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在蘇公公的帶領下,誠惶誠恐的走進了養心殿。
“老婦——”
“大膽婦孺,竟敢對祁國皇室下手?”皇帝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再次見到苗疆的人。
省去了大長老的行禮,皇帝怒道:“挾持祁國官婦,妄想加害燕王,你可知罪?”
大長老慌忙的跪下,辭藻誠懇的道:“陛下圣明,請聽老婦解釋。”
“朕給你一炷香的時間,看你還要如何狡辯!”
大長老盯著地面的目光轉了轉,按照事先與寧姝對好的口風,輕聲開口。
“陛下,老婦當日進京之前就遇見了端王,是端王以結盟威逼利誘,迫使老婦對燕王下手的。只不過,皇后心仁,帶著燕王去大空寺祈福,老婦才沒得以下手。”
“至于挾持謝夫人,是老婦沒能完成端王的吩咐端王想趕盡殺絕,而老婦被困京都,無處可逃,恰逢謝大人發現了金水湖的秘密,老婦便想借著謝夫人做掩護離開京都——”
“老婦并未傷害謝夫人分毫,這點謝夫人可以作證!”
皇帝黝黑的眸子緊盯著跪在殿中的黑袍人,威嚴的面孔在這一瞬間初次蔓延上了蒼老的神色。
“你說,是端王?”
“老婦所言句句屬實,從初次與端王會面以及前段時日端王到鴻臚寺尋老婦,一切皆有跡可循!”
“好!好!好!”
皇帝氣極反笑,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蓮嬪與連榮互訴衷腸的話又浮現在腦海,心中對端王的厭惡已經升華到了極點。
“蘇全!”
蘇公公猛然一抖,皇帝已經多久沒有喊過他的全名了?
“奴才在。”
皇帝的目光在皇后、燕王,以及大長老之間來回移動,最后沉聲道:“去把那個逆子給朕帶過來!”
“是。”蘇公公忙不迭的跑向殿外,人還沒走出呢,就被一名小太監給攔住了。
“蘇總管,康王殿下求見陛下——”
蘇公公一怔,手頭上的事情很急,康王最近因著嫻妃的晉升,也成為了皇帝心中的重要人物。
他點了點頭,又折回養心殿,在皇帝質問之前開口道:“啟稟陛下,康王殿下求見。”
“今兒是什么日子?又來一個?”皇帝已經有了預感,康王前來定然也是指證端王或者蓮嬪的。
他的心境瞬間平靜了下來,似乎無論康王說出什么天大的事來,他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去接受。
康王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近日正得盛寵的嫻妃。
當見到皇后與燕王的時候,神情稍有一滯,隨后也如皇后一般,重重跪地。
“兒臣參見父皇。”
“有什么事,直接說吧!”皇帝心力憔悴的道。
康王不假思索,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件,“兒臣肯定父皇為兒臣做主!”
蘇公公猛地打了個寒顫,只要看到信件,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他的腳步可不敢停頓,連忙上前接過信件,托在掌心中遞給了皇帝。
皇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痛快的打開信封,一個藥包滾了出來。
蘇公公連忙撿起放在一旁,皇帝不去理會那個藥包,直接看信上的內容。
這封信上的字體他依舊很是熟悉。
多年來,由此字體寫出的奏折不計其數。
是連榮!
是連榮寫給蓮嬪的信!
信上的內容是皇帝做夢也想不到的下作!
連榮竟然在嫻妃剛剛懷孕的時候,便從宮外向蓮嬪****,由蓮嬪對嫻妃下手,只為為皇室減少一個皇子,為楚懷業減少一個奪嫡的對手!
“好啊,朕到底還是小瞧了連家滅絕人性的心性!”
原來折磨了康王多年的毒,竟然是出自蓮嬪與連榮之手!
當年他徹查整個后宮,還是蓮嬪大肆張羅的。
如今回想起來,才發現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嫻妃撩開裙擺,深沉的面色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寒。
“陛下,臣妾得知了蓮嬪死去的消息,顧及昔日主仆情分,想去沁蘭軒送姐姐最后一程,在協助宮女整理蓮嬪的遺物時,不小心發現了這封信——”
嫻妃雙眼一眨不眨的睜著,不顧止不住的兩行清淚緩緩流出,紅著眼底對皇帝深深一拜。
“臣妾懇請陛下做主,還憐兒一個公道!”
皇后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嫻妃,她甚少見到嫻妃數落下人,也從未見過嫻妃在背后非議她人。
竟沒想到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
比起康王被病痛折磨了多年,苗疆人對燕王下蠱未遂的事顯然遜色一籌。
心中冷哼一聲:會咬人的狗果真都不會叫的!
皇帝心疼的看著康王和嫻妃。
尤其是康王依舊羸弱的身子,相較于一旁的燕王,瘦了不止一圈!
“愛妃平身,你們也都平身吧。”皇帝頹喪的靠在龍椅上,對蘇公公道:“你也不必去端王府了,傳朕旨意,召禁衛軍向統領進宮!”
“是!”
皇后幾人被皇帝遣散,只留下了嫻妃一人在養心殿侍奉。
走出養心殿后,皇后無喜無憂的對康王嘆了一句:“這些年來,你受苦了。”
“兒臣謝過母后。”
燕王站在皇后身后,深深的看了康王一眼。
他總覺得,眼前的七弟好像哪里不一樣了。
不止是他的身上褪去了披風,不止是他的神色里減少了曾經的病態。
他感覺康王的眉宇之間多了一股重獲新生的英氣,多了一份將一切掌握在手中的自信!
皇后冷眸帶笑,“不過本宮很是好奇,嫻妃侍奉了蓮嬪那么久,中毒的事難道一點都沒看出端倪?”
“回母后。”康王躬身拱手,“母妃天性純良,對所有人都懷有善意,尤其是對當時的蓮妃娘娘,兒臣想,母妃應當是沒有懷疑的。”
“那你呢?”燕王緊隨皇后的話追問道。
康王挺直了背脊卻還是要矮上燕王半頭,他要正視燕王的雙眼就必須仰望著端王。
“三皇兄,那時候七弟還小,且整日被病痛折磨,要如何懷疑蓮妃娘娘?”
話罷,康王對著皇后再次拱手后,拂袖而去。
燕王輕哼了聲:“看來還是病得不輕。”
皇后凝眸望著遠去的背影,心中驀然生出了一股微妙的威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