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最近流傳著這么一件事。齊家奶奶的孫子二牛摔下山崖,人是救回來了,但聽說摔到了頭,除了會叫奶奶之外,其他什么都不記得了。村里衛生站的王醫生說,那叫失憶。村里人弄不明白什么叫“失一”,還是“失二”,不過這回的什么“失一”倒是讓村里人羨慕起來。
二牛為啥會摔下山崖?頑皮唄。自打會走路那天開始,就沒消停過。齊奶奶又要伺候莊家,又要到處找這小崽子。再加上,齊奶奶又攤上個只會賭的兒子,平時啥事不干,就賭。沒錢了就往家里要,家里有點值錢的東西都被他拿去。可不是慘苦透了?
家里本來還有好好的一個媳婦,卻因為丈夫帶著大丫上山,結果,又跑去賭博。大丫掉河里都不知道,最后淹死了三天尸體才找著。媳婦受不了就跑了,剩下個二牛都沒要。這兒子少了媳婦干脆也就不回來了。十天半個月的出現一次,就為了拿錢拿糧票。而缺了管教的二牛,就是個出了名了山猴子。可是再怎么頑皮,齊奶奶還是疼的心肝肉肉似的。
一開始知道二牛得了“失一”,齊奶奶哭的那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可現在倒好,齊奶奶壓根不提“失一”這病了。二牛是整個人脫胎換骨似的。
一開始村里人還沒看出來,那小孩腿摔斷了打著石膏跑不了呢,可等身子好點了,能坐起來了,就開始幫著齊奶奶撿豆子。可隔了兩月,小孩腿也該好了吧?可都沒見這小孩再亂跑過。倒是每天早上站在家院子里,“一二三”的做點奇怪的動作,見有人問,小孩還笑的特可愛,說話也禮貌,回答說是“做早操”。
做完早操,小孩就自動拿著小水桶跑去河里打水。一個六歲的小孩,能打多少水?可這孩子就是那么一小桶一小桶的往家里搬水,愣是把個大缸給灌滿了。快到中午的時候,小孩就去伙房燒火,一開始好像還燒的濃煙滾滾,后來也就好了。剛巧那時候,奶奶也從地里回來,就能直接去做飯,也不用生火了。
下午,奶奶習慣午睡一會,小孩倒是乖巧,要么繼續在院子里撿豆子,要么就是弄點雜菜開始喂雞掏蛋。要不是奶奶怎么都不肯再讓小孩去河邊洗衣服,估計小孩就能把衣服都給洗了。這貼心的呀,齊奶奶幾乎都笑的合不攏嘴了。
這小孩乖巧的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鄰居們那是個羨慕,原來這“失一”還能管頑皮啊?一時間哪家的大人沒跑去衛生站悄悄的問王醫生,這“失一”要怎么才能得。弄的人王大夫哭笑不得。
這天,快傍晚的時候,祁青和奶奶才吃了晚飯,有點無聊的祁青就坐在院子里乘涼。天氣有點熱,奶奶在地里辛苦了一天,早早也就去休息了。
祁青連著快三個月在這里生活,倒也習慣了。他問過奶奶時間,才發現他也沒穿越到哪里去。這還是他經歷過的80年代,只不過過去他生活在大城市里,而現在卻生活在內地西部的一個邊遠農村。這種生活是祁青沒有經歷過的,甚至連想都沒想過。
不過祁青的性子向來淡,面對這種改變也沒表現出不能接受。況且面對齊奶奶這么疼他,讓祁青心里總是很感動,還有點歉意。村里人相處也還挺熱情,有種從未經歷過的淳樸,不像城里。因此明顯是知道自己恐怕沒法回去的祁青,時間雖然不長,倒也是把這里當成家了。
不過祁青非常厭惡那個不學無術只知道賭博,又是他名義上的父親。每回見到他,齊奶奶總是哭,他還拿走本就少的可憐的錢或者糧票。
祁青心疼奶奶的辛苦,所以,盡自己所能的幫襯著點。這么做雖然是杯水車薪,但是卻換來了奶奶的笑容。祁青心里也好受點。因為總看著老人家這么大年紀還要下田勞作,祁青覺得不忍心,可又別無他法,他畢竟年紀小,還要靠著老人養活。現在談將來,還太早了啊。
祁青在院子里胡思亂想,倒是被突然喧鬧起來的村子嚇了一跳。祁青趕緊站起來,想去看看發生了什么事,就聽見奶奶在屋里喊:“二牛,什么事啊?”
祁青答道:“不知道,我去瞧一眼。”
“小心著點啊!”奶奶囑咐了一句。
“嗌!”祁青應了聲跑了出去。
剛巧鄰居王三家的抱著個扎了兩個小辮的玲子也走出來,瞧見了祁青,就喊了句:“二牛,也去呢?”
祁青應了聲:“三嬸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奶奶讓我去看看。”
“呵呵,真乖孩子,一起去唄。”王三家的就抱著玲子和祁青走在了一起。
玲子瞪著這會兒瞪著祁青說:“二牛哥,你說今天教我做早操的!可你沒教!”
祁青這才想起來,前兩天玲子和村里幾個其他家的小孩都來找他,覺得早操好玩。祁青就說過幾天教他們。小孩子們倒也認真,過了兩天來找祁青,哪想到祁青一早跟著奶奶上山采野菜去了。
祁青忙賠不是,說:“玲子,對不住,我早上陪奶奶上山了。要不明天教你們?”
玲子哼了一聲后,才趴在三嬸子身上,說:“說好了,你可別騙人!要不就是小狗。”
祁青忙點頭。他本來就喜歡小孩子,倒是沒想到現在居然他自己又成了小孩子。
走了一段之后,村里的大伯大叔,嬸子姨婆都趕集似的到了村口。祁青有點好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趕緊有縫就鉆,擠著擠著就跑到了前面。可這一看,他驚呆了。
村里幾個壯年漢子手里正抬著一匹仍在掙扎的狼,還發出了“嗚嗚”的哀嚎。而另外一個人手里也拽著一個不停掙扎的小東西,小東西“咿呀咿呀”的大聲叫著。這可不就是那天祁青遇上的狼孩和那頭母狼么?
村里人都有點驚呆的樣子。過了不多會,村長劉福安來了。村民們自動讓出了一條道。
抓著狼的王大說:“村長,沒想到村子附近還落了匹狼,難怪最近大伙都少了不少活物。”
劉村長瞧了一眼狼點點頭,說道:“這東西危險也養不得。殺了吧。你們幾個獵到的分了就是。不過這是什么?”劉村長指著一旁掙扎的小東西。
王大一聽能分到這狼,心情自然不錯,就指著一旁的小東西說:“村長,說來你還不信,我看這就是個娃啊!”
“什么?”村長瞪大老眼就盯著看。村里人聽了也是一片訝然,紛紛看過去。
小東西這時候是滿身發黑,頭發也長的挺長,遮頭遮臉的,不停掙扎。手腳都被抓著,一眼是看不出是個什么東西,可仔細那么一瞧,可不!就是個娃啊!而且還是個男娃!
抓著小娃的劉建國是村長的侄子,這時候開口說:“叔,這是個娃!我看是喝著狼奶長大的。這小胳膊,可有勁了!”
村長這回可有點犯難了,要說是個小狼崽子,這殺了也就行了。可這偏偏是個娃啊!總不能把人給殺了。
幾個抬著狼的,估計是抬久了也累了,就說:“村長,要不先把這頭大的給殺了吧?這么抬著也不是個事。”
村長同意了。幾個壯漢就拔刀把狼給捅了。頓時狼血四濺,臨了那母狼一聲聲的哀嚎,越來越弱,可那雙狼眼卻生生的盯著那小狼崽子。
小狼崽子這會兒也不掙扎了,嘴里“嗚嗚”的也是嚎著,一雙大眼烏溜溜的可不也盯著母狼。
沒一會,母狼沒了氣息。抓著小狼崽子的劉建國覺得有點不忍心,一沒注意手上松了松,哪知那小狼崽子就趁著這時候狠狠咬了劉建國一口。劉建國“哎呦”一聲松了手,小狼崽子頓時掉在了地上,可他立刻就爬了起來,四肢并用的撲到母狼身上,不停的用頭頂著母狼,嘴里“嗚嗚”直叫喚。
這一幕看的村里人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這母狼顯然是把小娃當了自己的崽,小狼崽子可不也把母狼當成了娘?
小狼崽子這時候已經滿身的狼血,村里人再看不下去,就有人說快點抱走吧?可這話一出,村里人又陷入了安靜。誰抱啊?別說誰抱,誰敢抱啊?看著那劉建國還在齜牙咧嘴甩著手,可見那小狼崽子一口咬的有多重。這是狼養的小狼崽子,誰還敢往家里帶?
再說了,就算帶回去了,那可不是一只雞,一只鴨,那是個人啊!
村長也難了。就看見一大群人圍著那一頭死去的狼和一個小狼崽子,鴉雀無聲。
最后村長嘆了口氣,指揮自家兒子,說:“建邦,你先帶著!”
劉建邦給愣了,脫口而出道:“爹!我可怎么養啊?”
村長吹胡子一瞪眼,說:“咱是共.產.黨員!”
劉建邦被村長一聲給堵了回去,只好小心翼翼的上前,想要抱走那小娃。哪知偏偏這時候,那小娃像是察覺到什么似地,猛的就轉過身,雙眼瞪的極大,就這么死死盯著劉建邦。
劉建邦心里頓時一個咯噔,嚇的后退一步。村長在后面罵,“沒出息!一個小娃怕個啥!”
劉建邦哭笑不得,這哪里是個小娃,明明一頭小狼啊!
等著劉建邦再湊上去的時候,小狼崽子狠狠沖著他咧了咧嘴,露出一排剛長齊的乳牙,然后趁劉建邦猶豫,一下沖上去就咬。劉建邦可是嚇了一大跳,整個人跳起來就往后跑。
可這小狼崽子手腳并用,抓的可緊,咬著劉建邦死活不放。劉建邦可是疼慘了,“哎呦哎呦”的直叫,村長這回也顧不得自己是共.產.黨員了,跟在自己兒子后面,急道:“嗌!快抓住他!抓住他啊!”
劉建邦是被咬的狠了,怒氣也上來了。畢竟一個是成年人,一個是幾歲都不知道的小娃,劉建邦發了狠心,重重的一甩,小娃終于松了手,而下一瞬,劉建邦又是猛的一拽,一摔,小狼崽子頓時掉在了地上。
村里人這才松了口氣,村長趕緊的看著自家兒子傷的情況。那被咬的地方可真是鮮血淋漓。
村里人見這情形,誰還敢把這小狼崽子往家里帶啊?
但就在這時候,村里人突然發現小狼崽子在地上“嗚嚕”了幾聲后,居然打個轉又爬了起來,然后四腳并用的在地上一瘸一拐的爬著。大家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竟然也就這么看著。
而那小狼崽子爬著爬著居然到了一個人跟前就不動了。那人不是別人,不正是祁青,齊奶奶家的二牛么?
蘑菇大愛小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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