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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夢一樣的開始

這個夏天梔子花開得特別茂盛。

庭院裡潔白的花朵爭先開放,嬌嫩而乾淨;沾著幾滴小水珠的花兒,閃閃發亮,像水晶般透明,璀璨美麗。

淡淡的花香彌散在空氣裡,隨著微風四處飄散。

片片花瓣就像剛出生嬰兒的皮膚一樣粉嫩柔滑,猶如天使閃爍著的魔法棒,放射著柔和的光芒,普照大地,給人間帶來歡樂。

蔥綠的枝葉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點點白光,透過玻璃攝入藍白相間的別墅。

花樹下。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抱著一把和他人差不多高的吉他正在安靜的彈奏。

看他投入的神情和熟練的動作能察覺他一定學習很久,已經有一定的水平。

美妙的音樂在四下傳播開來,清脆沒有瑕疵,很美,很美,雖然很輕卻像有著無比的穿透力,能直插雲霄。

天地,周圍事物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是那麼的和諧靜謐,天空的雲彩也在輕輕的漂浮,暢遊在這美麗的意境之中。

“小謙……小謙……”別墅門口一個大肚女人捂著肚子在痛苦的叫喊。

痛苦的呻吟聲劃破寂靜在庭院裡響起,小男孩丟下吉他飛快的跑到女人的面前,害怕的看著滿臉汗珠,臉色慘白的女人,她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就連站也站不穩。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望著女人好一陣小男孩緊張的問,他攙扶住搖晃著的媽媽。

“小謙……媽媽快……快要生了,你快去打電話給爸爸,打電話叫救護車,快……啊……”女人喘著氣吞吐說完,淒厲的叫喊一聲。

不巧今天家裡的傭人都回老家,只有她們母子在家,孩子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出世。

小男孩衝進客廳,手顫抖著拿起電話。

“媽媽……”小男孩從客廳出來,神情變得鎮定,小小年紀的他知道這一刻不能慌張,不能害怕,他必須要保護好媽媽,他最愛的媽媽,看著沒有氣力而癱坐在地上的媽媽,他的身體似乎都開始顫抖。

“媽媽,很痛嗎?”看著媽媽閃著淚的眼眶小男孩輕聲問。

“傻孩子,別害怕,媽媽……沒事?!迸藨K白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但仍然無法掩蓋她痛苦,她死死的咬住嘴脣,額頭又開始緊皺。

“你打……打電話了嗎?”女人問。

小男孩沒有出聲,只是重重的點點頭。

女人提起發抖的手摸摸男孩的腦袋,撫慰著呆滯的他“別怕……媽媽沒事的……”她的另一隻手仍捂著肚子,時而將衣服捏成一團,看著小男孩她接著說:“很快就會過去的,是你妹妹急著要出來了,在媽媽肚子裡鬧呢?哼……”女人再次笑笑,她的笑容變得僵硬。

“媽媽生我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聽完媽媽安慰的話小男孩好奇的問。

女人愣住,怔怔的望著小男孩,她沒有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

“嗯……媽媽生你的時候也是這樣,你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比妹妹還調皮呢?”女人有些心虛,就像在說謊一樣,很小心翼翼,但仍無法隱藏眼角的那抹震驚與不安。

生產前的陣痛是每一位當媽媽的女人都必須經歷,必須忍受的,是她們人生必經的課程。隨著宮縮的間隙越來越短一陣一陣劇烈的疼痛更猛烈的侵襲,這表明孩子很快就要出世。女人知道她必須冷靜,不能大喊,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叫喊,就像快死了一樣,就連呼吸都好像快停止,似乎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痛過。她臉色發紫,額頭的血管都憋得能清晰的見到,下身好像有一股暖流溢出,在緩緩流動。

庭院外,傳來救護車的聲響,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

小男孩飛快的衝向鐵門,吃力的將門拉開,女人側頭望向鐵門,眼角涌出一股熱流,兩行淚水流下。

望著走近的幾個白色身影,小男孩回到媽媽身邊,守著媽媽。

醫生直接衝向女人,輕輕的將她擡上擔架。

小男孩跟在醫生的身後,隨著他們一起坐上救護車,醫生們都在對女人進行檢查,沒有人理會小男孩,就像他是透明的一樣,他安靜的坐在角落,看著插著氧氣的媽媽,眼角似乎有股霧氣縈繞,一臉茫然的表情。這樣的經歷對小小年紀的他來說太不可思議,也有些可怕,他能如此鎮定的面對,已經很勇敢,很出乎意料。

他慢慢移動到媽媽身邊,用自己的小手抓住媽媽的手,呆呆的望著媽媽。

“小朋友,你坐那邊去,好嗎?叔叔要對你媽媽進行檢查,快去!”醫生望著小男孩微笑。

“不,我要守著媽媽,我要保護媽媽!”小男孩望著醫生大聲說,他眨眨自己的大眼睛,狠狠的瞪著醫生。

“呵呵……你媽媽沒事的,相信叔叔!”醫生笑著摸摸小男孩的腦袋。

小男孩望望醫生,又望望媽媽,似乎有些不相信,有些疑惑。

女人朝小男孩點點頭,示意他聽醫生的話,聽到兒子這樣的話,她很感動,眼角又再次變得溼潤,似乎疼痛也沒有那麼劇烈。

救護車的聲音急促的響著,離醫院也越來越近……

烈日下的白光越發得強烈,刺眼,亮得有些不正常,連風兒都好像被靜止,空氣也停止流動,只有可怕的白光在不停的閃動滑過。

博愛醫院。

手術室外,小男孩雙手環抱著膝蓋埋頭正在思考著什麼,又像在祈禱著什麼,他的身體似乎都在顫動,又像是在害怕著什麼。

過道里很亮,煞白的光線遊離在空氣裡,和消毒水的氣味渾濁在一起,耀眼刺鼻,給人刺骨的冰冷。

手術室內傳出慘痛的叫喊,歇斯底里的叫喊聲,讓人聽了不禁一陣發麻。這就是一個新生命降臨的預示,一個必經的前奏,就像是胎兒在宣告我就快來到這個世界。迎接新生命的到來有痛苦但擁有更多的是愛的喜悅,無論是哪個女人都心甘情願承受這生產之痛,這是她們晉升爲媽媽的一個過程,也是一次偉大的體驗,是上天賦予的使命和榮耀。

女人配合醫生的指示使著渾身解數,將自己所有的力氣都使出來,一次又一次的用力使她已經筋疲力盡,就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

“振作一點,再用力,胎兒很快就會出來了!”醫生鼓勵女人,這個時候是最關鍵的時候,她的意志絕對不可倒下。

“啊……”女人再一次慘叫,再一次使出全身的力氣,她的腦袋都翹起來,上身也微微挪動,這一次孩子還是沒能娩出。她的雙眼已有些朦朧,瞳孔在慢慢變小,收縮,手術燈照在她的臉上,她的面容更白,沒有一絲血絲,滿臉的汗珠不停的向下滾動,髮絲全被浸溼,眼前的光線越來越弱,有種想進入夢鄉的衝動。

“醒醒,你醒醒……”護士一邊給她擦汗,一邊輕輕搖晃著她的腦袋,如果這個時候她陷入昏迷,她和她的孩子都會非常危險,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她的羊水幾個小時前就破了,所以她只能幹生,這樣本來就比一般孕婦生產要難一些,如果她沒有堅定的意志那就更難。

“醒醒啊,再用力??!”手術的室的氣氛死寂般寂寞,沒有了任何聲響,能聽到的只有醫生急促的呼吸聲,混亂而不均勻。

一雙雙眼睛都看著女人,此刻沒有人能夠幫她,如果她再不醒來,那麼就要馬上開始手術,否則胎兒會窒息而死。

女人睜開疲勞的雙眼,刺眼的燈光攝入她的眼球,來自身體的疼痛讓她輕哼一聲,聲音很小,完全沒有剛纔叫喊時的氣勢。

馬路上,一個男人正在超速行駛,接到老婆即將生產的消息,他慌張的朝醫院奔去,在老婆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一定要在她的身邊,一定要陪伴著她,男人滿腦子都是老婆和孩子。

黑色的保時捷更快的飛馳,在來往的車輛中穿梭,就像要飄入空中,離醫院越來越近,已經能看到醫院的大樓,過最後一個十字路口轉彎就到了。

男人僵硬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也許是想到即將出世的孩子,畢竟已經期待很久。

“砰……喀嚓……”隨著猛烈的撞擊聲緊接著的是急促的剎車聲,轟隆的聲響劃破長空,一道道慘烈的白光從天際射下,聚焦在鮮紅的血泊裡。

十字路口,一輛大貨車撞翻了一輛黑色的保時捷,車內的駕駛員被甩出車內,重重的摔落在地面。

鮮紅的血液將地面染紅一大塊,男人的身體也變得鮮紅,他安靜的躺在血泊裡,沒有絲毫的動靜。

周圍聚集了很多行人和車輛,剛纔那一幕太令人震驚,幾乎所有的人都被嚇到,大家都注視著躺在血泊裡的男人,他身體裡的血液仍在往外流溢。

片刻……

不遠處傳來救護車的聲音,這兒離醫院很近,幾分鐘就可以到達,很快救護車就將男人帶走,他仍有微弱的呼吸,也許他還有救。

警車也很快趕來,可是早已沒有那輛大貨車的蹤影,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男人身上,似乎沒有人認清那輛大貨車。

救護車的聲音和警車的聲音渾濁在一起,聽起來讓人膽戰心驚,這兩種聲音是任何人都不願觸及的,似乎聽到就讓人害怕。

馬路上,鮮紅的血液變得暗紅,慢慢乾涸,刺眼的白光似乎也變得鮮紅,又變得暗紅,風兒吹過它又消散,然後變得更白,可以將人軟化的慘白,陰沉而慘烈。

手術室。

“用力,再用力,胎兒的頭已經娩出,堅持……”醫生激動的說,已經看到胎兒烏黑的頭髮,大家都在鼓舞女人,只要再堅持一會,再用力使胎兒的雙肩娩出,胎兒就會很快出來。

“啊……”破喉而出的一聲叫喊,拉長的聲音和嬰兒洪亮的哭聲混合在一起,這就是新生命到來的兩種聲音,刺人心懸的聲音。

“哇—哇—哇……”嬰兒放肆的哭喊,響亮的聲音似乎能震撼到每一個人。

“恭喜您,是位千金,六斤八兩!”護士抱著嬰兒走到女人身旁,在她的耳邊開心的說。

女人轉過頭看著女兒,眼角變得溼潤,兩行熱淚和汗水混在一起順著臉頰流下。她成功了,這就是她的孩子,一個嬌小粉嫩的小肉團,她的小臉蛋圓圓的,有些泛紅,很可愛,眼睛也很大,五官生的很好看。

女人的眼神變得模糊,慢慢的似乎沒有了光亮,她的手重重的從手術檯上垂下,腦袋也輕輕的向外傾斜,太累了,她的真的太累了,好想休息,身體變得輕飄飄,似乎沒有了重量,就像漂浮在空中般的輕盈,飄啊飄啊……

“醫生,她暈過去了?!弊o士慌張的喊。

“快,叫醒她,必須儘快娩出胎盤,否則很容易大出血?!贬t生變得嚴肅,因迎接新生命而有的喜悅一下子消失,他明白現在這種情況有多麼的危險,稍有不慎女人就會失去生命。

手術室外。

小男孩開心的笑了,他聽到了哭聲,那是妹妹的哭聲,他有妹妹了,站在門外他在不停的走動。

“小朋友,這是你妹妹!”聽到聲音小男孩擡頭,一位漂亮的護士姐姐站在門口,微笑的望著他。

“真的嗎?”他很驚喜,似乎又有些不敢相信,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護士手裡抱著的嬰兒。

“現在只能看一下哦,我要送她去嬰兒室!”護士俯下身,將嬰兒抱到他的眼前。

“呵呵……呵呵呵……”小男孩開心的笑了,看著這個美麗的嬰兒他放聲的笑了,從早上到現在這一刻他最開心,他伸手摸了摸嬰兒的臉,柔滑柔滑,似乎受到感觸嬰兒動了動,他害怕的收回手,生怕傷害到她。

“好了,我要走了,等一會姐姐帶你去嬰兒室看她好嗎?”護士輕聲說。

“嗯……”小男孩點點頭,他接著說:“我媽媽呢?我媽媽怎麼還不出來?”小男孩問。

“你媽媽等一下就會出來,她剛生完你妹妹,很累,需要休息一下,你就呆在這,要乖哦!”護士轉身離開,她不忍對這個純真懂事的小孩說出事實,不忍告訴他媽媽還在急救,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那樣太殘忍,她沒有見過這麼懂事的小孩,看上去只有七八歲卻懂得關心家人,保護家人。轉角處她回頭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的小男孩,眼淚涮的流下,她知道自己的選擇沒有錯,選擇這份職業是最正確的選擇,每一天她都會看到生命的希望,看到許多感人的故事。

天幕慢慢被黑暗侵蝕,籠罩。

夜深了,大地變得靜謐。

月亮在枝頭掛起,散發著柔和的光暈,星星也開始閃爍,眨呀眨在跳動。

長廊裡,沒有任何人走過,沒有任何的聲響,小男孩仍在門外安靜的等著媽媽,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媽媽依然沒有出來。

另一個急救室。

手術檯上,躺著一個赤**上的男人。

心臟按壓器在他的胸口不停的按壓彈跳,而他卻沒有任何反應,他的心跳已經很微弱,似乎越來越弱。

“200……”醫生大喊。

依然沒有反應。

“300……”

“380……”

“滴……滴……滴……”他的脈搏和心跳都停止。

“滴……滴……滴……”刺耳的聲音不停的響著,急救室所有的人都停止動作,一個生命就這樣結束,無論他們再怎麼努力也無力迴天,病人失血過多,撞傷也很嚴重救治無效死亡。

醫院就是這樣每天都會有新生命的到來,也會有生命的結束,這就是人世間的生老病死,以及慘烈可怕的意外。

夜更靜了。

大地變得死寂。

急救室裡男人的身體被白布蓋上,醫生們痛心的離開。

門被重重的關上,黑暗裡男人冰冷的身體安靜的躺著,他的雙眼都沒合上,可怕的瞪著。

前一刻還是一個擁有生命的完人,一眨眼就成爲一個沒有呼吸的死人。命運突然的轉變沒有人能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也沒有人能預測,其實生命就是這麼脆弱,離開也只是一瞬間的光陰而已。

微黃的月光透過窗戶射進黑暗的急救室,灑在男人的身體上,被白布蓋著的身體上,就這樣,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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