我一眼,對翔哥說道:“這孩子真懂事,你以后多向人家學習學習。”
翔哥就笑了,我也笑了,這是我第一次被人夸贊,心里很溫暖,我會永遠記住的。
當天晚上,我和翔哥睡在一起。
當然,只是睡在一起。
第二天,我們吃過早飯之后就帶著兩把鐮刀去了山上,我知道等會難免會和村長家的幾個兒子爭鋒相對,便把匕首也帶了去。
說實話,遇到這種事情我本該很郁悶的,可是這村里的空氣和風景都太好了,我越走越覺得心里舒坦,看著翔哥那愁眉不展的樣子,我覺得很對不起他。
轉過山路十八彎,來到一條林間小道,翔哥說再走幾步就到了,我卻看見了幾只山雞在樹林中覓食,特別漂亮,彩色的尾巴翹的特別高,我想去捉一只來看看,翔哥拍了我一下,說道:“別看了,不然等會村長家把山都搬走了。”
我依依不舍的走開,翔哥一笑,“喜歡改天給你抓幾只,這里沒有高樓大廈,這些野物卻是多的很。”
我趕緊感謝他,接著,便到了屬于他家的那片山林。
進入山林的地方已經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樹樁,翔哥微微皺了一下眉,嘆氣道:“我真想殺了他們。”
這時我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了嗚嗚聲,問翔哥這是什么聲音,不會是什么野獸吧?
翔哥罵了一句,說:“那幾個孫子又在砍樹了。”
說完他左手拿著鐮刀,右手撿起一塊石頭,就向著那聲音跑了過去。
我趕緊跟了上去。
山中的地到處坑坑洼洼,我們跳來跳去,翔哥在前面跑的很急,我很擔心他一不小心就摔倒。
沒一會,我就看到了前面有四個人,正拿著電鋸在伐樹,想來定是村長家的兒子,翔哥二話不說,就把石頭扔了過去,但是他手法不好,沒打中。
那群人聽見有聲音,抬頭一看,是翔哥和我,站起來抄起一根樹枝就要沖過來,這時候翔哥比劃著鐮刀就沖了過去,我看了看手里的鐮刀,到處都是鐵銹,估計連別人的衣服都劃不破,于是把鐮刀一扔,把匕首亮了出來。
那四人看了看翔哥手中的鐮刀,又見我拿著匕首,把樹枝往我們這邊一扔,提起電鋸四散而逃。
翔哥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不過還是沒打著。我也跟著扔了幾塊石頭,不過那幾個人已經沒了人影,估計也都打空了。
翔哥沒有繼續追,我卻突然覺得這世界真的好荒誕,四個人高馬大的青年,不去好好奮斗,卻在這里偷伐木材,也不知道那個村子是怎么教育他們的。
所謂井底之蛙,也就不過如此吧。
翔哥說,你別看這里是農村,就以為大家都淳樸老實,其實個個都奸詐的很,正因為窮,因為見過的市面少,他們才會不惜為丁點利益搞得頭破血流。
我卻在想,以前書里寫的那種其樂融融的農村生活,真實存在過么?
帶著低落的情緒回到翔哥家里,二老又下地去了,翔哥拿出兩瓶啤酒,給我倒上,我看了看他這個簡陋的家,突然想到,也許翔哥從小也和我一樣,是個不被人喜歡的孤獨的孩子吧?
我又想起剛認識他的那些日子,他總是說說笑笑,似乎天塌下來都能頂住,而此刻,他隨時都愁眉苦臉,生活真的這么可怕么?
“陳杰,你快回縣城去吧。”
“為什么突然趕我走?”
“這是我第一次動手,他們絕對會來找我的。”
翔哥猛喝了一口酒,神情沉重至極。
我拿出煙來,給他一支,自己點燃一支,深吸了一口,說道:“翔哥,以前我懦弱怕事,那是因為無論什么時候,我都只有一個人。可是現在不一樣,我有了你這個朋友,如果你勇敢,二我膽小,我會認為我不配做你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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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么說,可是……”
“別說了,翔哥。”我打斷他的話:“是兄弟,就同甘苦,共患難。”
翔哥點點頭,沉默著又喝了一碗酒。
我也跟著干了一碗。
酒剛喝完,就聽門外叫罵:“陳翔你個狗日的,給老子出來。”
陳翔一把抓起菜刀,就要沖出去,我卻瞬間心生一計,一把抓住了他:“翔哥你先別出去,讓我去和他說話。”
翔哥看了我一眼,疑惑道:“你要干嘛?”
我笑了一下,“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
我走出門去,見門外站著五個人,帶頭那人戴著個老花鏡,頭發油光可鑒,穿著老式中山裝,一副老黨員的派頭,但他的肩上卻抗著一把鋤頭,這搭配風格,實在是有些不倫不類。
我想他就是村長了吧,他的四個兒子跟在身后,手里都拿著菜刀和木棒,眼神兇惡如同鬣狗,看的我心里直打顫。
見我走了出來,村長沒有見過我,問我:“你是什么人?”
他的兒子替我回答道:“他就是剛才和陳翔一起沖我們扔石頭的那個人,不知道哪里來的。”
我站直了身體,用不卑不亢的語氣對他們說道:“你們回去吧,以后別再找翔哥家的麻煩了。今天這事,我就不追究了。”
“你他媽不追究老子可要追究。”
村長其中的一個兒子大罵著,揮著木棒就要過來打我。
村長伸手攔住了他,問我:“你是哪里人啊?”
我想,還是這老頭謹慎,做事之前知道打聽對方的底細。我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然后學習翔哥吹牛的本事,這不就可以把他們給打發了么?
“我當然是P縣人。”
“縣城的?”
“當然。”
村長明顯猶豫了一下,你看,一個縣城的,就把他給嚇到了,這種人居然還好意思為非作歹,真不要臉。
“縣城的怎樣?強龍不壓地頭蛇,照打不誤!”
他的那個兒子又有了要沖過來揍我的沖動,我趕緊退了一步,看著村長說:“我家有背景,你今天要敢打人,明天我就敢抄你的家,你自己考慮吧。”
村長推了推他的老花鏡,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說了一句令我噴飯的話:“你知道冉鄉長嗎?”
我差點就笑出來,強忍著說道:“我不認識什么冉鄉長,我只知道我的爸爸是建筑工程師,我的媽媽是醫院院長,我的叔叔是派出所的警察,我的干爸是黑社會老大。”
我一口氣說完這么多,心想,原來警察什么的,是干這么用的啊!
老頭一臉的不可置信,明顯是懷疑我沒有這么“天大”的背景,但又不敢怕我說的是真的,于是不敢對我怎么樣,臉上漸漸顯露出了猶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