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眼里閃過一絲陰霾,她有些不悅的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她今天特意穿了件長袖襯衫,沒想到還是沒有遮住,她低聲道:“我今天有點感冒,就早些回去了。”
原是本是她找的理由,可蔣文清聽了卻有些害怕,“你感冒了還來干啥啊,你不知道我懷孕了嗎?快走吧快走吧,趕緊走吧!”身體往后退,一只手忽扇著像攆蒼繩一樣。
小寧知道她不好伺候,可沒想到她平常的功夫都白下了,聽到感冒就這樣好像她得了瘟疫似的,要是她真得了重病,怕是連眼角都不帶施舍給她。
這樣一想,心里更加齒冷,原本對她的那一點點愧疚蕩然無存。
“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我好了再來看你。”她面上若無其事,還笑意盈盈的,一出了屋子就變了,神色微冷,帶了些嘲諷。
不過,這也只是一瞬,接著她又重新臉帶微笑,慢慢的回了家。
大熱天的外面只有知了的叫聲,林彤睡醒午覺,看孩子們寫作業(yè)都很認(rèn)真,就搬了個小馬扎去院子里陰涼地方摘豆角,她看到隔壁傳來蔣文清那害怕像被什么東西傳染了的聲音,然后小寧慢悠悠的從隔壁出來,她真心不理解,像小寧這樣的女人,干嘛要去溜著那女人?讓人這樣侮辱?
“小姑,我們寫完今天的作業(yè)了,能出去玩了嗎?”石頭跑在最前面,接著是一群孩子圍著她,她揮揮手,“去吧去吧,不準(zhǔn)去水邊!”
她話音剛落,這幾個孩子就跑的沒影了。
立秋以后早晚就有些涼意,孩子們從英語老師家出來,林彤帶他們?nèi)ゲ每p鋪做秋天的新衣服,孩子們長的快,帶來的長袖衣服都是去年做的,穿在身上短一截,像穿了別人的衣服。
她給小慧做了兩套衣服,一套正好秋天穿的,還有一套是做的稍大一些,明年也能穿。
小慧紅著臉說:“不用,小姑,一套就行了。”林彤笑道:“你別管,你和那些臭小子不一樣,小姑娘孩兒,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這些孩子估計不可能年年都到她家里來,不過一套衣服,也是她這個長輩的心意。
量好身材,約好取衣服的時間,林彤帶著幾個孩子回家,在團部大門口,看到一個灰頭土臉,幾乎看不出長相來,身上衣服破爛不堪的女人,在苦苦哀求,“求求你了,我媽真的住在這兒,你讓我進去吧!”
那戰(zhàn)士不停的解釋,“這里真沒有你說的那幾個人,你到別處找找去吧!”
林彤心想不知道是找誰的還是找錯的,反正她也不想多管閑事,帶著孩子們目不斜視的過去了。
徐念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看那女人失望的走了,他停住腳步問站崗的戰(zhàn)士:“哥哥他找誰啊?”
站崗的戰(zhàn)士是去年冬天的新兵,剛剛分到這里的,他聽到小念問,“我也不知道,說是找個叫徐鳳芝的女人。估計是找錯了,她在這附近找了好幾個駐軍才找到咱們這兒來的。”
小念驚訝的叫了一聲,“徐鳳芝?那不是我大姑嗎?”說完忙捂住嘴,哎呀這個人不會聽到徐鳳芝是他大姑,就賴上他們家了吧!
戰(zhàn)士啊一聲,“真有這個人啊?”他遲疑著問:“你大姑?你家有這么個人嗎?”完了完了,他把徐團家的親戚給擋外面了。
徐念擺擺手,“沒事,我們不來往的。”說完連蹦帶跳的追著進了家屬院,看到母親洗了臉擦了汗,他猶猶豫豫的湊了過去,“媽,剛才那個女的,你猜是找誰的?”
林彤把毛巾洗出來搭到鐵絲上,說幾個孩子,“趕緊的都洗一洗,出一身汗……”才問他:“找誰的啊?不是說找錯了嗎?”
徐念撇撇嘴,“也不知道是誰,要找徐鳳芝,你說,不就是找我大姑嗎?這誰啊,怎么找到這兒來了?”
林彤驚訝的反問:“找誰的?徐鳳芝?你聽清楚了?確實是找她的?”
“當(dāng)然,聽的清清楚楚的。”徐念又念叨起來,“也不知道那女的是誰,看那穿的破破爛爛,都看不出長啥樣……”
林彤也沉思起來,女人……找徐鳳芝……
她想起來了,不會是她那個跟男人離家出走的大女兒叫什么圓圓的找來了吧?
當(dāng)初,徐振華曾和她說過,徐鳳芝有個大女兒,是她和前夫所生,那女孩后來被一個男人盅惑著離家出走了,徐鳳芝當(dāng)時托了鄰居,說要是女兒回來就告訴她上這來找人,還特意給留了些錢……
因為她的那個女兒一直沒找來,而且她們現(xiàn)在和徐鳳芝鬧翻了,她就把這事給忘了。
可不管是誰,林彤都不想去管,徐鳳芝早就不在這里,她也不知道她在首都的地址。
林彤坐在那發(fā)了半天呆,站起來往外走,徐鳳芝問她:“這就吃飯了你去哪兒?”
“我去大門口看看。”她含糊著道,不管,她心里不安,管了,她心里不甘,那就去告訴她一聲吧!
看她那樣子,混的很不好,如果找不到她母親,一個年輕女孩子會落到何種境地,她猜也能猜得到。
就是大道上遇到上陌生人能幫的還會幫一把呢!
林彤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shè),出去一看,大門外冷冷清清的,那個疑似圓圓的人也早不在了。
林彤過去問哨兵才知道,這人是今天剛來的,說是在附近幾個團都轉(zhuǎn)遍了才最后找到這兒來的。“估計是沒找到人走了吧!”
林彤想了想,告訴哨兵,“我有個徐鳳芝,去年曾在我家住過,不過,我們和她鬧的不太好,已經(jīng)不來往了,她現(xiàn)在有錢,搬到首都去住了。要是那人再來找她,麻煩你幫著問一問,她叫什么,如果是徐鳳芝的女兒,叫圓圓的,你就跟她說一聲,如果她非要找徐鳳芝,你就去問問李團長的愛人,前些日子我還看徐鳳芝來過她家呢!”
戰(zhàn)士唯唯諾諾的聽著,一下午并沒有見到那女人再來,等他晚上換班的時候就問戰(zhàn)友,“你在一團呆的久,到底咋回事你知道嗎?”
這事在一團不是什么秘密,徐鳳芝當(dāng)初說保孩子的時候團里好幾個人在,一傳十,十傳百的,而且當(dāng)初林彤是出事才去的醫(yī)院,大家都很關(guān)注她的事。特別是前些日子徐鳳芝出現(xiàn)在一團竟然沒有去徐家,而是去了李家,據(jù)說和林彤見面卻沒說過話,大家早就議論紛紛了。
聽了戰(zhàn)友學(xué)的八卦,水上戰(zhàn)士咋舌不已,“沒想到,連團長家也這么多事啊!那女人,還真是……”
找到親爹連團長都可以不理,不是他一個小戰(zhàn)士能說嘴的,他話到了嘴邊就咽下去了。
第二天,那人還是沒來。
大家以為她走了,可沒想到,第三天,她又來了,一來就撲通跪到小戰(zhàn)士面前,哭道:“求求你們了,讓我進去吧,我要找徐鳳芝,她肯定就住在這兒,她要是知道我來了,肯定會來見我的。”
戰(zhàn)士得了林彤的囑咐,讓她起來問她叫什么,和徐鳳芝是什么關(guān)系?
女人大喜,忙爬起來道:“我叫徐喜圓,我是她女兒。”因為和奶奶家鬧翻了,徐鳳芝一氣之下帶她離開還給她改了跟自己的姓。
小戰(zhàn)士為難的道:“你小名叫什么?”
“我小名叫圓圓,你跟她說她就知道了。”她喜極而泣,捂著臉哭道:“就知道我媽不會不理我的……”她還以為母親因為她偷著跑了而不肯認(rèn)她呢。
戰(zhàn)士就把林彤的話跟她說了一遍,然后就不語了。
至于她是去首都,還是去找李團的愛人,那就要她自己做決定了。
圓圓有些意外,她只知道母親是到了江城這邊的某個團,具體的她不知道,她也沒見著母親托付的那對鄰居。那夫妻二人去年年末回老家去了,把這事托給別的人,當(dāng)時這家男人不在家,他家只有老太太在,而老太太也不知道具體的,只說去了江城附近的部隊,其余一問三不知,所以她才會在江城附近找遍了,最后才找到邊境這邊來。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她終于找到母親了,母親既然有錢了,肯定能幫她處置好的。
可是,沒有地址,她要怎么找?那這事就還得著落在眼前。
她咬著唇,小心翼翼的問:“那你能幫我找一下我這個親戚嗎?我沒辦法了,我要是找不到我媽,我會被打死的。”
如今的她只能打可憐牌,那個李團長的愛人,和她什么關(guān)系也沒有,肯幫她嗎?不如找這位,好歹是親戚,就算她不幫,自己死賴著她,就不信她忍心?
小戰(zhàn)士心想這不對啊,你不應(yīng)該找李團長愛人嗎?難道是我沒說明白?于是小戰(zhàn)士又說了一遍。
圓圓當(dāng)然聽明白了,她乞求道:“我先見見我家那個親戚,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幫幫我吧,要不然我就要死了……”
她今天出現(xiàn),手上胳膊上明顯露出幾道新添的傷疤,小戰(zhàn)士有些不忍,想了想對別一位道:“你看著點,我去跟嫂子說一聲,看她肯不肯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