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糾母親接妹喜入宮小住, 這是碧清書院放暑假的時候,宮里東西好吃啊,妹喜也愿意進來小住, 包袱款款爹也不要了, 弟弟也不要了, 其實齊王說了這話了, 這女兒養(yǎng)不得啊, 哪天為了吃了,連自己爹都賣了,誰給奶水, 她就能叫娘。
妹喜沒臉沒皮的,跟齊王侃, “那是啊, 為吃的, 臣女都將自己賣了,爹有什么不能賣的, 賣個二三四次都行,而且我爹挺漂亮的。”
齊王聽這話就哈哈大笑。
姜糾的母妃就是當年妹喜入王宮北苑讀書第一日見著的美人夫人。
事隔這些年,依然是那樣美麗,姜糾的五官遺傳自那位夫人長成這樣也就不奇怪了。
齊王寵溺姜糾,妹喜又是接進宮小住的客人, 王宮里難得的開始了大家子吃飯的場景, 齊王往日獨自用膳多啊, 這下, 幾位得寵的夫人, 王后,太子, 三王子,都一起吃。
每到用膳時刻妹喜必第一個爬上桌子,沖眾人哈哈尷尬地笑。
她每每坐的位子還不同,上桌前必看哪個方位的菜最合她心,她就會坐那地界。
為了吃,她是小命都差點搭上,你說齊王能不吩咐御膳房做好吃的她吃嗎?
她啊!為了坐著好方位,有回暈了頭坐上了齊王的寶座,還在上面挪了挪屁股,姜糾、儲兒、姜小白、齊王偕夫人沒她跑得快,走到門邊瞧著她挪屁的小模樣兒,夫人大叫她快些下來。
齊王臉色有些難看,咳了倆聲,終究沒說什么,這孩子也可憐啊,她這是生了什么一張倒霉的嘴,一生只為吃啊!
而這時候妹喜見識了一項嘆為觀止的東西,那就是人心啊,變臉的絕活啊。
活了十幾年她以為這絕活兒自己認天下第一,沒人認第二。
儲兒日前才恨死恨死恨死她啦,將她屋砸得個稀爛,現(xiàn)在揪住她不大不小的錯兒坐了齊王寶座的小辮子,居然矜貴的腰一彎,細長的眉目,光影中輪廓顯出一絲妖艷的臉龐,向齊王為她說話也:“父王,柴公主只是調皮,一不小心跌進去了。”
莫說妹喜被儲兒這話弄得身體拋到地上。好幾個人的身體都被儲兒拋到地上了。
齊王難得正視這個太子,齊王氣儲兒已不短時日了,“哦?”
“儲兒,你親眼瞧見了?睜眼說瞎話,寡人會連你一同治罪。”
儲兒腰彎得更低,沖妹喜‘國色天香’地呵呵一樂,想電她啊!不知道誰電誰呢!妹喜站一旁被儲兒的小眼神弄得雞皮瘩疙全抖地上,心底兒腹誹。
“是!兒臣親眼所見。”
儲兒這是什么時候跟妹喜關系這么好啦?
姜小白微微撇開頭,旁人不察地放右手團成一團放在唇邊咳了倆聲,這孩子還是喜歡將自己偽裝成棉花糖啊,就是衣裝銀白清冷那意境:“兒臣也瞧著,柴公主不是有意的。”
妹喜歪著腦袋嘻嘻,看吧,都幫我說話。
悄悄撞了姜糾一下。
你哥哥弟弟都幫我說話了,你呢,好啊,你壞啊,原來你對我的好比不上儲兒姜小白啊!
可惜啊,妹喜還是理智的,儲兒幫她說話,不過是忍勁兒變好了,是朋友是敵人,都能沖你笑了。就是學她的!就是那個曹操臉啊,老奸了。
果然一個個長大了,有看頭了。
全崇拜上了笑面狐貍,這功服妹喜自認是她的道行仙地。
嘻嘻,妹喜又悄悄瞄了姜糾倆眼,細長得仿佛畫了眼線的眼角,一襲青衣飄飄,淡淡笑著,絕美清冷的臉上,最終一點一點地冷卻。儲兒還是比不上姜糾姿容萬分之一啊。
姜糾牽著妹喜的手,微彎的眼眸里淺淺浮著溫柔,瞧得妹喜心情大好,齊王露出了吃驚,掃過妹喜,只怕王子糾只有跟這柴公主在一起,才像正常一點的少年,平時‘老’得像三四十歲。
姜糾啊,你到底有多喜歡喜兒啊,護著妹喜說詞跟別人不一樣,“喜兒只是調皮,坐父王的寶座沒其它心思。”言下之意就是坐了就坐了哦。
妹喜眼睛都笑得彎兒得沒縫了。
齊王被逗笑:“寡人還沒說什么。坐了,一起吃,一家人,不講規(guī)矩。”
喲哈,不講規(guī)矩,不講規(guī)矩!妹喜原本坐著的,看中一盤菜,站起腰來將菜盤子挪到自己面前,原本擺得開開好看的菜盤子,被妹喜七挪八挪,都擠到了她面前一小堆,還堆成壘放。
姜糾是見多了妹喜這陣仗,怕她嚇著其它人,給妹喜碗里夾了許多,也夾自己碗里許多,然后靜悄悄將菜擺回原樣。
這樣眼睛瞧突激的其它人也就咳了倆聲,開始用膳了。齊王愣是弄了很久才調好自己的表情,忍不住捏著筷子:“喜兒啊,你在家也這樣吃?”瞧她吃得滿嘴。
妹喜塞下好幾大口,又喝了姜糾推來的一杯茶,這才有功夫說話:“不是這樣!”
唉:“那為什么在寡人面前不講規(guī)矩呢?”
“大王,你誤會了,在家里,我就每盤菜舔一口,我爹就不跟我搶了,我一個人慢慢吃,我娘要是得罪我,我就把自己不喜歡吃的,全咬一口再吐回去,然后他們就臉都綠啦,哈哈……哈哈……”妹喜的腦袋悄悄垂下了,你們干嘛都瞪大眼這樣看我啊,這生活樂趣,你們小時候就沒這樣搶食啊?!土包子!
妹喜頭越低下,耳尖越紅。
瞪著她的人漸漸忍著笑。
變成大笑。
姜小白抓著筷子的手猶豫了下,還是‘關心’,“柴公主,你頭是不是很重啊?”
頭重?“我頭不重啊!”眨巴眨巴。
“你頭不重,干嘛一直低著呀!”
原來自己被擠兌了!好你個姜小白啊,原來會咬人的狗不叫啊!“你——”
姜糾看妹喜都急紅眼了,也沒認真吃多少,將自己碗里的菜移到妹喜碗里,淡淡刮姜小白一眼。姜小白的頭微微垂下去。某人得意啦。
“姜小白,你頭是不是很重啊。否則干嘛你垂腦袋啊!哈哈。”
儲兒一旁看鬧劇,端著自己的碗,邊夾菜,邊縮在自己的人界細嚼慢咽。“父王,聽說您準備派兵。”
齊王聽到儲兒說話將碗往桌上一擱,碗被擱成倆半,桌席上夫人們瑟縮一下,沒吭聲。“怎么了!你想去領兵?!”
“是!請父王準許兒臣領兵!兒臣必定獲勝!”
齊王哧笑,“你還是在書院好好讀書,領兵的事你別管了。”轉而問姜糾,他要不要領兵。喂喂,齊王你偏心太明顯啦。
王后眼框一紅。
齊王瞧著瞪著。“儲兒,你真要領兵?”
儲兒眼看有轉機。“是!”
“糾兒要不要去?!”
姜糾有條不紊擦了擦嘴邊,又給埋頭苦吃的妹喜布了菜,添了小碗湯。“兒臣愿往。”
“小白,你要不要去!”齊王看著這一團棉花糖似的兒子,黑濃的眉毛絞一團,表情跟野獸似。
“兒臣愿往!”仿佛父王終于想到自己,很開心。
笑瞇瞇的野獸老臉最后湊妹喜這兒了,嚇得妹喜“咦”:“熊——”
“噗……”
“哈哈……”
忍忍忍!!“有寡人這么帥的熊嗎?!喜兒,三位哥哥,都愿意去為齊國出力了,你要不要去?”
打仗啊?!妹喜那怕死的表情隔壁家的小黃狗都看出來了。“我不愿意去!我太英勇了,我不想搶他們功勞。”
齊王還非要她去了!“唉呀,寡人記得當年有人說要是寡人跟敵國打仗,你愿意被派入敵國內部,帶上一批貪官,半個月打敗整個國家的,原來某人兵法學得好,紙上談兵吹牛的啊……”
激將啊?!沒用!這要給有臉皮的人,妹喜沒臉皮!
“是是,我紙上談兵!我吹牛!大王,你就別害我們國家了,派我去領兵,本來我們十打十要勝的,搞不好就要敗了!”妹喜說謊不打草稿,想著這王宮的飯碗不好端啊,還是吃完這一餐,回柴府吧。我就吃了你幾餐,你要我去送死啊。
古來沙場生還的不足三分之一,等于說,我百分之六十六點六六死定了!
齊王也不曉得這回怎么了,下旨,儲兒、姜糾、姜小白,領帶路兵,全派戰(zhàn)場,還順上妹喜,冷泠淡淡地夾著炒肉絲說:“跟王子糾一同去,給寡人立個功,抵了你留守都城見異思遷的罪……”
我靠!喜兒回過神了!幫你兒子記仇呢!“去就去!嗚,糾,一定要保護好我啊……小白,保護好我啊……”
姜糾彎著眼睫,“好。”
“嗯。”
姜小白低頭答應。
那倒霉的孩子還哭,小手在姜糾手上摸,有一下沒一下,“糾,要是敵人來了,我先跑,你墊后啊,要是我被敵人抓走了,我一定會出賣軍情的,要是我為了保命幫敵人打自己人,你不要帶兵沖得太猛傷了我啊……”
齊王眼角一抽一抽!你威脅寡人是吧!皮笑肉不笑:“柴公主,有那本事,你盡管做,寡人不怪你,戰(zhàn)場你上定了!”
妹喜裝聽不懂,小手將糾的手背都快摸破皮了,拉著糾:“嗚……倆軍對陣,有人攻來先保護我啊,其它人都自保,我十分重要啊。”
姜糾忍著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