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放心。小姐這是一時間氣血不暢纔會暈倒,好好將養幾日便好。只是看著脈象二小姐的心臟和肝臟都不是很好。生氣對於小姐的身體沒有好處,還是希望能好好靜養。在下去開方子了。”來人摸著程念雲的脈象斟酌著自己的語氣,這個小姐的脈象的確不是很好,誒……慢慢將養吧。
程子安嘆了口氣,想了想她的性子,有些自責。這丫頭的性子怎麼養出來得,他心裡比誰都清楚。而且,當年她母親生她的時候,身子就已經損傷,而她也是從孃胎出來,就比一般人體弱。所以對於這個女兒,程子安就賦予了加倍的疼惜。
誒,馮氏是她孃親的丫鬟,如今成了府中的妾,這個丫頭能不彆扭麼?要是再有些爭執……誒……
“好好照顧小姐,別要她著了涼。”程子安有些鬱悶,當初程念雲一賭氣之下離開了家,也怪自己當初得知她就在京郊也就沒有往心裡去。再加上那衛長風是自己的故交小友,又是精通醫道之人,有他在也可以給女兒調理身體,就一直沒有管她,哪裡料到……
感覺到程子安離開,程念雲坐起身子,拔下身上的短針,慢慢的勾起了嘴角。她跟著衛小叔三年多,三年多不可能什麼都學不會,她的鍼灸之法,要衛小叔很是稱讚。她身子本來就不好,這是家中常用大夫本來就知道的,她用針紮了自己的經脈,身子自然更弱,而這點一般的大夫是查不出來的。再有她是待嫁的小姐,有那個大夫敢碰自己的手?絲線診脈不錯纔怪……因爲程念雲病下了,馮氏沒有落到好處,還被程子安狠狠斥責了一頓,馮氏這些年富貴慣了,加上又一直伺候著程子安,當下就掛不住臉,晚上便發了燒。
馮氏的憂思是有原因的,她覺得自己雖然是妾,好歹也算是她一個長輩,爲了一個女娃子就這樣羞辱她,給她沒有臉,馮氏覺得這是受了侮辱。
程念雲這邊閉門“靜養”而李子麒再一次登門拜訪,坐在大堂裡,李子麒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程子安淺笑道:“程相不必站著,坐吧。本公子今日來此也不爲他事,只是聽聞程二小姐病下了,有些擔心。前幾日本公子見到小姐面色甚爲紅潤,怎麼這就病下了?”
程子安心中暗道:得,這李公子怕是來問罪了吧!這也是,依著這位護短的脾性,知道念兒被人氣到病下,怕是不會放過馮氏母女。不過看著李公子這般關心女兒,程子安還是倍感欣慰地說:“有勞李公子掛記。小女自小便體弱,身子不適也時常發生,倒是累得您惦念了。”
“誒!程相這話說得遠了,二小姐乃是本公子未過門的妻子,本公子自然得掛心惦念著她。只是不知二小姐今日如何了?”李子麒聽著程子安的話,倒是略微安下了心。這程子安還是蠻疼愛程念雲的,至少不如坊間傳言那樣,薄待次女。
程子安聽了這話輕嘆一聲說:“已然無礙,只是人還尚在修養之中。李公子這般關愛小女,下官這個做父親的很是欣慰。”
“程相,你我都是一樣,你是二小姐的父親,本公子是她的夫君,自然都是疼愛她的。只是本公子不解,爲何二小姐剛剛回到程府便病下了。可是有人薄待她了?”李子麒早已經對著這個程府內部做了調查,也知道程府內部這點事兒。李子麒這個人有兩個還算值得讚揚的毛病,護短就是其中之一。雖然那個馮氏在程念雲那裡並沒有落好,可是言語不敬外加威脅還算被李子麒認爲,自己的人受了委屈,這就提點上程子安了。
程子安聽了這話脊背一挺,隨即笑著說:“李公子放心,老夫的心中自然是女兒更重要一些。”
“很好。不過我不希望她身子再出問題了。程宰相,這話本公子只說一遍,若是程念雲再在程府中受了半點委屈,本公子定然不會放過那人,請宰相謹記。”李子麒冷下臉一字一句的說,然後鬆懈了神色說:“而且,我希望宰相不要給我這樣的機會。”
程子安點點頭許諾說:“這是自然,臣自然會護得女兒安全。”
而程念雲聽聞李子麒跑上門興師問罪,忽然皺了皺眉隨即笑了起來心道:這小子還算是有良心。護短什麼的,最討人喜歡了。
落霞山,晚秋的風光是最宜人的。那漫山遍野的楓葉,簌簌而落鋪就了滿山的火紅。這個季節不僅這滿山的紅葉引人,而那山腳下的挽紅祠,更是令多少善男信女前往,爲得只是求一卦靈籤,覓一段姻緣。
擡頭望著這滿山的紅葉和熙熙攘攘的人羣,程念雲輕嘆了一口氣,對於這樣的地方她本是不願意來的,奈何奶孃一直在耳邊唸叨,也就從了她的意,乘了馬車來了這落霞山。
程念雲是當今宰相程子安的次女,已然是雙九年華,這樣的年紀多半已經出嫁。這算是大齡了。倒不是程念雲她不被宰相寵愛,相反,宰相對於她是非常疼愛縱容的。但當初發生的事情,卻還是讓人揪心,迴避著不想再去想起。
程念雲望著一個個帶著笑容走進挽紅祠的女子,出來面色上皆帶著嬌羞,只是撇了撇嘴,並沒有想要做那其中一人的衝動。回想起來,當年她一氣之下離開了家,她不願意回家父親就交代了人暗中保護,爲得只是從了她的意。
而她也明白,奶孃之所以在她耳邊一直不停的唸叨,是父親授得意。這一晃三年已過,他雖然多次派人說要接自己回去,但是自己拒絕後就沒有下文,看來是都還在介意。也好,正好她不必回去兩看相厭。
爬到半山腰程念雲便有些勞累了,坐在石上歇歇腿,又擦了擦額上的汗珠。這今日的天氣甚怪,如今已經深秋九月末的日子,太陽竟然這般毒辣,早知道便不上山來了。
隨手撿起地上的葉子,擱在手中轉了轉。歷代文人對於楓葉的讚美、待字閨中的少女對它美好的傳說程念雲一時想不起,在她眼裡,這火紅燦爛的楓葉,不過是一味藥材罷了。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從前自己的手指只會捏繡針,而如今卻是使得一手好鍼灸,想想她自己都覺得神奇。
“什麼時候程二小姐也同這個!小妞一般喜歡這虛而無實的物件了?”程念雲正低頭沉思,耳畔傳來清冽的嗓音。擡頭撞見,正是一俊朗的男子。
看清那人的相貌,程念雲先是一愣,腦中蹦出三個字:李子麒!
意識迴歸之後程念雲的第一個念頭是,他來著落霞山做什麼?第二個念頭就是,剛纔他的話等同於是說自己是!小妞?程念雲有了隱隱怒意了,咬著牙笑問:“李公子如此人物,怎麼也來這落霞山了?不怕給這山增加幾分俗氣?”
“哦,想來程二小姐不虧通曉歧黃之術,想法見解和吾等正常人多有不同的關係。”李子麒則是一笑,反身坐在程念雲身邊,面容無笑說得一臉嚴肅。
程念雲聽了這話,腦中的弦兒蹦地斷了。這個男人是在說她不正常麼?她學醫怎麼了,學醫很丟人麼?深呼吸幾次後笑著說道:“李公子這話可是打擊範圍太大。這天下醫者千千萬,李公子您又難免沒有個頭痛腦熱,得罪了醫者,您日後身有病痛該是如何?”
李子麒見程念雲細小動作,知道她仍在忍耐,不由得捂著一笑說:“非也非也,本少爺自知醫者有仁心,又豈會說道他人不是?如今就你我二人在,本公子意思你理當知曉。”
“李公子,您這話可是直言我的不是?請給與一二說法,也好要小女子改正!”程念雲擡頭看著李子麒,心中已經燒了一團火。每一次遇見他都會生一肚子的氣,這個男人就是災星,一個純禍害。
“好說好說,你聽我一一道來。”
還一一道來?程念雲覺得額頭的弦兒一蹦,她有那麼不堪麼?貌似她從來沒有主動招惹過這個男人,可爲什麼他每次都是主動湊過來,激怒她?等等!他現在坐在自己身邊…。。。坐!程念雲站起來,看著他說道:“李公子,您不覺得你現在的行爲很不正當麼?”
“本公子行爲有何不正當?”李子麒坐在石上,微笑看著程念雲,還將自己手中摺扇打開,扇動幾下。
“你我男未婚女未嫁,你湊上來與我攀談便罷了,你與我同坐。難道李公子不知男女七歲不同席的道理?若被有心人看見,豈不是給招來是非?”程念雲起身站遠看著坐在石上仍然一臉無謂的男人,深覺她同這個男人講道理,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李子麒本來見她已經氣惱正準備加把柴,哪裡想到她這般容易就遞了話茬,心下大悅和棋扇子笑說:“我可以理解爲程二小姐你這是在爲我的名聲擔憂,是在關心我麼!”
程念雲張了張嘴,竟然說不出半句話來了。這個時候她有了想要抹淚的衝動,這個男人太…。。太無恥了。她沒有辦法和他交談,與他再說一句話,她性命不保……
李子麒見程念雲轉身即走心下一笑繼續說道:“二小姐你這是被我說中心思,害羞得落跑了?”
程念雲默默低下頭手在身側攥成全,用了極大的忍耐力,才做出不把李子麒踹下山去的舉動,她忍了,就當他是個瘋子,她沒有聽見他說得話。
看著程念雲不理會他便離開,李子麒眼神變得狡黠。心道:程小妞,你以爲你跑得掉麼?
而程念雲回到莊子上,便是一臉的哀怨,無論肖奶孃說什麼,程念雲都是坐在那裡蹙眉不語。這讓從小將程念雲帶大的肖氏倍感擔憂,於是悄悄讓人進城給程府送了信兒。
程宰相本來得知那個消息後就心神煩憂,聽了莊子上的來報,更是頭疼。於是帶上了人,親自前往別院,不論他們父女之前有什麼矛盾,如今必須開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