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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被放到案板上的那一刻,顧憑開始慌了。

做菜做多了,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不用做,直接就成菜了。

喻臨軒拿起了菜刀,顧憑眼睜睜地看著刀鋒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在快劃到他身上的時候停住了。

“你是誰?”緊接著,他聽見喻臨軒開口問了一句。

顧憑:???

什麼情況?

喻臨軒這是在問他?

顧憑懷疑自己是幻聽了,可喻臨軒接下來又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直覺讓他肯定了,這句話就是對著他問的。

“再不開口的話,我就下刀了?!庇髋R軒的手牢牢壓在魚身上,他微垂著眼,一雙天生溫柔多情的眸子裡滿是漠然。另一隻手穩(wěn)穩(wěn)地持著菜刀,燈打在刀上,在案板上投下了一道銀光。

這……

顧憑緘默。

他也想回答啊!問題是,他能回答嗎?能嗎?!

他現(xiàn)在分明就是一條魚,能說話的話他早就跳出來了好嗎!

顧憑有口難言,只能睜眼裝死,魚眼裡閃著詭異的光。

他試圖用眼神和喻臨軒進(jìn)行靈魂上的交流,不出所料失敗了。

喻臨軒並沒有領(lǐng)悟到他眼神中蘊(yùn)含著的深刻內(nèi)涵,發(fā)出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他低聲道:“既然你不想開口,那就別後悔?!?

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優(yōu)雅,但聽在顧憑的耳中,和那些個催命的沒多大區(qū)別。

鋒利的刀刃貼上魚肚,稍一用力,就劃開了一道口子。

顧憑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但因爲(wèi)用的是上帝視角,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肚子被劃開一道,這場面著實(shí)有點(diǎn)刺激。平時殺魚十分麻溜,當(dāng)這條魚是自己的時候,那感覺頓時就不一樣了。

場面十分殘暴,顧憑忍不住叫了一聲。

“啊!”

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太對。

顧憑懵了。

他這是,真叫出聲了?

“總算捨得開口了?”喻臨軒停下了手,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他。

好半天,顧憑才從‘臥槽我身爲(wèi)一條魚居然能說話’這個震驚狀態(tài)中回過神來,僵硬地看向喻臨軒。

“……我能說話???”他艱難開口。

這下顧憑聽的很清楚,依然是他原本的聲音,吐字清晰,只是帶了點(diǎn)茫然。

喻臨軒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yīng),沉默片刻才又說:“自然可以。”

顧憑:“……哦?!彼毂贿@尬聊給整窒息了。

一人一魚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對方,相對無言。顧憑覺得還是得自己主動出擊,他道:“你是喻臨軒嗎?我這又是個什麼情況?事先說明,我不是魚成精了,就在前不久我還是個人,睡了一覺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變成了魚了,我——”

“停?!庇髋R軒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這一連串的話似乎讓他有些不悅,他蹙起眉,放下了手中的刀,“多餘的問題之後再說,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顧憑心想自己命都快沒了你還在這查戶口呢。但現(xiàn)在喻臨軒爲(wèi)刀俎他爲(wèi)魚肉,只好老實(shí)交代:“我叫顧憑。”

“哪個顧哪個憑?”喻臨軒表情有一瞬間的訝異,但很快又恢復(fù)正常,顧憑並沒有注意到。

“回顧的顧,憑什麼的憑?!?

“顧憑。”喻臨軒低聲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後又問:“職業(yè)呢?”

“你這是準(zhǔn)備查戶口嗎?”顧憑忍不住吐槽。

喻臨軒沒說話,只是右手又拿起了刀。

靠!

威脅,這絕對是威脅!

顧憑在心裡暗罵了一聲,老老實(shí)實(shí)地回答:“我是幹網(wǎng)絡(luò)主播的?!?

說完這句話後,他聽見喻臨軒小聲地自言自語了一句“果然是他”。

顧憑對這句話有些好奇,但他現(xiàn)在實(shí)在是無心去深究了——上帝視角告訴他,再不止血,他這條魚就要嗝屁了!

“那個啥,你看是不是先給我搶救一下比較好?”顧憑小心翼翼地開口,他不知道喻臨軒什麼脾氣,人在屋檐哦不對是魚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其他的先放一邊,現(xiàn)在保命要緊。

喻臨軒看了他一眼,魚身上流出的血已經(jīng)染紅了大半個案板。他放下刀,轉(zhuǎn)身拿來了一卷繃帶,把顧憑纏成了一個木乃伊。

顧憑十分懷疑:“這頂用嗎?不需要上點(diǎn)酒精什麼的?”

“魚碰到酒精會死。”喻臨軒一臉鎮(zhèn)定。

“那搞點(diǎn)其他的藥不行嗎?”

比起物理治療,顧憑更相信化學(xué)療法。至少他沒聽過被割了一刀的魚只要用繃帶捆起來就能自動康復(fù)的。

喻臨軒:“沒有,但你想要的話,我可以給你加點(diǎn)醬油料酒?!?

“……不用了謝謝?!鳖檻{秒慫,乖乖閉上了嘴,不再去質(zhì)疑喻臨軒的治療方式。

他可不想把墳?zāi)拱苍阱佈e,且死亡過程還要被錄成視頻放到網(wǎng)上。到時候彈幕絕不會悼念他這條可憐魚,大家只會真誠地送上一句,真香。

纏好繃帶,喻臨軒把顧憑扔回了水裡。

不過這個水不是很給面子,一下水,顧憑就浮到了水面上。

“……”

顧憑覺得這治療方式不太行。剛想開口,又想起剛纔喻臨軒剛纔那句醬油料酒,心想這人脾氣陰晴不定難以捉摸,他還是先別說話爲(wèi)妙。

喻臨軒看到這幅場景,什麼都沒說,只是又把顧憑給撈了出來,三下五下拆掉了他身上的繃帶,然後再一次把他扔進(jìn)了水中。

這回能很明顯地看到,魚翻肚了。

顧憑忍不住了:“你這治療方式看樣子不太行?!倍挤橇?,他這是要涼透了啊!

“嗯?!庇髋R軒淡淡地嗯了一聲。

顧憑覺得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的自己真傻,真的。對方這雲(yún)淡風(fēng)輕的態(tài)度,明顯就是沒把他的死活放在心上。

也是,一早就看出來他不是普通的魚卻還下得了刀,他居然還覺得他能救自己!

真是瘋求了!

顧憑徹底絕望了,默默地等待自己陷入長眠。然而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過去,什麼都沒發(fā)生。

整缸水都變成了紅色,魚身上的血都流盡了,顧憑意識依然無比清醒。

他察覺到不對勁:“怎麼回事?我這是……還活著?”

“一刀而已,無傷大雅?!庇髋R軒顯然對這缸水不是很滿意,他把顧憑拎了出來,放到桌上,然後倒掉了這一缸略顯驚悚的血水。

一刀而已……

無傷大雅……無傷大雅你個頭!

顧憑心想換你挨一刀試試,看你還能不能這麼輕描淡寫雲(yún)淡風(fēng)輕。

半個小時過去,顧憑終於能確定。

魚是真的死了,而他還保留著意識。

喻臨軒又重新接了一缸水,把顧憑放了進(jìn)去。魚的屍體在水面上四處飄蕩,明顯是死透了。

顧憑覺得這個場面有點(diǎn)滑稽。

他朝喻臨軒說:“我死了,但我還活著?!?

說完他意識到這麼說好像不太對,但他也懶得管了。睜著大大的真·死魚眼看著喻臨軒,顧憑等著看他接下來還會來個什麼神奇的操作。

“死了也好。”喻臨軒戳了戳魚屍,淡淡道。

顧憑聽完覺得喻臨軒保不準(zhǔn)真準(zhǔn)備直播把他做成菜了。

尤其是下一刻對方又把他撈了出來,放到案板上,他覺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太有理有據(jù)了。

“我想繼續(xù)在水裡躺屍?!鳖檻{很卑微地請求喻臨軒手下留情,別把他給做了。

煎炸蒸炒煮,他一樣都不想體驗(yàn)。死都死了,給他留個全屍吧。

“不行。”喻臨軒瞥了他一眼,接著去洗了個手,用毛巾擦乾水分後拿起了手機(jī),“泡在水裡會慢慢腐爛的,你想見著自己一點(diǎn)點(diǎn)發(fā)臭爛掉?”

顧憑一想這畫面,臉都綠了。

“可是不泡在水裡我就不會腐爛了嗎?”顧憑有氣無力地說,“話說回來,既然我橫豎都是死,能問你幾個問題嗎?至少讓我死得痛快一點(diǎn)?!?

這回喻臨軒倒是很好說話了,“你問?!?

“第一個問題,你是喻臨軒沒錯吧?”

喻臨軒點(diǎn)頭,“是的,你認(rèn)識我?”

“因爲(wèi)是同行,所以看過你幾個視頻?!鳖檻{突然想起之前喻臨軒的那句‘果然是他’,“對了,你也是知道我是誰的吧?”

“知道,顧瘋子?!?

顧憑:“……我就知道?!笨磥眍櫙傋舆@個名頭還是有點(diǎn)用的,至少給他打開了知名度。

這不,人百萬粉絲的up主都知道他呢!

顧憑心裡莫名有點(diǎn)小驕傲。

“第二個問題,我到底是爲(wèi)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知道?!鳖D了一下,喻臨軒又補(bǔ)充道:“具體原因怎麼樣我不清楚,估計是你原身出事了,導(dǎo)致了你靈魂附到了這條魚身上?!?

這句話蘊(yùn)含的信息量還是挺大的,顧憑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關(guān)鍵詞。

他的身體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但這些話現(xiàn)在問出來也沒用,喻臨軒百分百一問三不知。顧憑壓下情緒起伏,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看出來的。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許多不能用科學(xué)解釋的東西。”喻臨軒放下手機(jī),折身回到案板前,“問完了?”

顧憑這時恰好將視角調(diào)到了下方,以一個仰視的角度看著喻臨軒,莫名覺得那一雙好看的眼睛裡帶上了點(diǎn)殺氣。

他心裡發(fā)怵,隱約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你剛纔拿手機(jī)在幹嗎?是在查我是出了什麼事嗎?我覺得我還有救,真的,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一緊張顧憑就容易語無倫次,死到臨頭了,有什麼話他都憋不住,全直接給問了出來。

喻臨軒拿起了刀,挑了他第一個問題做出回答,“查了一下鹹魚的醃製方法?!?

顧憑:……

他!就!知!道!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