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花窺月無多影,帶月看花別樣姿】
到了晚上,二夫人在房中來看望,對眾人道:“今兒就是中元節,你們可要處處小心。”
阿離道:“夫人,大爺今天下午喝了道長的符水,一直睡到現在,無甚大事。”
二夫人道:“恩,看來,你請的道長果然有些本事。”
秦媽媽卻道:“夫人,大爺精神雖好了,可身子還虛著,從前大夫開的藥,還是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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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對阿離和小釵道:“是這個理,這藥還是不能斷的,你主仆二人盡心侍候罷。”
阿離和小釵只好道:“是。”
二夫人既然發了話,那嚴昭明的藥還是要吃的,阿離和小釵兩人每天照樣在廚房里煲藥,一邊煲舊藥,一邊煲解藥,濾好了拿回房中,將從前的藥倒了,解藥喝下。
這樣過了十來日,嚴昭明還是不見好,阿離心里有些焦急起來,這大夫明明說,不到半個月,必能好轉, 可是,嚴昭明怎么仿佛比以前更重了。阿離等得心急,晚上的時候,一個人偷偷從后門溜出府,到保順堂去找錢大夫。
“這不應該呀,照理吃了解藥,應該是有效的,大公子的毒雖然由來已久,但是也不至于如此之深。”錢大夫聽了癥狀,道。
阿離道:“那,是否加重解藥的分量?”
錢大夫道:“不,這解藥,只是針對曼陀羅的毒性,二者相克,吃多也無益,看來,還要親自去看看為好。”
阿離道:“好,那我想辦法。”
第二天,嚴昭明又瘋了,沒有上次那么嚴重,只是躺在床上,一味地睜著眼睛說胡話。”
“阿離,你不是說,喝了符水便好了么?怎么,又這樣了?”二夫人在房中訓斥。
阿離道:“這,夫人,上次道長走時說過,大爺這場驚風來得十分突然,若有再犯,也不稀奇,到時再喝下一些符水,不過三次,必然恢復如常。”
秦媽媽道:“姨娘,讓外人進來已經是不妥,如果這些神鬼之人再三番五次地出入嚴府,傳出去,怕有不妥吧。夫人,我看,還是再請大夫來看。”
阿離不理她,只是對二夫人道:“夫人明鑒,道長法力高強,上次大爺立時就好了,若這次不成,妾甘愿受罰。”
二夫人見她這樣說,只好依她,只是道:“好罷,事不過三,這次若看不好大爺,那就請大夫來看,此事不許再提。”
到了下午,道士和小道童又進府了,府中上下諸人都指指點點,寶珠和巧兒更是在下人房里嚼舌根,說嚴 昭明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阿離求醫無門,才寄希望于怪力亂神之說。小釵聽了這話,自然知道又是秦媽媽在背后挑撥。
錢大夫在房中看了病,道:“看大爺的脈象,仿佛并沒服解藥,離姑娘,平日里,是怎么侍候的?”
阿離道:“照大夫的吩咐,水煎了解藥,一日少則三次,多則四五次給大爺喝下。”
錢大夫道:“恩,是這樣,那除非,除非還有人在繼續下藥。”
小釵道:“不會呀,我和姨娘兩人,煎藥時都寸步不離的,藥也沒有別人碰過的。”
錢大夫道:“平時煎藥都是在廚房么?”
阿離道:“是,若在房中煎藥,只怕惹人疑竇,所以還是在廚房煎藥,我和小釵一直守著呢。”
錢大夫想了想,讓小釵去廚房把平時煎藥用的東西悉數取來。
錢大夫仔細看了看,砂鍋、鍋蓋、木棒、甚至還有包藥的紙包,還有個濾藥的紗布濾網。
阿離也在一邊看,想了又想,聞了又聞,忽然,她拿起濾網,對著茶杯沖了一杯水,又從頭上取下銀簪,往水中一探。
這一探不要緊,在場的四人,都驚出一身冷汗來——銀針發黑,茶水有毒。
原來,那下藥之人的手腳竟然這樣小心,將這濾網用毒水泡過,那大量提純的藥粉,只需要在水中化開那么一丁點,就足以化解嚴昭明每日喝的那么多的解藥。
錢大夫讓小釵將在門外正在“作法”的道童叫進來,對眾人道,
“這是我的藥童茯苓,從小跟著我,公子盡可以相信他。從前開的藥是不能再吃了,往后我讓茯苓將要磨 成藥粉,隔幾日就給姑娘送來,姑娘給大爺沖水服下。這法子,雖然慢些,卻是最保險的辦法了。”
小釵道:“那,若送藥來,可以走我家后門,如果平安,晚上三更前我會將一串銅錢掛在門外,煩茯苓小哥三更時送藥過來。若有什么變故,咱們也可互通消息。”
錢大夫道:“如此甚好。”
錢大夫走后,嚴昭明對阿離道:“這位大夫,可信得過么?”
阿離道:“從前我在林家時,就認得這位大夫,說起來,也有些淵源。”
嚴昭明道:“哦?”
阿離道:“從前我阿爹是個相士,我自己,平日也看些醫卜星相的書,這事大爺知道。有一次我去保順堂替小姐買珍珠粉,和茯苓玩笑了幾句,錢大夫就叫我給起一卦,我也就卜了一卦,卻算出那天晚上保順堂有個大劫難,誰知當天晚上,那條街起了大火,死了不少人,錢大夫和茯苓等幾個藥童,因聽了我的話,晚上沒睡在鋪子里,就這樣撿回一條命來。”
嚴昭明笑道:“沒想到,我娶的娘子竟還有這樣的未卜先知的本事。”
阿離也笑了:“哪有人有這樣的本事,我也是依書直說,或者是上天眷顧,他們命不該絕。他們若不聽我的,我再未卜先知也沒用。”阿離接著道:“錢大夫倒是對我十分感恩,我說了多次,他卻當我是救命恩人一般,這次有事求他,也是看中了這一點。”
嚴昭明道:“恩,這樣的事情,寧可信其有。”
阿離聽他說的“寧可信其有”幾個字,忽然想起了自己數月前給自己卜的兩只卦,“火澤睽”和“雷水解”,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嚴昭明見她十分嚴肅,道:“想甚么這樣入神,你不必擔心我,眼前的困境,不是正解決么?不管怎么樣,我們總在一處。”
阿離聽了這話,心中寬慰了不少,也抿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