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何時開始,
鬨笑聲變得越來越小。
當楊建國再次揮舞腰帶準備抽打許立國,
餘光卻瞥到原本人山人海的圍觀者似乎少了許多後,
猛然間愣住了。
他疑惑地向人羣后看去,臉色瞬間大變。
順著他的目光,耍公婆的鄰居們也都轉頭看向了身後。
但當他們的眼睛中出現了那羣留著郭富城頭,
渾身紋身,帶著大金鍊子的古惑仔們氣勢洶洶的圍上來後,
頓時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再高聲喧譁半句。
一些機靈的人,在人羣中低下了頭,悄悄地向大門的方向摸了過去。
“把門給我閉上,都TM一個也別想走!”
一聲厲喝響徹了整個宴會大廳。
剛纔還在耍公婆的人突然渾身一抖。
他們扭頭看去,只見原本進行著婚禮的舞臺上已經空無一人,音樂也戛然而止。
而那些沒有參與耍公婆的街坊鄰居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去了大廳的另一側。
見自己被一衆古惑仔圍在了當中,
參與耍公婆的人頓時紛紛低下了頭,生怕被當做了出頭鳥。
“怕什麼。
許飛這小子能怎麼地。
今天他結婚,我們和他爸爸玩玩而已,難道他還會打我們不成?
老許,你說句話吧,
讓小飛把那羣小流,
把那羣年輕人叫回去吃飯!
大人的事情,他們跑來幹嘛!”
楊建國強裝鎮定,向許立國不滿地說道。
但許立國卻只是低著頭不言不語,
如同被毒打過的孩子一樣,顯得順從又委屈。
“這羣小流氓再怎麼混蛋,也沒有楊叔叔你流氓吧。
楊叔叔,我爸和我媽在椅子上這是幹什麼呢?”
許飛的聲音從古惑仔們的身後響了起來,
只見擠得烏泱泱的古惑仔隊伍中人羣突然兩分,
穿著狀元服的許飛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副墨鏡斜戴在了眼睛上,
叼著根菸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
街坊鄰居們看到許飛流裡流氣的模樣和冰冷的面孔,
知道事有不妙,下意識的往後退去。
而當許飛走過街坊鄰居之中時,他們頓時訕訕的向許飛擠出了一個個難看的笑容。
“小飛,恭喜啊。”
“小飛,大喜的日子,別生氣啊。”
“是啊,小飛,都和你爸鬧著玩兒呢。別當真啊。”
“小飛,你可有日子沒來王伯伯家玩了,我家的大黃都想你了。”
“小飛,劉阿姨家又養了幾隻雞,改天拿幾隻回去吃啊。”
......
一句句軟弱諂媚的話傳入許飛的耳中,
可許飛絲毫不爲所動,
只是面帶冷笑,徑直走向楊建國所在的方向。
“你,你要幹嘛?”
楊建國擡手指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許飛,突然尖叫了起來。
而他的老婆也連忙扯開了嗓門大喊道:
“小飛,你別太過分了啊。
今天可是給你賀喜來了,
要是你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丟臉的可是你們老許家啊。”
兩人邊說邊向後退去,哪裡還有一絲剛纔的囂張。
許飛來到椅子旁,先伸出手將母親扶了下來。
當他看到母親臉上掛滿淚水時,立刻抄起了衣襟替她擦起了眼淚。
“哎呀,老嫂子怎麼哭了?”
“是啊,我說你們玩過了吧。你看把老嫂子給氣的。”
“就是就是,我勸你們隨便玩玩得了,幹嘛非要當真啊,你看老嫂子傷心的。”
“老嫂子,您沒事兒吧?
剛纔我想扶您下來,正巧小飛來了。
這兒有手帕,您要不要?”
周圍的鄰居中,有人遞來了手帕,
可許飛的母親並沒有接過,那人只好尷尬的將手收了回去。
擦乾母親的眼淚後,許飛一隻手扶著埋頭不語的母親,另一隻手向父親許立國伸了過去。
“爸,下來吧!”
許立國看到兒子鎮定的面孔,心中的那股屈辱感這時才爆發了出來。
可他又不能在兒子的婚禮上失聲痛哭,只好像小孩子一樣癟起了嘴,嘴脣微微顫抖。
許飛見父親的屈辱模樣,突然火冒三丈,
一把從他的腰帶上拽下了那顆綁在頭髮上的糖果,向楊建國所在狠狠地扔了過去。
糖果不偏不倚正巧打在了楊建國的臉上,
一聲慘叫後,楊建國捂著一隻眼睛看著瞪向自己的許飛敢怒而不敢言。
他十分清楚,現在只要自己發聲,這混小子恐怕會立刻對自己動手。
到時候不管誰贏誰輸,那丟臉的人總會是自己。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即便是自己忍氣吞聲,
但許飛還是鬆開了抓著他母親的手,在遲疑了片刻後向自己走來。
“許飛!
不要這樣!”
突然,一聲嬌叱從人羣后傳出。
只見穿著鳳冠霞帔的喬小婷跑了過來,一把拉住了許飛的胳膊。
“今兒個是咱倆兒的婚禮,你可千萬別亂來。
這些都是街坊鄰居,以後還要常相處的。
要是把大家都給得罪了,你和我倒沒什麼,
咱爸咱媽還怎麼和他們交往,
更何況他們也是一番好意,想熱鬧熱鬧嘛。”
喬小婷急忙勸道,邊說邊向許飛使勁的遞著眼色。
而一旁的街坊鄰居也突然像是開了竅,立刻順著喬小婷的話勸起了許飛。
更有人將許立國從椅子上攙扶了下來,又是遞水又是擦汗。
這時,羅立也從人羣中擠了出來,向許飛勸道: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見血可不是什麼好徵兆。
去吧,把婚禮辦完。
辦完再說!”
羅立拍了拍許飛的肩膀,向他點了點頭。
許飛沉默了片刻,突然怒瞪了楊建國一眼,轉身準備離開。
“還不是我女婿的一條狗,
呸,
什麼東西。”
突然,許飛的耳朵裡傳來了楊建國媳婦的一聲謾罵。
但他只是微微一頓,
忽然“哈哈”笑著走向了舞臺。
而被自己媳婦的話嚇了一跳的楊建國見許飛重新登上了舞臺,這才長出了口氣,
隨即狠狠瞪了自己老婆一眼。
“瞪我幹嘛?
你沒看到小立說了一句話後,
許家那小子連個屁都不放就走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怕小立啊!
這都看不出來?
剛纔我故意罵了他一句,就是想看看他的反應。
可是你也看到了,
他裝作沒有聽到就走了。
虧你還是個男人,
讓一個毛頭小子嚇成這樣。
一點兒出息都沒有,真是丟人!”
楊建國老婆喋喋不休的埋怨著丈夫,
楊建國也覺得好像事情的確是如此,
心中對許飛的懼意頓時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