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瑤說的不錯,就在程慕嫺順著目光看過去的時候,宮中的禁衛軍早就將這裡圍的水泄不通,如鐵桶一般。
陸又白就在這一起請安的聲音中,衝她大步走來。
陸又白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板著一張俊臉,臉色幾乎黑成鍋底。
還是陸雲瑤那一句“參見皇兄”,方纔叫她回過神:
“臣妾拜見陛下。”
陸又白把她牽起來上下打量了一會,那眼神彷彿在說等她回去再來收拾她。
程慕嫺也不知道陸又白看了多久,只是看著男人的神色,顯然是把她剛剛摔盤砸碗的樣子收入眼底。
她想解釋,但——又無法說出口。
好在陸又白的目光很快就轉移到了地上那兩個人身上。
“朕也要禮讓你們王家三分?”
陸又白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像是一把鐵錘,砸在這二人心上。
到了這個時候,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冒犯皇后和郡主的罪名,就不用朕多說了?!标懹职椎哪抗獯丝叹拖袷强磦€死人一樣:
“拖出去斬立決!”
“人頭送回王家!”
陸又白斷喝一聲,立刻就有禁衛軍將這二人拖下去行刑。
至於那些氣勢洶洶的家丁,早就被衝出來的暗衛拿下,五花大綁的捆在一邊丟著,像個隨意丟棄的物件。
方纔陸又白那一句砍頭的話,已經嚇暈了好幾個膽小的。
從他們的眼神裡可以看出來——王家是肯定踢到鐵板了。
還是特厚的那種。
陸又白今天出來的衣裳還是程慕嫺走的時候穿的那件,他就往這裡一站,便是所有人的中心。
陸又白處理掉那兩個搞事情的傢伙,總算是看向了程慕嫺和陸雲瑤二人。
“你,給朕回府?!?
陸雲瑤起初還以爲自己要挨頓罵,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過去了。
正要謝恩的時候,陸又白話鋒一轉,加了一句:
“大婚之前,不許來找皇后!”
陸雲瑤簡直就是欲哭無淚。
她本來就沒有什麼朋友,好不容易有個年紀相仿說話又溫柔的人陪著她出來玩耍一天,不,一天都不到,就要被迫分開。
“皇嫂……”陸雲瑤用一副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程慕嫺,後者實在是難以招架。
誰能夠拒絕這麼可愛的人呢?
程慕嫺心一軟,正要開口說個情,就被陸又白接下來的話打斷:
“天色已晚,外頭不安全,皇后還是隨朕回宮吧?!?
程慕嫺腦海裡一頓糾結,就像一團亂糟糟的絲線被人卷吧卷吧塞進去似的:
“可是瑤兒她——”
陸又白把眼一瞪,陸雲瑤頓時就跟被捏了後頸的貓一般,緊張的不知道往哪裡看:
“那個,皇嫂!”
“如意想起來自己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罷,陸雲瑤跑的比兔子還要快,隨後就有人跟了上去,保護她回府。
陸又白這才收回放在陸雲瑤身上的目光,轉而看向程慕嫺:
“卿卿?”
那意思是:回不回去?
程慕嫺哪裡敢說不回去,她現在就有種做錯了事情被抓包的錯覺:
“好、好的?!?
語氣慫的很,和之前砸東西的兇殘模樣完全是兩回事。
陸又白心裡忍不住樂了,面上倒是風輕雲淡的:
“嗯?!?
一場鬧劇暫時就這麼告一段落,然而,僥倖逃過一劫的程慕嫺,還是遭到了陸又白的懲罰。
懲罰的後果就是她再一次扶著腰,將陸又白從頭到尾的在心裡罵了百十來遍。
她不就是和陸雲瑤在外頭玩了一天而已,一天而已,這男人用得著嗎?
用得著嗎????
要不是這個混蛋一大早就去上朝了,程慕嫺估摸著自己能氣的打他一頓。
然而她哪裡知道,昨天晚上的那件事,其實並沒有完。
上次陸又白看見的那份所謂的告密信,裡頭牽涉的大臣當中,恰好就有幾個和這位姓王的鹽商往來密切。
說起來也真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陸又白要召開科舉選拔人才沒錯,可對於密信上的這些人怎麼處理,也是個問題。
總不能無緣無故捏個罪名上去吧?到時候一個不慎,鬧出了事情就不好了。
如今這姓王的鹽商既然和這幾個人有來往,那就別怪他陸又白順手牽羊大做文章!
昨兒夜裡他已經交代過高平連夜帶著刑部的人去抄家,據說抄出來白銀千萬,黃金萬兩,以及數不清的珍寶。
還有不少的鹽。
武帝時鹽鐵專營進一步鞏固皇權加強了地位,陸又白爲了鞏固自己的位置,上輩子其實是幹過這種事情的。
只是那個時候爲了捏個罪名奪回來這鹽的經營權,倒是廢了他不少的功夫。
如今卻是因爲程慕嫺而誤打誤撞的省了不少事情。
這不,這男人不僅是連夜抄了這王姓鹽商的家,還順帶捏了個連坐的罪名,把和這個王姓鹽商有關係的人全部都打入大牢,等候發落。
這些被打入大牢的人,包括這王姓鹽商,都是柳懷熙這些年來爲數不多的的力量!
一朝折在陸又白手裡,這怎麼能叫他不恨!
更要命的是,因爲這件事情牽涉到國庫銀錢賦稅的緣故,礙於他這個王爺身份,被迫主持這次抄家案件的審訊。
一時間叫柳懷熙所有的打算都亂了陣腳。
陸又白這樣安排卻是沒有問題,可問題在於——他柳懷熙確實是和這些人有關係的!
他要是判輕了,指不定要惹來陸又白的懷疑;要是判重了,到時候那些他私下接觸的人也要出問題。
誰也不想跟一個在自己有難的時候卻不幫自己的主子啊。
故而柳懷熙表面上恭恭敬敬應了,實則他心裡恨得在滴血。
他本來是打算借了自己王爺的身份,把這些人救出來的。這下倒好,別說是救出來,就連保住這些人的性命也是難於上青天。
罷了,看來他柳懷熙必定是要自斷一臂,棄車保帥。
只是這筆賬,他遲早都是要向陸又白百倍千倍討回來的!
以一雪前恥!
到了這個時候,柳懷熙還是不知道陸又白已經對他起了疑心。
若是沒有起疑心,就不會拿著這件事情做文章。
陸又白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些表情不一的大臣。
尤其是,表面一臉平靜的柳懷熙。
似乎要從他身上看出來個洞。
若那封信是真的……
陸又白頓時覺得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甚至還是十分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