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摔了御賜之物乃是大罪，也難怪嚴姝好會嚇得直接跪在地上請罪了。

只是被嚴姝好點名的那位命婦自然是知道事情輕重，她的臉上倒是反常的平靜：

“這東西到底是誰沒拿好還兩說。”

“只是這東西是皇后娘娘賞的，嚴家姑娘怎麼衝陛下請罪去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嚴家姑娘對皇后娘娘不滿呢。”

這話擲地有聲，誰也沒有想到這位命婦三言兩語就扭轉了局面。

她們這些在雲都待久了的人自然知道皇帝眼裡只有皇后，若是這話坐實，嚴姝好就等於成了皇帝眼裡的沙子。

果不其然，整個泰和殿一片死寂，就像是一鍋燒開了的水，忽然被人丟了一大桶冰塊進去了一樣。

上首的陸又白倒是漫不經心的給程慕嫺盛一碗她喜歡的魚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呢，這嚴國公就忽然一下跪下：

“老臣家中教導無方，還請陛下娘娘降罪！”

嚴姝好見嚴國公跪下，眼神都變了變，說起話來倒也帶著幾分不情願：

“姝好，姝好請陛下降罪！”

“既然如此，姝好姑娘就回去修生養性一個月再出來吧。”程慕嫺這話本想點到爲止，畢竟是看在嚴國公的面上，哪裡知道陸又白又順勢補充一句：

“這雲都可不比邊境。”

“規矩上的事情，還是要多學學。”

“免得給你祖父找了麻煩。”

陸又白這幾句話落下來，搞不好明天開始這雲都城內就要流出來嚴國公府上姑娘規矩不好的言論。

到時候有的叫人難受。

嚴姝好咬牙，身子變得更低了些：

“是，姝好謝陛下恩典。”

至於被牽連的命婦，陸又白則是不痛不癢的申斥幾句。

一場宴會雖說出了點小風波，可到底是完整的落幕。

但是隱隱的，程慕嫺感覺陸又白對於這位嚴家姑娘很是反感。

這個問題縈繞在心中許久，程慕嫺總算是在就寢之前，靠在陸又白的臂彎之中問了出來。

“沒錯。”在程慕嫺面前，陸又白滿口承認了他討厭嚴姝好這個事實。

程慕嫺更加覺得好奇了。

這嚴姝好上輩子的話好像說是隨便嫁了個人，到底是沒有入宮見過的，陸又白不應該這般反感啊？

難不成這輩子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嗎？

陸又白抱著她，慢慢說道：

“這位嚴家姑娘和雲瑤的關係不錯。”

“小時候倒是見過，後來她去了邊疆，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這個時候，程慕嫺總算是記起來了一件事：“那我怎麼沒有聽雲瑤提起過？”

“這我就不知道了。”陸又白是真的不知道，因爲陸雲瑤也沒有和他說過這其中的緣故。

“對哦，那今天夜裡雲瑤沒有來就是因爲這嚴家姑娘？”

陸又白低頭親親程慕嫺的臉，道：“朕也不知道。”

“雲瑤說陸啓煜這孩子黏著她不肯撒手，這纔沒有來的。”

程慕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所以陛下是因爲雲瑤的緣故，纔不喜歡這位嚴家姑娘的嗎？”

對上傻娘子的目光，狗皇帝臉不紅心不跳的點頭：

“嗯。”

其實他哪裡是因爲陸雲瑤的緣故，朝中的事情繁雜，怎麼可能會因爲陸雲瑤不喜歡某家，他也跟著不喜歡吧？

簡直就是開玩笑。

他上輩子見過各式各樣想要對投懷送抱的女人，所以嚴姝好的道行在陸又白的眼裡看來，明顯就是關公門前耍大刀，自取其辱罷了。

那會子要不是卿卿主動開口說了要人回門思過，他當時可能就要不管嚴國公的面子，重重責罰下去了。

別以爲他不知道嚴姝好的心思。

高平的人在暗處看得很清楚，就是嚴姝好自己故意栽贓嫁禍的。

實則就是表示她對皇后的不喜歡和不尊敬。

不尊敬卿卿的人，陸又白都會下狠手收拾。

他也不會要求所有人都喜歡他的卿卿，沒事給自己豎立那麼多情敵做什麼？可是所有人都必須尊重他的卿卿。

當然這話陸又白不會和程慕嫺說，他含糊的迴應幾句話，懷裡的人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

陸又白溫熱的大手放在她的大肚子上，臉上都是憂愁。

這一天天的都睡得不好，來日生產，陸又白是真的怕程慕嫺撐不過去。

“卿卿，這輩子別先離開我。”

——

嚴國公府。

“娘。”嚴姝好回了自己的院子，院內只有母女二人，說話自然是毫無顧忌的：

“爲什麼祖父會說那樣的話？”

韓夫人也覺得自己的女兒今天著實是太過於莽撞了，就算是再不喜歡皇后，也不能如此設計。

“你祖父剛回雲都，現在不主動認個錯，是打算日後讓他在朝中落個目中無人功高震主的名聲在外頭嗎？”

嚴姝好煩躁的撕了一下手帕沒有撕動，索性把帕子丟在桌上：

“娘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歡陛下。”

“在他還沒有成爲陛下之前就喜歡了。”

“若不是我去了邊境……”嚴姝好說到這裡，雙眸妒忌的發紅：

“哪裡有——”

“這話可不要說。”韓夫人依舊是小心謹慎，否則這麼多年如何在一羣小妾跟前站穩腳跟。

“可如今皇后的位置穩若泰山，你看我們不如——”

嚴姝好果斷的搖頭：

“不要，孃親。”

“哪怕是妾室，女兒也都高興。”

“況且既然可以立，那爲什麼不能廢呢？”

嚴姝好下定決心，韓夫人費盡口舌也拉不回來，只好依她：

“你既然有了主意，爲娘自然不攔你，只是你要知道，一著不慎會連累整個國公府的。”

“孃親放心，女兒可是邊境的明珠，就連季元帥都差一點拜倒在女兒的石榴裙下！”

嚴姝好信心滿滿，彷彿她現在就能把皇后踢下位，自己坐上去。

母女二人又說了回話，方纔回寢熄燈。

次日一早，韓夫人按照規矩，遞了名帖到皇后宮中準備請安。

然而這未央宮的人名帖都沒有收，而是衝她笑道：

“韓夫人剛回雲都不知道吧，太后娘娘懿旨，誰也不能打擾皇后娘娘安胎。”

“這裡頭都還有一堆等著求見娘娘的，娘娘都沒有見。”

“所以夫人還是過些時候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