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第一天應該在家里吃,林彤就看向老太太,想知道她的意見。
可老太太耷拉著臉,見她一點表現也沒有,林彤心里就有些生氣,“下午我回去看媽,晚飯再說吧!”
送走羅鳳枝,轉身拎了東西進屋,關切的問:“爸,您這腿現在感覺怎么樣?”
“沒有事!”老爺子看著她們老臉上擠出一抹笑,伸出手來,“小念,來,上爺爺這,爺爺好好看看,喲,這孩子咋長這么高了?我瞅著比鐵柱要高一塊。”
當初他比鐵柱長的小多了。
老太太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振華呢?怎么就你們娘倆?”
林彤:“振華和勝利走了,可能是去老二家了吧!”
老爺子嘆了口氣,“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老太太破口大罵,“屁的不幸,肯定是老二得罪了人,這是有人整他呢。都怪老大,要不是他給找的這么個破活,也不至于現在弄到這地步。”
林彤聽到老太太不管三七二十一,壞的都往她大兒身上輒,不高興的說:“這跟振華有啥關系,他當時也是好心,這兩年上班掙錢的時候怎么沒見你們謝過振華,一有什么不好的,立刻就賴到他身上。你們這樣,是親爹娘應該做的嗎?這也太讓人寒心了吧!”
林彤一生氣,領著徐念就去了娘家。
別說晚飯了,午飯也沒在徐家吃。
老爺子說老太太,“你說說你這張破嘴,兒媳婦剛回來就把人給得罪了。”
老太太也慫了,“我就是說說,誰知道老大媳婦氣性這么大!”
家里這一年不太平,這事那事的,特別是這幾個月,老爺子摔斷了腿,兩個兒子都說沒錢,湊了一天也沒湊夠需要手術的錢,還是羅鳳枝送來二百塊錢,把腿給接上的,讓她在親家面前天然就矮了一截。
接著是老二出事,她這一天天上的火喲,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這火氣能小嗎?
她又習慣這樣說話,往往說的時候是不過大腦的,這不,剛才順嘴吐露出來,被兒媳婦聽見了就不依不饒的。
你說說,這些個玩意,一個個的都欠她們的,不消停。
“你還不去把人叫回來?咱們家這些日子還沒讓人看夠笑話啊!”
“叫啥叫?她愛回不回,我就不信,她不回來,老大還能不管咱們?”她說著,把林彤帶回來的袋子就打開了,一臉喜色,“老頭子,你快看,這呢子料多厚實,算他們有孝心,趕緊你腿好了,去鎮上給你做一身新衣服。”
“我不稀罕這個,你做吧!”
“夠呢,夠兩身,你看看,多大一塊料子,這可是好東西,值錢著呢!”老太太美滋滋的暫時放了不快的事,把布料往老頭身上比量了一下,“真好看。”
掏出布料,接著往下掏,干海帶,紫菜,咸魚干,干海米,一包包的都拿了出來,“沒了?就這些東西?”
老太太撇撇嘴,“我瞅著鳳枝她婆婆回來的時候,大包小裹的可多了,到咱家就這么點東西?”
“行了,都是孩子們的心意,你就別挑了。”老爺子對老太太的這個脾氣也是沒招了。
老太太盤腿坐在炕上,“你說,老大這回回來,咱要說跟他一起住,我就不信,他不給咱拿錢?”
“三個兒子,你別老刮吃老大,老二和老三被你慣的,這一回回的,你就不怕將來他們不養咱的老?你再把老大弄的傷心的,他也不管咱,看你咋辦?”老爺子閉著眼勸道:“別作了,你都作了大半輩子了,你自己難受,孩子也跟著難受,何苦呢!”
“憑啥不作,這是他們欠我的。”半晌老太太嘟呶了一句,卻沒再往下說。
老爺子悠悠的嘆了口氣,“忘了吧,忘了吧,閨女都沒了,你還記著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干嘛?”
老太太不說話,眼淚卻流了下來,嗚嗚咽咽了一會,抹了淚倔強的道:“他欠我的,我就讓他兒子償。”
林彤中午就在二嫂家吃的飯。
上車餃子下車面,二嫂給她們搟面條,“這邊沒有首都條件好,你們娘們就對付一頓吧,晚上咱們包餃子吃。”
徐婉曉勸她:“你婆婆她就那樣的人,刀子嘴豆腐心,你別跟她一樣的,一會吃完飯就回去吧,晚上別在這吃了,要不然人家該講究你了。”
“我沒發現她豆腐心,刀子嘴倒是真的。哪有這樣的媽啊,我們大老遠的回來,你一個兒子不爭氣,是另一個兒子的責任?你說說,這話誰聽了不心寒?虧了振華不在家,要不然被親媽這樣嫌棄,他心里能好受?”林彤氣咻咻的道。
羅鳳枝贊同林彤,“你是該厲害點,你不知道,徐嬸可疼兩個兒子了,上回老爺子為啥沒湊夠藥費?你們月月給錢,老太太從首都回來,你也給了吧?老太太都添給兩個兒子了。徐老二說要做買賣,徐老三說要養雞,老太太把錢給了兒子,結果自己有事,兒子們不給她長臉,一個個的都說沒錢,現在村子里的人都說你們兩口子好,厚道,說徐老二和徐老三不孝,說老太太總有后悔的時候。”
林彤吃了面條,小念和小慧,石頭在大門口玩,她歪在炕上和二嫂嘮嗑。
母親徐曉婉平時不大出門,又有半年沒在家,倒是羅鳳枝走街串戶的賣貨,知道的多,這一說就是半下午過去。
徐振華在鎮上,和徐勝利去了看守所一趟,見到了徐老二,徐老二看見他就哭了,“大哥,你快救我啊,我真沒偷東西?那破廠子有什么東西值得我偷啊?桂華一天在家賣貨也能掙個幾塊錢,我瘋了去偷那些不值錢的破爛?”
徐振華皺著眉頭喝道:“你給我閉嘴。大男人哭哭咧咧的像什么樣子?有什么話好好說?我問你,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徐老二眼珠轉了轉,徐振華冷笑,“你不用想著瞞我,你不說實話,我們找不到證據說你沒偷,那你就等著蹲笆籬子吧!”
徐老二一聽急了,“我,我,我就是讓姓黃的給我安排到辦公室當個主任啥的,我也沒得罪別人啊!”
徐振華臉色鐵青,還辦公室主任?
大字都不識幾個,他咋好意思開的這個口?
“你為什么要他給你安排?你是不是知道啥?拿這個威脅他了?”
徐老二不解的撓了撓頭,“我也沒威脅他啊,我就是有一回,落了個東西在廠子,晚上我回去拿,聽到有人來廠子拉水泥,我就過去看了看,跟他開了句玩笑,他就雞皮酸臉的不高興了,他是廠長,我哪敢得罪他啊!”
“你跟他開的什么玩笑?”
“我就說,這水泥廠成你家的了。”
徐振華又問了幾句,心里和徐勝利的調查結果對上號,就離開了看守所。
徐老二這倒毒催的,撞破了人家偷拉水泥還傻不拉嘰的去跟人家開玩笑,不整你整誰?
徐勝利已經調查的差不多了,二人又去找到拉水泥的車,證據一出那人就慫了。
這年頭,大家一聽說公安局就害怕,何況還有一個身穿軍裝一臉嚴肅,身上散發一種迫人的威壓的男人。
徐振華和徐勝利一起解決了這件事,連鎮公社都出了位領導陪著徐振華一起去了派出所,可見鎮上對徐振華的重視。
徐振華處理完徐老二的事,把他送回家,也沒進屋,吩咐了他一句:“明天你和你媳婦回家去一趟,我有話要說。”
徐老二忙不迭的答應了,這一次的事情就讓他慫了,沒有老大,他徐老二就是屁,沒人把他當回事。
徐振華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家里已經扯上了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省錢,屋子里黑漆漆,他老遠的看著,眉毛就皺了起來,這娘倆難道不在家?
“媽,爸,我回來了。”徐振華進屋朝著東屋喊了一聲,眼睛往西屋看去,沒有聲音沒有燈。
看來是不在。
“老大回來了?”老太太跳下炕,把燈開開,看著大兒子就哭了,“哎喲我的兒啊,你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們一家就要被人欺負死了,你弟弟他冤啊……”
“媽,你別哭,事情我都知道了,老二已經沒事了,放出來了,也回家了,咱們進屋再慢慢說吧!”
徐振華扶了母親進屋,先問了父親的腿怎么樣?
聽說一切都好時,他心里微微放下心來,不能干重活不要緊,只要能走路就行。
“媽,小彤和小念呢?”
老太太臉一黑,“你那個媳婦現在脾氣可大呢,我不過說了她一句,她轉身就走了,去她娘家了,到現在也沒回來。”
徐振華不悅的問:“媽,你又說啥難聽的了?”
要不然她會懟回去,也不會輕易的離開。
老太太吱吱唔唔,“我啥也沒說,誰知道她抽啥風?”
徐振華很無語,這張嘴就是難聽的話,也幸虧是在村子里,要是在城市里,得罪的人一大票。
“老三呢?我看屋子里燈黑著?他們不在家?”
老太太臉上不自然,干咳了一聲道:“那啥,老三蓋了房子,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