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顧憑聽到這個男人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麼情況,不禁對他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那你走吧。”喻臨軒對他的態度可以說是相當的冷漠了,甚至都不正眼看他。
男人:“……”
顧憑原本以爲熱臉貼了冷屁股,男人會直接很有骨氣地轉頭就走。誰知道下一秒,男人噗通一下趴到了地上,抱住了喻臨軒的大腿:“我大老遠跑過來!你就這麼狠心趕我走嗎!?”
卑微。
太卑微了。
顧憑這條外魚都看得於心不忍,腦海裡不由浮現出了一句話——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阮擇,再這麼瘋瘋癲癲的,我立刻把你從這裡扔出去。”喻臨軒終於捨得看他一眼,低頭看著對方,語氣淡漠。
名叫‘阮擇’的男人立即鬆開了手,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拍拍身上的灰,收斂了情緒,表情終於正常了些。正經起來的時候,身上的氣質倏地搖身一變,叫人完全看不出他原來是個那麼跳脫的人。
然而他一開口就又暴露了本性:“唉,行行行,誰叫我人帥心善呢?得了,幹正事要緊,東西呢?在哪兒?拿出來給我看看。”
喻臨軒沒理會他,而是將在一旁默默圍觀的顧憑給撈了過來。他單手把小鹹魚攏在手心,另一隻手指了指阮擇,給顧憑介紹了一下這個人的來歷,“他叫阮擇,是個修道者。”
喻臨軒說對方雖然看起來瘋瘋癲癲腦子不是很正常的樣子,但的確是有點真本事的,專門替人解決一些奇怪的靈異事件。像昨天貼在顧憑身上的那個能讓他看起來和普通鹹魚無異的符咒,就是阮擇給他的。
顧憑聽得懵懵懂懂,沒想到現代社會裡居然還存在著這樣的人。
他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說好的建國以後不許修仙不許成精呢?”經歷了這麼多事,他感覺自己的三觀在不斷地破裂又重塑,就沒個完整的時候。
阮擇聽了,鳳眼一挑,衝著他說:“你不就是精怪麼?”
……也是哦。
顧憑緘默,差點兒忘了自己現在也能算是一條鹹魚精了。
經歷了一番雞飛狗跳,兩人終於能正正經經的坐在沙發上,開始討論起正事。
阮擇深沉起來,倒比剛纔那副模樣可信度高了不少。至少顧憑看著這樣的阮擇,終於能看出點世外高人的感覺。
“就是他?”阮擇看著坐在茶幾中間的小鹹魚,想拿手戳一戳,卻被喻臨軒冰冷的眼神給瞪得伸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嘖,這你媳婦嗎?連碰都碰不得了?”
喻臨軒冷冷道:“我的意思是你手太髒。”
阮擇:“……”他灰溜溜地去洗手間洗了個手,然後又拿紙巾一根根擦乾淨,“這回總能碰了吧?”
喻臨軒沒說話。
阮擇當他是默認了,伸手捏了捏顧憑,一邊摸一邊嘴裡喃喃道:“嗯……有意思……”
不知爲何顧憑有種自己正在被人非禮的感覺,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阮擇一寸寸地把他全身上下摸了個遍,才戀戀不捨地鬆開了手。
顧憑戲癮發作,一個沒忍住:“唉,我髒了。”
喻臨軒:“……”
阮擇:“……”他總覺得喻臨軒看他的眼神不是很對勁。
爲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阮擇清了清嗓子,乾咳兩聲:“咳,你先把事情從頭到尾給我講明白了,我纔好下判斷。現在我還不清不楚的,想幫你都無從下手。”
喻臨軒沉默了一會兒,才捨得開口。他把顧憑的具體情況和出事的時間地點跟阮擇詳細地說了一遍,阮擇聽完,連連道:“這個時間點,很有意思。”
“哪個時間點?”喻臨軒問。
阮擇神秘一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七月初二有玄機’這句話?”
啥玩意兒?
顧憑還在一臉懵逼,喻臨軒卻聽明白了,“是很巧,他長出手腳那天,剛好是農曆的七月初二。”
“這也是你撞上好時機了。”阮擇看了一眼茫然的顧憑,笑嘻嘻地說:“七月初二一直是個很神奇的日子,這一天會發生許多不同尋常的事情。這天底下的妖怪想修煉出人身哪有這麼容易,至少得修煉個成千上萬年再加上可遇不可求的大機遇,基本沒成人身的希望。你倒是運氣好,直接撞上這麼一個好日子,一蹴而就了。”
他這麼解釋,顧憑總算聽明白了一點。
敢情喻臨軒口中的執念佔比不大,而機遇,纔是最重要的。
也對,他當時就疑惑自己的執念應該也沒這麼深,怎麼就突然長出了手腳。現在看來,是天時地利人和賦予了他這對奇葩的手腳。
但顧憑對自己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並沒有多大的興趣探究,他只想自己,自己該怎麼變回去。
“變回去?”阮擇古怪地笑了笑,幽幽道:“爲什麼要變回去?這樣子不是很好麼?能跑能跳能吃能睡,不是誰都有你這麼好運氣的,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東西,你就只想著趕緊變回去。”
顧憑說:“……可我覺得還是做人好。”
阮擇嗤笑一聲:“那是因爲你還沒覺察到成精的好處。我這麼跟你說吧,你現在這副身子,壽命少說也有個幾千年,要是運氣再好點撞上個什麼大機緣,說不定還能長生不老。”
他著重強調了‘長生不老’這四個字,頗有些玩味地看著顧憑,等待著他聽到後的反應。
聽到這四個字,顧憑呼吸一窒。
阮擇滿意地笑了笑,看來這小鹹魚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誰料下一秒,顧憑弱弱開口:“可我不想要長生不老啊……”
阮擇:“……啥?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不想長生不老。”顧憑用他的死魚眼看著阮擇,眼神要多無辜有多無辜,他誠懇地說:“長生不老有什麼好的?別說幾百年,要我再當十年鹹魚我都覺得有點窒息。”
“……孺子不可教也!不對,鹹魚不可教也!”阮擇用力拍了拍茶幾,嚇得顧憑直接跳了起來,“你這句話有種當著我顧客的面說!他們絕對能氣得把你的皮都扒下來!”
喻臨軒看著被拍得抖了兩抖的實木茶幾和在那上面瑟瑟發抖的顧憑,一記眼刀遞到了阮擇身上,“再動手我就把你爪子剁了。”
他這人平時太過正經嚴肅,因此在放狠話的時候聽著完全不像是開玩笑,讓人真有種他下一秒就會把自己給弄死的感覺。
阮擇忽然覺得自己的右手一痛,趕緊把手給收了回來,嘿嘿笑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這變臉真是比翻書還快。
顧憑撇撇嘴,突然覺得喻臨軒還挺有能耐。一個喻嘉珩一個阮擇,明明人前都是很厲害的角色,然而一到喻臨軒面前就都服服帖帖的,完全不敢造次。
嗯,看來以後得更加抱緊喻臨軒的大腿了。
“所以你這次叫我過來,就是想讓我把他變回人身?”阮擇看向喻臨軒。
喻臨軒看著顧憑,深邃的眸子裡隱藏著誰也看不懂的複雜情緒。他低聲道:“是。”
“唉,虧我還以爲你終於想通了開竅了,願意跟著我一塊兒修仙了。”阮擇聲音有些幽怨,“我就說你怎麼突然求到我頭上來了,嘖嘖嘖,沒想到啊沒想到,這條鹹魚是你什麼人?讓你這麼在乎。”
顧憑被兩雙眼睛看得有點頭皮發麻,恨不得腳底抹油立即開溜。
阮擇的問題讓喻臨軒頓了一下,“這與你無關,你只需要告訴我們怎樣才能變回去就行了。”
“好好好,我說我說。”阮擇收回視線,指了指顧憑,“我剛看過了,他腦子雖然有點問題,但三魂七魄都是完好的,沒啥大礙,這是好事。”
什麼叫他腦子雖然有點問題???
顧憑氣呼呼地瞪了阮擇一眼。
阮擇看向喻臨軒,攤了攤手:“你看,就說他腦子有點問題吧,他自己都默認了。”
顧憑忍不下去了:“你哪隻眼看見我默認了?啊?誰規定的不說話就成默認了?我……”
他話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
因爲喻臨軒把他抓了起來,像捧茶杯那樣攏到手心裡,安撫似的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他的腦袋。他的手法很輕,動作溫柔得很,顧憑舒服得像是在享受按摩,還哼唧了兩聲。
阮擇見到這副場面,嗅到了一些不尋常的苗頭,嘴角牽出了一縷薄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安撫完炸毛的小鹹魚,喻臨軒瞥了一眼阮擇,“你走吧,我累了,其餘的事改天再說。”說的彬彬有禮冠冕堂皇,言下之意用三個字來概括就足以——趕緊滾。
“啊?”阮擇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喻臨軒:“聽不懂人話?”
接著顧憑就見到了可以堪稱史上最快速的變臉。阮擇深沉裝不下去了,緊緊地抱著沙發——他倒是想抱喻臨軒,但他不敢——鬼哭狼嚎地說:“不!我不走!別趕我走!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顧憑:“……”這人真的靠得住嗎?
他不禁對此產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