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此時也不開口了,她在陰影處一會兒看看江銘,一會兒看看阿鳳,對傅小天卻看也不看一眼的:她對傅小天的恨意並沒有對江銘和阿鳳的重。
她就是想知道,江銘會說出傷阿鳳心的話,還是會說出傷害傅小天的話來。她很清楚客南鳳的意思,可不單單是江銘會傷害一個人的事情。
如果江銘傷了阿鳳,那大楚的皇帝會放過他嗎?他這一輩子也就完了。可是他爲阿鳳得罪過多少強敵,不說其它一個韓家就足夠江銘喝一壺的。
何況還有一個江家在旁邊盯著,恨不得江銘早一天死掉。所有這些人都在等江銘倒黴,所以他只要傷了阿鳳他也就完了。
可是選阿鳳而傷傅小天就好嗎?當然不好。江銘如此做的話,傷的人可不是隻有一個傅小天,還有他所有的手下兵將們:跟著他出生入死幾千裡的人啊,會怎麼看他?
不用說遠了,就在眼下的李衛國會如何想他,會不會認爲他江銘是要美人不要兄弟的人;以後他還怎麼帶兵,以後他還怎麼取信於他手下的兵將們。
沒有兵相信他,沒有將軍相信他,他就算是大將軍,他就算是江國公又如何?那就成了一個空殼,成了一個笑話。
所以,江銘無法選、根本就不能選。選哪一個他都不會有好——而這個就是客南鳳要的結果,她就是要江銘沒有好結果。
江銘沒有答客南鳳,他看著傅小天一時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完客南鳳的話,阿鳳終於把心思自戲子身上抽回來:“傅小天,你當時爲什麼不說?”她是真的不知情,還有,她對傅小天宗門的規矩實在很不滿。
傅小天抓了抓頭:“你肯讓我說嗎?我說不能剃,你就又是瞪眼,又是跺腳的,還威脅我說要不要找到忘憂的配方了。在師父的遺感和我的鬍子之間,我能有其它的選擇嗎?”
“再說了,你說我是你的新駙馬了,所以剃鬍子就剃鬍子吧,反正早晚都是要剃的。”他倒是真想的開:“當時不想剃,也只是想著沒有到成親的那一天,說不定事情有反覆。”
阿鳳被他的話堵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總不能說她只是說說而已吧?此時,人家傅小天的鬍子已經剃了,還是她先說要讓傅小天做駙馬,此時改口對得起傅小天嗎?
但是,她不知道爲什麼目光自江銘的身上溜了一溜,心中的不是滋味似乎都是因爲他:雖然她已經懷疑戲子的話中有話了,但就算沒有戲子的這番話,她自問也無法真的嫁給別人吧?
這一點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是這一點她卻無法說出口。不能對傅小天說,更不能對江銘說;還有,她不喜歡被人選擇。
兩情相悅就是兩情相悅,你歡喜我就是歡喜我,我愛你就是我愛你——我愛著你就不可能愛上旁人,愛上了旁人,那不要再來說愛我:這樣的愛已經不是愛了!
所以,從來沒有什麼選擇,不是誰來選你或是她,而就是老人家的那句話: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又何必強求呢。
阿鳳看著客南鳳:“你雖然只是南麗的公主,但也是在我們大楚長大的,怎麼一腦子的南麗人想法?我們大楚的公主殿下們,會讓人來選我或是旁人嗎?!”
“你,成了真正的公主,不是你做過什麼,也不是你是不是質子,而是你的腦子裡就沒有當過自己是公主。九天之上的鳳自有九天之鳳的驕傲。”
她教訓完客南鳳後,才正眼看向江銘。這是她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拿正眼看江銘;如果不是眼下的情形有點那個啥,江銘非得在心裡樂開花不可。
江銘聽的懂,她在爲自己解圍。因爲不能選,因爲選不了,所以最好的法子當然就是不必選。
阿鳳看完江銘後又看向傅小天,順便還掃了一眼李衛國:“客南鳳,你的小心思誰看不透呢?你讓江銘選的不是傅小天一人,而是他身後千千萬萬的將士們!”
“我寧國公主不知道你們南麗的將士們如何,但是我大楚的將士們、我大楚的男人也自有錚錚傲骨,豈會讓人來選!”
“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同我這個大楚的公主一樣,只有我認定的人!我們認定的人,刀山火海也絕不回頭,千辛萬苦至死不悔。”
阿鳳說到這裡微一撇脣:“你不懂,你也不明白,因爲你根本不是大楚人,你也根本就不是一位真正的公主。我同你說這些,真就是向夏天的蟲子說——冬天的雪花很漂亮你知道嗎?”
傅小天聽的大聲一喝:“就是這個道理。只有我們認定的人,沒有什麼人可以來選我們去做其的什麼人!頭可斷血可流,一身傲骨不可丟。客南鳳,你懂嗎?”
李衛國的臉微微一紅。他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如此解決:剛剛,他真的很想知道江銘會如何選——寧國公主待將軍是不錯,可是他們卻是和將軍出生入死的兄弟。
此時聽到阿鳳的話,他雙手抱拳對著阿鳳單膝跪地:“殿下懂我們所有的兄弟,末將代他們謝公主殿下的話——末將當不起,可是那些兄弟們當得起!”
他說完把頭盔摘下:“殿下,從此以後您只要一句話,末將萬死莫辭。”他想到對阿鳳說過的國之大義,臉上的顏色更紅了。
這樣一位賢德的公主,還用得著他來說什麼國之大義嗎?不是慚愧而是羞愧,羞愧於他看錯了寧國公主,而寧國公主卻沒有看錯他們這些軍中粗人。
阿鳳對李衛國點點頭:“將軍爲國殺敵,護國護君護民,如此大禮從此儘可免之。”她再次看向客南鳳:“收了你的小心思吧,幾句話就可以挑撥我們大楚人反目的話,又何來今日之大楚。”
她說完看向戲子,想到有可能的那一面,臉上微微一白:她心中的激盪已經不用說了,有希望,非常希望就像她自己所想的那般;可是她又怕,怕什麼她自己也很清楚。
客南鳳沒有想到阿鳳會說出如此堂堂的大道理來,讓她的小心思粉碎成塵:“好,我就不是公主之尊了。你尊貴,你是九天之鳳,我就是那山上的錦雞!”
“我這隻錦雞要請問你寧國公主殿下,現在一個是你母后給你定下的駙馬,一個是你自己又選的駙馬——這事兒,你總要給他們兩個男人一個說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