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一點點的薄霧。
阿鳳沒有注意到。她自醒來就一直很緊張,要一心幾用:又要考慮是不是應該馬上逃走,又要考慮會不會被人發現,還要想這倒底是什麼地方等等。
所以她進屋的時候,發現沒有人後想的就是馬上躲起來;而那個時候屋裡還真的沒有什麼異常,之後的那一點點的薄霧也是慢慢出現的,阿鳳根本就沒有發覺。
更何況看到客南鳳和江銘後,她哪裡還有什麼其它的心思?有太多的疑問在她的心中生出來,對屋裡那一點點的薄霧更不可能發現了。
薄霧裡的人臉有那麼一點點的模糊。
二十天!阿鳳只震驚於客南鳳的這句話:已經過去了二十天啊,那她這二十天裡一直就在那個小院裡嗎?
阿鳳還沒有來得及想更多,就看到了讓她幾乎驚掉下巴的一幕——江銘握住了客南鳳的手!他輕輕的握起了她的手,輕的彷彿那是世上最爲珍貴的寶貝,他是那樣的溫柔。
這怎麼可能?!阿鳳不記得從前了,可是自打客南鳳出現後,江銘一直在做的事情她是看到眼中的:客南鳳絕對不可能是江銘的朋友,更不可能得到江銘如此的溫柔相待。
如果江銘接受客南鳳的話,又何來她和江銘被追殺,江銘身受重傷之事?反正她不記得一切了——就算記得一切,江銘只要告訴她一聲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和客南鳳走啊。
但,那就是江銘。阿鳳努力的睜大眼睛看過去,怎麼看那也是江銘,無論是神情還是舉止,都是她熟悉的。
如果說有什麼讓她陌生或是感覺彆扭的話,那就是江銘握住客南鳳的手?阿鳳自己也說不清楚,盯著那兩隻緊緊相握的手,她感覺自己的心猛的一痛。
連呼吸都重了幾分。幸虧阿鳳自己發覺了,努力讓自己的呼吸放緩,纔沒有驚動那兩個深情對望的人。
“這些傷,不算什麼。倒是你吃了不少的苦,真是讓我太過心疼了。”江銘的話語更是溫柔若水,每一字都帶著十二分的深情。
每一個字也都化成利箭刺入了阿鳳的心裡。阿鳳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就想起了被追殺時,江銘那一聲聲的大叫“阿鳳,我愛你”。
江銘伸手把客南鳳摟進懷中:“你不知道,當把你綁起來丟在地上時,我的心都碎了。你知道的,我是寧可自己死也不想看到你受半點傷害,可是我卻不得不那麼做。”
他長長的嘆一口氣:“你可有怪我,可有氣我?”他是那樣的愧疚,是那樣的悔恨,彷彿做下了世上最最不可饒恕的錯事。
客南鳳伸手撫上他的臉:“你亂說什麼!看到你受了那麼重的傷,你知道不知道我幾乎要痛昏過去了?就算知道那些傷不會要了你的性命,可是、可是傷在你的身上卻痛在我心裡。”
她把頭埋進他的懷中:“阿銘,阿銘,以後再也不要如此了,我們再也不要用苦肉計。我真的受不了,我當時真的就要衝過去抱住你了。”
江銘輕輕的撫著她的後背,聲音就像是哄小孩子般:“乖了,我不是什麼事也沒有嘛?那些人還是很有分寸的,只是看上去傷的很重,其實傷的並不重。”
“二十天已經將養的差不多了。再說了,爲了我們的大業,受這點傷並不算什麼。只要你好好的,只要我們以後能在一起君臨天下,那今天吃多大的苦也不算什麼的。”
他撫著她的發:“孔雀,你知道的,只要是你要的,我定會爲你取來。哪怕你要的是這個天下,我一樣會爲你取來。只要你能開心,只要你高興就好。”
五雷轟頂這個詞,阿鳳並不陌生,只不過她從來不知道爲什麼叫做五雷轟頂:因爲雷那種天威,只要一個就足以要人命了,還用得著五個這麼多嗎?
此時,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五雷轟頂,那不是死亡的滋味,卻比死亡更加的讓人難以承受——怎麼可能,江銘一直在騙她,江銘原來和客南鳳是一夥的?!
深夜大樹上,江銘看著她曾對她說:請你相信我,我把我的性命交給你,只要你說要我死我便不會活——只爲了讓她相信他。
兩人被追殺的時候,他一次又一次以身相護,甚至是如同瘋子一樣的大叫什麼“我愛你”!這一切,全是假的?
他那黑亮如星子的眼睛,看著她一眨不眨時的深情流露,也是假的?他脣的火熱,彷彿還在她的脣齒之間,難道那一刻的心動也是假的?
阿鳳的確是想不起從前來,可是江銘用他的所作所爲取得了阿鳳的信任;阿鳳一點點放下戒備的同時,也發現這個男人真的就在她的心裡。
她並沒有擔心也沒有害怕,因爲江銘是那樣的可靠;更何況,他還說了:從前都不記得了也不要緊,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你一定會再愛上我!
有著幾分的霸氣但是更多的卻是可愛,就是在那一刻阿鳳才認真的去看江銘,纔在不經意間把這個男人印在了心上。
可是現在她卻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是騙局。那些讓她感動的話語,那些讓她流淚的舉止,全部都是騙她的!
阿鳳的心碎了。她看著江銘和客南鳳四目相對時的纏綿,想著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她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她的眼中已經全是淚水,只是她倔強著不肯讓它們滾出眼眶:她心底有個衝動,很想很想衝過去,看著江銘的眼睛問他一句——你,倒底是誰?
現在,她知道江銘肯定不是她中了忘憂之後忘掉的那個男子了,那他如此費盡心思的讓自己誤會,那他所圖是什麼?最最重要的就是,她真的很想知道,江銘倒底是誰。
江銘在她不記得的從前裡,倒底和她是什麼關係,爲什麼她會完全不記得這個人?
阿鳳死死的握著自己的衣袖,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嘴脣,任由鮮血自咬破的脣邊流下來,她的眼睛只是死死的看著江銘:她要把這個男人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