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三千萬……
顧憑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先吐槽前面的“區區”還是后面的“三千萬”。
在顧憑這一恍神的功夫里, 忽地感受到側臉上方灼熱的吐息。
待他反應過來,薄唇已經貼著皮膚輕輕地啄了一下。
小心翼翼的。
像是在試探。
身上寒意盡數褪去,顧憑覺得這房間仿佛一下子高了十幾二十度。
他的臉有點發燙。
偏偏喻臨軒在這之后再沒了動作, 還收回擋在顧憑眼前的手, 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撩撥完就跑, 有你這樣辦事的?!”顧憑兇巴巴地說, 語氣裝滿了不滿。
“你……”喻臨軒只來得及說了一個你字, 就說不下去了。
身旁的人伸手扣住了他的肩,一頭撞了過來。又快又狠,毫無猶豫地銜住了他的唇。
口腔里還殘留著漱口水的薄荷味, 辛辣微涼。
顧憑現在體質比之先前打了個對折,沒辦法, 臥床久了人自然而然就慢慢廢了。肺活量大不如從前, 不一會兒就氣喘吁吁, 掙扎著別開了臉。
“你那漱口水也太刺激了吧!”顧憑別扭地轉移話題。
喻臨軒沒說話。
顧憑用余光看了他一眼,背光看得不太真切。不知怎么的, 他忽然覺得氣氛有些微妙:“時間不早了,早點睡,晚安。”
說著就要藏進被子里,卻被一只纖瘦修長的手給橫空攔住。
“撩撥玩就跑,有你這樣辦事的?”
語調微微上揚, 聲音從容且沉穩。
同樣的話, 從喻臨軒口中說出來的語氣與顧憑天差地別。
顧憑微微張口, 正欲說點什么, 身側的人不分由說地堵住了他的嘴。
糾纏的過程中還不小心滅掉了床頭壁燈。
沒了最后一絲光, 臥室倏地暗下來。
暖氣不足,冬夜很冷。
顧憑只覺得有什么在灼燒著自己的肌膚, 一寸一寸地蔓延。整個人像是被這把火給燒透了,連心都是滾燙的。
——長夜漫漫。
*** ***
湘城大學。
景錦的日記本上記載的東西都十分客觀。正如景修所說,景錦的確不是會主動參加這種比賽的人,她是被段楠希給慫恿著陪她一起去參加的。
誰也沒想到結果段楠希落選,景錦反而被選上。
“唔,我們這樣子會不會看起來很像變態。”在湘大的門口,顧憑叼了根烤腸邊啃邊說。
喻臨軒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三下兩下解決掉烤腸,顧憑目測了一下自己和垃圾桶的距離,掂量好力道,隨手一甩——
沒扔準。
顧憑:“……”
他灰溜溜地撿起簽子,老老實實地從垃圾桶的上方扔下去。
“那啥,我們現在該怎么搞?”顧憑看向喻臨軒,“直接進去找人?用什么理由找?”
喻臨軒:“先進去再說。”
兩人剛打算進去,忽然聽到景錦說:“等等,你們先別進去。”
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顧憑看向手心里的小水球,小聲問道:“怎么了?”
景錦同樣壓著聲音:“不用進去,她們出來了。”
顧憑:“?”
他抬起頭,身前不遠處有一組并肩結伴的女生。
方圓十米,只有她們是剛好三個人。
顧憑和喻臨軒對視一眼,估計這就是景錦那三個舍友了。
也是巧了。
不過也好,省去了他們進去找人的功夫。
舍友三人組一同出門,不是逛街就是聚餐。
這個時間節點,九成是去吃飯的。
于是喻臨軒和顧憑改變主意,怡然自得地跟上了她們。
不知道為什么,顧憑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那句話非常有道理。
他們何止是看起來像變態。
這個行徑,分明就是了。
舍友三人組果然是去聚餐的。
她們走進了一家重慶面莊,顧憑和喻臨軒也跟了進去,很自然而然地在她們的隔壁桌坐下。
一坐下,顧憑忍不住“嘶”了一聲。
景錦看著他微微扭曲的臉,小聲地問:“你沒事吧?”
顧憑擺了擺手。
不是他不想說話。
而是因為……實在是難以啟齒。
想到這里他瞥了一眼罪魁禍首,罪魁禍首正拿著油漬漬的菜單,周身的氣質與這種市井小店格格不入。見顧憑看來,還很貼心地把菜單正放著擺到他面前,淡淡地問:“想吃什么?”
顧憑:“……”這人是真沒察覺還是裝出的云淡風輕???
他低頭掃了一眼菜單:“紅油抄手。”
喻臨軒唰唰兩下寫好單,把本子遞給忙得團團轉的老板娘。老板娘看也不看,撕下最上面的那一張紙后就繼續忙活去了。
等著上菜的功夫,顧憑和喻臨軒光明正大地偷聽起了隔壁桌的談話。
在這喧鬧的環境里,舍友三人組談話的聲音也很大——這很正常,低了就聽不清對方在說什么了。
她們聊得內容很雜,顧憑總算是見識了一回女生們談話的可怕。
能從南聊到北,從地上聊到天上。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侃侃而談滔滔不絕,都不帶停歇的。
聽了一會兒他都有些累了,隔壁卻還沒停下來,反而還有越談越歡的架勢。
好在這時他們點的東西上來了。
顧憑拆開一次性筷子,正準備下筷,忽然一愣。
他面前的碗,清湯寡水中浸著數個白嫩的抄手,看著就覺寡淡。
再看喻臨軒那碗,細細的面條配著紅油和足料的牛肉,叫人相當有食欲。
顧憑:“上錯菜了,我要的明明是紅油抄手。”
喻臨軒:“沒上錯。”
顧憑:“?”
喻臨軒吃了一口面,才抬起眼看他,“你還敢吃紅油?”
顧憑:“……”
淦。
他老老實實地吃起了自己清湯抄手。
一邊吃,顧憑也不忘豎起耳朵捕捉周圍的動靜。
抄手吃了快一半,他終于聽到了與景錦有關的話。
“話說景錦怎么這么久都還沒回來啊?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你別說這種話啦,人家可是錦鯉誒,怎么可能會出事。”
“也是哦。”
“說不定只是家里有事,大概過幾天就回來了吧。哎,不說這個了,昨晚更新的那一集你有看嗎?”
……
顧憑難以置信。
這就沒了?!??
明明你們聊別的能聊出個古往今來,怎么說到景錦就一筆帶過???
就這幾句毫無信息量的話,說了跟沒說基本沒什么兩樣。
顧憑絕望了。
他覺得這個臨時變更的計劃真是個錯誤的決定,尤其是在面前這碗索然無味的清湯抄手的襯托之下。
沒聽到有用的話,沒吃到紅油抄手……
虧大發了。
舍友三人組食量小,吃飽了也不在這個嘈雜的小店里久留,放下筷子直接離開了。
她們一走,喻臨軒和顧憑就光明正大地聊起了她們來。
顧憑:“就兩句廢話,你聽出什么來了嗎?”
喻臨軒:“沒有。”
這個理直氣壯毫無猶豫的回答讓顧憑頓了一下:“……所以我們跑這一趟到底是在圖什么?”
喻臨軒扯了張紙巾,慢悠悠地擦完嘴,才說道:“不過我看出了點東西。”
顧憑:“……”
顧憑:“你說。”
“有一個女生,在另外兩人提到景錦的時候一直沒吭聲,而且表情看起來不是很正常。”
喻臨軒和顧憑是面對面坐的,舍友三人組那一桌在顧憑的身后,顧憑看不到她們,但喻臨軒可以。
顧憑相信喻臨軒的洞察力,他說不正常,那一定是有不對勁的地方。
“那個女生長什么樣子?”小水球里的景錦忽然問了一聲。
店里喧囂,這憑空而來的話并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們這次帶上景錦便是為了認人,喻臨軒也不整那些虛的,三言兩語描述了一下那個可疑女生的外貌特征。
景錦聽完,很肯定地說:“是段楠希。”
果然!
顧憑和喻臨軒對視了一眼。
這個段楠希,看來是真的有問題。
總算有個嫌疑人選了。
但同樣的,問題也跟著來了——他們要怎么才能接觸到段楠希?
顧憑苦思冥想后,慫恿喻臨軒:“要不你去試試?你不就是湘大畢業的嘛,就以學長的身份去接觸她看看行不行得通。”
“你小看了現在大學生的防患意識。”喻臨軒淡淡地說:“我要真這么做,估計不出半分鐘就要被湘大的保安扭送派出所了。”
景錦也難得的附和了一聲:“段楠希警惕心很強,絕對不會信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的。”
苦思冥想十分鐘想出來的主意胎死腹中。
顧憑:“……那你說怎么辦?”
喻臨軒沉默。
就在這時,手機震了一下。喻臨軒拿出來一看,是阮擇來問他們事情的進展了。
他思索了一下,簡單解釋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阮擇回了一句話:這個好辦,交給我吧。
喻臨軒把阮擇的話給顧憑看,顧憑說:“嚯,難得靠譜一回。”
輕而易舉就化解了他們眼下的難題。
不過顧憑同時又有點好奇,阮擇能耐比他們大多了,怎么不自己來解決這件事。
這可是三千萬誒!
三千萬就這么拱手讓人,這也太豁然了吧。
喻臨軒看出了他的疑惑,收回手機,“三千萬而已。”
言下之意,這不算什么。
小水球里的景錦也擺了擺尾,表示同意。
顧憑:“……”
得,這一堆里就屬他最為貧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