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毅沒打算上來就挑撥離間，可是話都說到這兒了，還是亞歷山大自己提出來的，那他當然能順著亞歷山大的口風說下去了。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嘛，這個大家都很懂的，只要話題真的能被引到這方面去，那接下來就什么都好說了。

高毅不是某人的黑手套，但他可以是，或者可以曾經是。

總之主打就是一個共情，共情之外，他還能給亞歷山大提供一條活生生的例子可以參考。

原本亞歷山大是不打算說這些的，可凡事都怕對比不是。

跟著老大混幾年，大錢過手無數，可自己的錢沒攢下幾個，最后得到一個位置，看著是升官了，卻是遠遠的發配了出去。

雖然說建功立業還得是出去，可問題是亞歷山大有了大佬黑手套的背景之后，他再想調回莫斯科總部可就難了，他不會被任何一個人當成自己人，所以他的結果已經注定，那就是在外面飄著從這個國家調到另一個國家，反正也都是一方主官，可是想進入核心圈子，那就是做夢去吧。

而這還是尼克雷在臺上的結果，更可怕的是換了局長之后，亞歷山大這個前任局長的黑手套還想混個屁，最好的結果也就是跟謝爾金一樣，干脆退出克格勃，靠著跟以前的香火情賺點錢混日子。

當然，亞歷山大也可以選擇退休，到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度過余生去就算了。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結果，最可怕的就是尼克雷干脆找個機會給他殺了。

畢竟亞歷山大知道的那么多，而誰都懂的，只有死人才會閉嘴。

現在亞歷山大都不知道他的下場是什么，但是他兜里卻多了一千萬美元。

是就此退出，拿著這筆打賞錢舒服的度過余生呢，還是逆流而上，爭取讓自己留在克格勃的核心圈里呢。

高毅在等著亞歷山大的選擇。

亞歷山大吐了口氣，他淡淡的道：“我們的局長快要卸任了，他不太受總統的信任了。”

終于，亞歷山大對著一個陌生人開啟了吐槽模式。

“所以我得挪地方了，免得給后任留下抓他把柄的機會，他要給自己鋪路，而我……就像垃圾一樣被丟棄了。”

還是那句話，鳥盡弓藏，大家都懂，而對于被鳥盡弓藏的人，東方有傳承千年的話術可以選擇。

高毅點了點頭，嘆了口氣，然后他站了起來，在原地走了兩步之后，突然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說完，高毅對著亞歷山大道：“這是一首詩，意思是……”

“我懂。”

亞歷山大點了點頭，然后他用漢語道：“唐，高適，別董大。”

高毅感覺有些不爽，這個亞歷山大缺乏做人最基本的禮貌。

做人怎么能這樣呢？怎么能拒絕別人的寬慰呢，怎么可以在人家的裝逼的時候打斷呢。

亞歷山大微微嘆了口氣，他笑道：“可是我這樣的人，如果被所有人都認識，那就意味著……死。”

好吧，欠考慮了，確實是這么回事兒。

“咳咳，怎么說呢，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這天下之大你哪里都能去，就算去敘列亞，你也能出人頭地。”

高毅顯得很隨意，他對著亞歷山大道：“但是很遺憾，你去了敘列亞，我們就沒有什么合作的可能了，你知道的，現在敘列亞對俄國很重要，你去了會有很多機會發揮能力，但是對我們來說，那里是被人遺忘的角落，幾乎沒有事情可做。”

就一個意思，你走了，咱們的合作也就到此為止了。

亞歷山大低聲道：“我以為靠著你轉包的殺手業務能讓我留下來，雖然這個選擇并不安全，但我至少還有機會，沒想到，我沒能改變任何局面。”

說完，亞歷山大對著高毅沉聲道：“我為尼克雷工作，替他處理一些無法見光的事情，但我為他工作五年，一共拿到了不到三百萬美元，但是我只跟你合作了一次，你給了我一千萬。”

就是這樣，又是這樣。

高毅現在覺得錢好賺，錢多的花不完。

可是錢難賺，屎難吃，這才是世界的主流認知啊。

越有錢的人就會越有錢，高毅沒有把錢拿去做錢生錢的買賣，可他來錢的路子又多又寬，那他自然會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亞歷山大和信風的情況差不多，他們干著危險的工作，拿著相對微薄的收入，還得不到國家的認可，最后當了權斗的犧牲品。

只不過亞歷山大更慘，他是黑手套，還比不上信風呢。

這時候，高毅可以伸出橄欖枝了。

“你的情況我熟，我見的太多了。”

高毅一臉理解的笑容，道：“我的人大部分都是你這種情況，我的手下有來自CIA的王牌特工，有來自軍情六處和法國對外情報局的王牌特工，他們和你一樣邊緣化了，但是在我這里得到了新生。”

把手一擺，高毅繼續道：“你以為是跟著我賺錢了？不是，他們是在得到了自由的同時，獲得了在原來得不到的重視，還能得到更高的地位，說到這里，你是不是以為我在招攬你？”

“難道你不是這個意思嗎？

高毅搖頭，微笑道：“不是，因為我的人必須保持和原單位非常良好的關系，但你顯然不具備這個條件，恕我直言，你一旦調離莫斯科之后，能不能保住生命都是個問題，更不可能保持和克格勃的良性關系了，明白嗎？我說的是良性的關系，可以隨時溝通，隨時借用克格勃力量的那種。”

這話說的直白又扎心，亞歷山大是個明白人，他在感到扎心的同時，當然也得知道高毅看不上他。

高毅繼續道：“坦白說吧，我是打算讓克格勃派個人加入花園，正如這次，可以完美的展示好處，借用克格勃的資源替我干殺手的活兒，這活兒簡直不要太簡單，但是你要被調走了，而且顯而易見你不再被信任，那我招攬你干什么？只讓你當個殺手？抱歉，我這里最不缺的就是殺手了。”

亞歷山大呼了口氣，他點頭，道：“我明白，謝謝你的一千萬，為此我可以為你和局長牽線搭橋，讓你們能夠直接聯系上。”

高毅搖頭，道：“你又錯了，我這么做可不是為了跟他取得聯系就能滿足的。”

亞歷山大靜靜地看著高毅。

高毅很認真的道：“你就不能想個辦法留下來嗎？”

亞歷山大忍不住笑了，他低聲道：“不能，我已經想盡了辦法，但是很顯然，我必須離開。”

“我覺得你是沒找對人，關鍵是沒有給夠好處。”

高毅要開始裝逼了，他既然選擇了燒亞歷山大這個冷灶，自然就得想辦法點起亞歷山大心里的那團火。

希望之火。

“你只要能留在總部別被調走就行，哪怕是換個職位，哪怕是降級，但是只要你能獲取下一任局長的重用，你不就能上去了嗎。”

亞歷山大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做的，但是俄國不一樣，克格勃也不一樣，新局長不可能信任我的，也不可能重用我的。”

俄國確實和別的國家不一樣，克格勃也和CIA完全不一樣。

CIA的局長就是個吉祥物，而克格勃的局長可是真的能大權獨攬。

還有，克格勃的局長還都是精通業務的專業人士，上任就肯定有自己的班底，接手前任的黑手套，這種事情基本上不可能。

但高毅的本意又不是讓亞歷山大繼續當黑手套。

高毅現在眼光可高，膽子可大。

“是啊，新局長不會信任你，也不會重用你，可要是這個新局長是你幫忙上去的，那又會怎樣呢？”

亞歷山大為之一驚。

就像亞歷山大的速度給高毅帶來了震撼一樣，高毅的提議讓亞歷山大感受到了發自內心的戰栗。

“那不可能，我沒這個實力。”

“看看謝爾金，他是前任局長的黑手套，看看他現在的樣子和所做的事情，你能做到他的程度嗎？你現在連命都可能保不住，還不想試試走一條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路嗎？”

亞歷山大深深的吸了口氣。

高毅繼續道：“我不是想控制克格勃的局長人選，我沒那個實力，也沒這個野心，我只是欣賞你，希望你能作為我和克格勃之間的紐帶發揮更大的作用，你很熟悉克格勃的情況，你應當知道誰有可能成為下一屆的局長人選，要我說的話，你應當選一個有希望，可希望又沒那么大的人去投資一下，賭一把，或許在你的幫助下，下任局長的人選就換了呢。”

亞歷山大咽了口口水，道：“我……我……”

“我在賭，我可以賭，賭一個新局長和我有非常深厚的交情，因為我相信錦上添花永遠不如雪中送炭，所以我愿意愿意賭，輸了對我幾乎沒什么影響，可贏了，我就能收獲千倍百倍的回報，所以我為什么不賭呢？”

說完了，高毅對著有些發楞的亞歷山大笑道：“你回去吧，回去想辦法給我和尼克雷局長牽個線認識一下，另外你也好好想想我說的這些話，希望我這些話能對你有所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