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傅佩嵐剛剛將徐小姐定做的素面長裙清洗干洗曬在樹蔭下,便見到馮霄騎著車子到了梧桐巷。
“今天怎么有時間過來?”前些天馮家大嫂意外流產(chǎn),馮媽媽和馮斌忙著護(hù)理,沒時間照顧家里,而馮家剩下的幾個孩子中只有馮霄會做些簡單的飯菜,因此這些天他也沒騰出時間過來看她。
傅佩嵐幫著馮霄將車子靠在墻角下,指著車后座的一個長木桌問道,“這是什么?”
“我給你做了一張桌子,裁剪衣服什么的可以用,都打磨好了,不會勾到布料。”馮霄將后座的麻繩解開,扛起桌子進(jìn)了傅佩嵐的房間,指了指右側(cè)的墻壁,“放在這可以么?”
傅佩嵐連忙點頭,幫他將木桌擺好。其實她租住的房間里原本有一張小桌子,就靠在窗邊,只是桌面有些粗糙,而且上面染了一些染料和油質(zhì),因此傅佩嵐從不敢將衣料放在上面,每次縫衣服都是在床上,十分不方便。
“你坐著歇一歇,自己倒水喝,我找塊抹布把這桌子擦一下。”傅佩嵐指了指窗臺上的暖壺和水杯,隨后將桌面清潔一遍,拭干之后又找出一塊白布蓋上,這才坐到馮霄身邊,問道,“你家大嫂好些了么?”
這幾天馮霄沒有過來,傅佩嵐僅是知道馮家大嫂被石頭絆倒流產(chǎn),身子到底傷的如何卻不清楚。
“好些了,今天上午出的院,我媽在家伺候著呢。”馮霄回答。
“我想著找個時間去探望一下,你看哪天比較方便?”傅佩嵐問道,她現(xiàn)在也算是馮霄正式的女朋友了,他的大嫂出了事情,按理來說她該去看看的。
聽到傅佩嵐想去探望馮大嫂,馮霄的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脫口說道,“你不用去了。”
傅佩嵐眉頭一挑,“什么意思?你不想我去你家?”說到這里,傅佩嵐的眼睛危險的瞇起。
“你又多心了。”馮霄苦笑,突然覺得自家女朋友雖然看著干脆爽利,實際上卻敏感的緊,伸手將她摟進(jìn)懷里,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解釋道,“我大嫂最近心情不好,已經(jīng)在家里鬧了好幾場了。”
說來也是巧合,馮大嫂想要借著回娘家給馮爸馮媽施壓,可馮爸卻看不慣兒媳婦這樣囂張,公媳兩個打起了擂臺。可偏偏在雙方都有讓步的意思時,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現(xiàn)在的馮大嫂,恨天恨地恨馮楠的同時,也埋怨公婆一邊不分是非的縱容女兒,一邊卻給兒媳婦氣受,即使這些天他們也幫著解釋了馮爸馮媽的意思,說二老本就不同意馮楠的做法,只是沒說出來而已,可馮大嫂壓根兒不信,仍舊對公婆沒有好臉色,直接將矛盾擺在了明面上,就算馮媽媽已經(jīng)責(zé)罵了馮楠惹是生非,并當(dāng)著兒媳婦的面嚴(yán)辭拒絕了女兒的非份要求也不能平息馮大嫂的恨意。
“……醫(yī)生說大嫂這次傷了身子,以后怕是不好懷孕了。”馮霄嘆息,如果僅僅是流產(chǎn),馮大嫂即使傷心憤怒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絕望,可是作為一個女人,一個新媳婦,卻在懷孕六個月時突然流產(chǎn)并且可能再也不能生育,這對她的打擊可想而知,馮霄甚至覺得,這些日子馮大嫂的性格都變了。
“啊……怎么會這樣……”傅佩嵐吃驚不已。
“所以現(xiàn)在家里真的不適合你去。”
此時傅佩嵐若是作為他的女朋友,馮家未來的二兒媳出現(xiàn),只會讓馮大嫂更加難堪和嫉恨。馮大嫂情緒不好,而馮媽媽現(xiàn)在對這個大兒媳也是滿心的愧疚,小嵐此時去了,他擔(dān)心會受委屈。
傅佩嵐想了想,確實如此,“可是我不去,你媽媽和大嫂不會覺得我不重視他們?
“他們現(xiàn)在沒心思挑這個理兒,你去了,大嫂才說不定要多心呢。”現(xiàn)在馮大嫂受到這樣大的打擊,她的想法難免有些偏激,更何況她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流產(chǎn)和絕育,她不會希望這件事張揚出去的,起碼現(xiàn)在不會,聽我的,安心在家做衣服吧。”
傅佩嵐點點頭,應(yīng)了一聲。
馮霄笑了笑,從兜里掏出一張紙票遞到傅佩嵐眼前,“諾,早就要來了,只是這幾天家里事情多,一直沒找到機會給你送來。”
“是縫紉機票?!”傅佩嵐眼睛一亮,一把奪過馮霄手中的紙片,拿在手中端祥了一會,才道,“有效期到八月底,可沒幾天了,我得趕緊買去。”
“明天我休息,陪你去。”馮霄說道,隨即想起傅佩嵐上學(xué)的事情,忙問道,“你快開學(xué)了吧?”
“早呢,今年青大增加了軍訓(xùn),說是九月下旬報道,十月份正式上課。好在我的手續(xù)都辦完了,早點晚點無所謂。”
“戶口本還回去了?”馮霄又問。
“嗯。”說到戶口本,傅佩嵐眼中難掩飾得意,“聽我三姐說,我媽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我把戶口遷走的事兒呢。”
傅佩嵐覺得這件事情至今沒有暴露和傅媽媽將東西藏在房梁上有絕對關(guān)系,畢竟沒有幾個人有傅沛林那樣三兩下就能爬到屋頂?shù)纳硎郑祴寢屇菢訅汛T的身材,登一次高肯定不容易。
“別得意的太早,你開學(xué)晚不代表傅沛齊也如此,他可是要復(fù)讀的,說不準(zhǔn)會用到戶口本。”馮霄捏捏傅佩嵐得意的小鼻子。
“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就是被我媽再罵一頓唄,我已經(jīng)麻木了。更何況我現(xiàn)在搬出來住,她就算想罵我,也不會像以前那樣隨時隨地想罵就罵想打就打了……就是我大哥有點可憐,我媽一定會想到是他泄露的秘密。”想到傅大哥搞怪的樣子,傅佩嵐忍不住笑出來,好在傅沛林是兒子,一向重男輕女的傅媽媽就算再生氣也不會太刁難兒子。
和馮霄約好第二天一起去買縫紉機后,傅佩嵐便獨自去了林姥姥家,上回傅三姐過來說老太太念叨她好幾回了,傅佩嵐想也知道,姥姥這是看到她和傅媽媽鬧得不可開交,想要居中調(diào)解呢,只是她和傅媽媽的矛盾,卻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
傅佩嵐到達(dá)林姥姥家時,只有老太太一人在家,“姥姥,怎么就你一個人?舅舅他們呢?”現(xiàn)在正值傍晚,林舅舅林舅媽應(yīng)該已經(jīng)下班了。
林姥姥看到外孫女放到桌子上的蘋果,輕斥道,“你來姥姥家還買什么東西,蘋果多貴呀,你現(xiàn)在自己一個人過,可得省著點,不能亂花錢。”
“我孝敬姥姥怎么是亂花錢呢。”傅佩嵐笑嘻嘻的挽住老人的胳膊。
林姥姥聽到這話,高興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想起剛才外孫女的問題,連忙答道,“你舅舅一家三口去省城看學(xué)敏了。”
林學(xué)敏雖然分配到了省城第二醫(yī)院,可現(xiàn)在還是試用期,為求表現(xiàn),工作起來十分賣力,為人處事更是小心翼翼,雖然可以休班,可小姑娘擔(dān)心醫(yī)院臨時有事找不到她,也不敢回青城探望父母,只說過了試用期再說。可是林舅舅林舅媽覺得自己女兒這樣出息,心急想要見上一面,于是一家三口各回單位請了兩天假去了省城。
聽到林姥姥的回答,傅佩嵐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傅媽媽也是個愛回娘家吃吃喝喝的,以前只是懼于林舅媽的威勢,這才沒敢天天粘在娘家,如今哥哥嫂子加侄子都出了門,她不來才怪呢。
果然,林姥姥話音剛落,便聽到敲門聲,傅媽媽的聲音也傳了進(jìn)來,“媽,快開門,我是玉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