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客倒寧愿自己像老媽說的那樣,是個疑神疑鬼的神經病。
至于那駭人聽聞的采生折割,白客也希望它就像鬼臉老太太、羅布泊雙魚玉佩一樣,都只是一個個都市傳說。
可白客也清楚,老媽雖然嘴里嗤之以鼻,心里卻已經開始惦記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老媽就把白客叫到院子里。
“媽問你,那個壞蛋還有什么可疑之處。”
白客嘆口氣,把其中一個殘疾兒童,不規則的斷胳膊斷腿兒說了一遍。
秦詠梅皺起眉頭:“確實有些異常。”
白客又把自己跟蹤瘦削男子的前后經過說了一遍。
秦詠梅板起臉訓斥了一番:“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摻和這些危險的事。”
到局里上班的時候,秦詠梅把事情原原本本跟大老黑匯報一番。
大老黑皺起眉頭:“要真存在這種情況的話,這些家伙就比殺人放火還可恨。”
秦詠梅咬牙切齒:“是啊,槍斃一百次都嫌不夠。”
“可這家伙又沒犯事兒,也沒抓到現行。咱們刑警不好隨便出動。這樣吧,你就派刑警隊里的一個小伙子配合治安股的人,以治安管理的名義,把大人和孩子都帶回來。背靠背好好審問一下,說不定就能審出什么東西。”
“好!”
秦詠梅回到辦公室后,把吳軍叫過來,再三叮囑:“一定要小心點啊,這種人都比較陰,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吳軍開著跨子在大門口等了會兒,治安股的一個小青年走了過來。
吳軍還有些詫異:“怎么就你自己啊。”
小青年說:“不就抓幾個盲流嗎?哪用那么大張旗鼓的。”
吳軍這兩年也沒少跟乞討人員打交道,知道這些家伙半頭晌才出來行乞。
所以得早早把他們堵在屋子里。
吳軍騎著跨子沒一會兒就來到了春曉旅店門口了,然后輕輕推門進去。
院子里一片嘈雜,操著各種口音的人們在水龍頭前洗洗涮涮,就像七十二家房客里的情形。
吳軍和小青年低著頭走進院子也沒人注意到他們。
走到傳達室才有個半大的姑娘從窗戶伸頭出來問:“找誰?”
吳軍點點頭走進傳達室。
“你們住店嗎?”小姑娘又問。
吳軍不做聲,亮一下工作證。
小姑娘伸頭就要喊:“媽……”
吳軍手疾眼快,捂住她的嘴。
小姑娘驚恐地掙扎著。
吳軍說:“叔叔是警察,來抓壞人的,你一喊,就把壞人嚇跑了,明白嗎?”
小姑娘使勁點頭。
吳軍這才松開手,壓低了聲音。
“一個大人帶著兩個殘疾兒童……”
“103……”
“好!謝謝你小朋友。”
吳軍推開103的房門時,卻看到屋子里有四個殘疾兒童一個大人。
那個大人是個干瘦的男子,兩只手帶著手套,正在呼嚕呼嚕吃面條。
四個殘疾兒童三男一女,一個只有一只手的男孩十來歲,剩下三個都七八歲。
看見兩個陌生人走進來干瘦男子倒也不慌,抬頭問道:“你們找誰?”
“身份證拿來看看。”吳軍伸出手。
干瘦男子討好地笑笑:“正在辦呢,還沒下來。”
“家庭住址,姓名!”
“南干省哲庫市東溝縣酒店公社霍莊大隊……”
“放屁!現在都各鄉各鎮了,哪來的公社大隊?”
“嘿嘿俺習慣了。”
“那你出來有你們當地的介紹信嗎?”
“唉,那怎么會有。”
“那你這是盲目流動!跟我們回局里調查一下。”
吳軍向小青年使了個眼色,小青年拿出手銬,干瘦男子乖乖伸出雙手。
小青年看到干瘦男子脖子有潰瘍,雙手又戴著手套,不免有些嫌棄,飛快地給他戴上了手銬。
吳軍拍一拍少只手的男孩的肩膀:“走!跟叔叔出去轉轉,叔叔買好吃的給你們。”
幾個男孩互相使了個眼色,臉上擠出油滑的假笑:“好啊,好啊。”
吳軍原本以為這里只有一個大人兩個小孩兒,在跨子里擠一擠,應該就能拉走了。
可眼下四個小孩兒一個大人,一個跨子無論如何也裝不下了。
吳軍有心讓小青年騎跨子,他在地上押著干瘦男子。
可小青年不會騎跨子。
吳軍只好讓雙目失明的女孩兒和一只手一只腳的男孩坐在跨子上。
小青年則帶著只有一只手的10來歲的男孩、只有一條腿的七八歲的男孩和那個干瘦男子在地上走著。
吳軍開著跨子在前面慢慢走著,小青年他們在后面慢慢跟著。
轉眼就來到繁華的街道上了。
眼下正是人流稠密的時候,街道兩邊的商店也用錄音機使勁放著音樂,招徠流連的顧客。
吳軍被這喧鬧的聲音轟炸的略有點愣神的功夫,突然聽到身后一陣驚叫,慌忙停下車子跳下來。
只見小青年滿身是血被兩個殘疾兒童按在地上。
而那個干瘦男子早已不知去向了。
吳軍大吼一聲撲過來。
只有一條腿的殘疾兒童麻利地跳起來,“蹭!蹭!蹭!”幾步就竄到人群中了。
吳軍有心去追,再看看跨子里的兩個兒童也蠢蠢欲動。
還有那個只有一只手,雙腿健全的十來歲男孩。
而且伙伴受傷了。
“媽的!”吳軍只能長嘆一聲,來看伙伴的傷勢。
小青年跳起來,一只手的男孩也笑嘻嘻地舉起一只手。
“我沒事,我沒事!”
小青年卻舉起了三只手。
吳軍拿來一看,卻是只假手。
原來,半路上,趁小青年不備,干瘦男子突然舉起手銬砸過來。
一下把小青年砸的頭破血流。
小青年死死抱著他的一只手,卻沒想到是只假手。
然后兩個小孩兒又死死按住他,干瘦男子乘機跑掉了。
吳軍抬手想給那個一只手的幫兇男孩兒一個耳光。
男孩兒卻笑嘻嘻一點也不害怕。
吳軍咬牙切齒一番,又把手放下了。
氣哼哼地訓斥:“你個損塞!老子幫你,你還幫壞人!”
男孩繼續笑瞇瞇地不說話。
此時,小青年已經脫下衣服下面的背心兒,當做繃帶把腦袋的傷口纏住了。
也不再往臉上淌血了。
眼下的人們超級熱愛看光景。
剛才折騰了這么幾下,轉眼間就聚攏過來二三十號人,駐足觀望。
吳軍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去!警察辦案,不許圍觀!”
人流這才不情愿地散去了。
剛才混亂的當口,最有機會逃走的其實是那個年齡最大的,只有一只手的男孩兒。
但他卻選擇留了下來。
吳軍暗地里打量幾眼,終于發現端倪。
原來,他惦記著跨子里那個瞎眼睛的小女孩兒。
既然如此,也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吳軍讓小青年坐到自己后座上,三個孩子擠在跨子里。
一踩油門,向公安局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