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輝難得地享受了一場包場的待遇。

帶著藤堂香橙到了預定好的吃飯的地方的時候，沈正輝驚訝地發(fā)現(xiàn)偌大的一個飯店居然被小超人包場了。站在門口等待的女秘書見到了沈正輝和藤堂香橙，禮貌地問道，“請問是沈先生嗎？”

“我是。”沈正輝點了點頭。

對方笑意滿滿，“李先生已經(jīng)在等你了。”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沈正輝點了點頭，藤堂香橙使了一個眼色，藤堂香橙有些扭捏地走到了沈正輝的身邊，挽住了他的胳膊。

女秘書對此沒有任何特殊的表情，依然掛著和藹的笑容，“請跟我來。”

沈正輝被引到了大廳，本來以為李澤凱會在某個包廂里面宴請自己，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李澤凱穿著白襯衣，就坐在大廳靠近窗戶的位置，這是很高的樓，坐在窗戶邊上可以俯瞰維多利亞港。

女秘書帶著沈正輝走過去的時候，李澤凱坐在一張小桌子上正直盯盯地看著窗外，維多利亞灣沿岸燈火通明，不愧是東方之珠，從這個高度看下去果然絢麗燦爛。即使是藤堂香橙這種東京的姑娘，也忍不住說了聲，“好漂亮！”

“李先生，沈先生來了。”女秘書湊到了李澤凱身邊說道，他這才轉過身來，然后站起來，向著沈正輝伸出了手。

小超人此時三十多歲，文質彬彬一表人才。

沈正輝和他握手。感到他的手結實有力。

“沈先生，你好！”

“李先生，你好！”

沈正輝拉開了桌子，自己坐下來，藤堂香橙坐在了他的身邊，對于三個人來說，這張緊靠著透明玻璃墻的桌子有些小。

“不好意思，我以為你一個人來，這樣吧，我們換張大點的桌子。”李澤楷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整個餐廳空蕩蕩的。桌位自然是隨便挑，李澤凱選了附近的一個四人桌，三個人這才重新坐下來。

“還沒有請教這位女士是？”李澤凱看了藤堂香橙一眼，又看向了沈正輝。

“我的司機和保鏢。”沈正輝簡潔地回答道。

李澤凱一時之間有些愕然。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位穿著職業(yè)西裝的女性。又重新看向沈正輝。“你的品位很高啊！”

“謝謝，不過這個只能算是一般。”沈正輝擺了擺手。藤堂香橙一直板著臉，這個時候不由得撇了撇嘴。

李澤凱沒有借這個話。笑了笑從自己秘書手中接過了菜單，“沈先生想吃什么隨便點，這里的牛排很不錯。”

“如果是英國進口的牛排我就不點了。”沈正輝也從李澤楷秘書手上接過了菜單，藤堂香橙也有了一本。

“他的牛排是從日本進口來的。”

“啊，那他們一定是在說謊，日本的牛排日本人自己都不夠吃。”沈正輝像是隨口再說一樣，“這家伙一定是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走私牛肉，也不知道健康檢查是否合格，咱們還是不要吃牛排了。”

沈正輝把菜單本子一關，“這里我不熟，李先生你吃什么？”

李澤凱被沈正輝弄得有些尷尬，他推了推眼鏡，“要不來份羊排？”不等沈正輝回到，他便繼續(xù)說道，“羊排是澳大利亞進口的。”

“這到是挺有可能的。”沈正輝重新翻了一下菜單，對價格嗤之以鼻，“那就客隨主便吧，李先生點的羊排給我也來一份。”他把目光移向了藤堂香橙，“你想吃什么？”

藤堂香橙舔了舔嘴唇，“我和你一樣。”

于是三個人點了三份一樣的東西，站在女秘書旁邊的服務員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先生，我們的牛排是正宗神戶牛肉……”

“不吃，謝謝。”沈正輝舉手說道。

李澤凱把菜單還給自己的女秘書，像是寒暄一樣問道，“沈先生不喜歡吃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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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非常喜歡吃牛肉。”沈正輝也把菜單還了回去，“只是在大陸之外的地方吃牛肉不太安全，你懂的。”

李澤凱笑了笑，“這家餐廳我非常了解，他們的食材不會有問題的。”

“我覺得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沈正輝回應道，他在心中說，日后的食品安全問題可以嚇你一跳，你老爹不是也吃人造蛋嗎？

瞥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言不發(fā)，仿佛真的如同保鏢一樣的藤堂香橙，李澤凱覺得自己可以切入正題了，“沈先生和我一樣對互聯(lián)網(wǎng)感興趣，不知道你是學什么的？”

來了。沈正輝對自己說道，“我是學物理的，我確實對互聯(lián)網(wǎng)感興趣。”

“學物理的？”李澤楷終于開始對對話感興趣了，“那么你對互聯(lián)網(wǎng)怎么看呢？”他問道，“我是學計算機的，很想知道別人對互聯(lián)網(wǎng)的看法，”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說道，“特別是在現(xiàn)在這個時期，正是所謂的傳媒所宣傳的互聯(lián)網(wǎng)泡沫破滅的時期。”

“互聯(lián)網(wǎng)是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最好，最方便，最快捷的交流工具，實際上它不僅僅是交流工具，還是一種媒體的載體，這就是所謂的多媒體技術，你是學計算機的，技術上的東西我就不說了。在我看來，互聯(lián)網(wǎng)技術本身就好像電信技術一樣，以后的發(fā)展，大概會和電信技術合二為一，你看看全球電信市場有多大，哦，你本身就是搞這個的，應該非常清楚。互聯(lián)網(wǎng)市場日后發(fā)展到和電信市場并駕齊驅，不僅僅是硬件，甚至是軟件，各個方面，對照電信市場都可以說明它有著很大的發(fā)展?jié)摿Α！?

“但是互聯(lián)網(wǎng)泡沫……”

“泡沫是正常的，一個新技術一開始也許只是被當做概念來炒作。等到它真正成為生活現(xiàn)實的一部分的時候，就是投資收獲的時候了，”沈正輝攤開了手，“以前有鐵路集資詐騙案，橡膠股票詐騙案，難道鐵路和橡膠本身就變成泡沫破滅了嗎？最終失敗的都是投機分子，等到泡沫破滅完了之后，還存在在市場上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就是未來的霸主。”

“沈先生，你很樂觀啊！我聽說你曾經(jīng)投資過房地產(chǎn)，現(xiàn)在的主業(yè)換成了電影業(yè)。為什么不把投資互聯(lián)網(wǎng)當做是自己的主業(yè)呢？”

沈正輝哂笑了一下。“房地產(chǎn)也不好干啊，沒有雄厚的資本和深厚的背景根本干不了這個行當，我也算是受了一點教訓，趁著實際還好。就從這個行業(yè)中跳出來了。”沒有等到李澤凱繼續(xù)問。沈正輝就接著說道。“李先生應該深刻理解做房地產(chǎn)的難處才對。”

李澤凱揚了揚眉毛，對于這個話完全不知道應該怎么接，他的公司最大的兩頭就是電信和房地產(chǎn)。他日后忽悠首任特首的數(shù)碼港工程就是典型的另類房地產(chǎn)項目。無論他的外表如何表現(xiàn)得叛逆，從本質上講，他從他老爹那里繼承的東西是不變了，他的資本運作種種最后還是脫離不了拉關系做壟斷與房地產(chǎn)這兩條，所以他的公司和他老爹的公司一脈而承，從本質上講，沒有任何創(chuàng)新的東西在里面——公共設施、房地產(chǎn)、資本壟斷，李家的基本盤始終在這上面。

沈正輝沒有興趣來給李家的工資開批判會，他繼續(xù)說著自己的話，“電影娛樂是一個重要的內容，以此為核心它也會是互聯(lián)網(wǎng)上重要的服務內容之一，未來互聯(lián)網(wǎng)的兩個重心——平臺和內容，如果有志于此的話，就要早做計劃和安排，實際上李先生。”沈正輝停頓了一下，“我非常惋惜你將電視臺賣給了默克多，雖然確實是很賺錢的生意，而且衛(wèi)視的市值大概確實很長時間也達不到你賣的價格。但是我覺得如果真的是要做網(wǎng)絡事業(yè)的話，電視臺是一個很好的工具，不應該賣出去。”

李澤凱聽得很認真，最后還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我應該認真做電視臺？”

“我只能說我的看法，電視臺是一個很好的工具，況且你還得到了進入內地的許可。”沈正輝攤開了手，“這個市場太大了，你知道，大陸是不會允許默克多的電視臺進入的，即使進入也是有限制的。”

李澤凱用手托著下巴，貌似認真在聽。

就在這個時候，小羊排端上來了。

沈正輝于是停住了自己的發(fā)言，開始吃東西。

羊排倒是煎得不錯，不過顯然這個晚餐上吃飯不是目的。

李澤凱要了一瓶拉菲來，他簡單吃了兩口就和沈正輝斟上了酒，等服務員和秘書走開了繼續(xù)開始談。

“所以說你長期看好互聯(lián)網(wǎng)市場？”

“準確點，中國的互聯(lián)網(wǎng)市場。”

“為什么僅僅局限在中國市場？”

“因為我是中國人啊！”

“你現(xiàn)在主要的發(fā)展市場不是日本嗎？”

“有些事情不好說，不過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一個迂回——曲線救國，有時候走直線達不到目的。”沈正輝晃了晃手指。

李澤凱絕大大概已經(jīng)說得足夠多了，終于開始開門見山地問道，“那么，你對企鵝的股份還感興趣嗎？”

沈正輝努力顯得不是特別高興，他閉上了眼睛，有些做作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重新睜開，長出了一口氣，“我很感興趣。”

“不說說為什么嗎？”

“我以為我已經(jīng)說過了。”

“你說得好像是大的宏觀上的東西，不能就企鵝這家公司具體的內容談一談嗎？”

沈正輝微笑，“你想加錢？”

李澤凱哈哈笑起來，他向后仰著，有些夸張的身體動作，“我已經(jīng)下決心賣掉企鵝的股份，錢確實是一個問題。”他說道，“當然你不是唯一買家。”

“那么我能不能知道其他買家是誰呢？”沈正輝攤手，“我也很擔心未來我自己的10%的股份的變現(xiàn)問題，”他指了指李澤凱。“你先跑一步。”

“這個，不是我故意打探，不過我很想知道你能拿出現(xiàn)金來買股份嗎？”李澤凱回避了沈正輝的問題。

“我在日本認識很多對投資互聯(lián)網(wǎng)感興趣的人，”沈正輝也不再去提買家的問題了，“他們對互聯(lián)網(wǎng)市場，特別是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市場非常感興趣，”停了一下，笑了一聲，沈正輝接著說道，“大概是因為美國互聯(lián)網(wǎng)市場沒有他們的份的緣故。”

不知道李澤凱是不是接受了這個說明。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沈先生，我也就不繞圈子了，直接的說明吧，”他停頓了一下。“20%企鵝股份我的開價最低是一千八百萬美元。如果你接受。我們可以再談其他諸如付款方式的問題。”

沈正輝心中一松，“我有一個問題。”

“你請說。”

“你收日元嗎？”

李澤凱終于哈哈哈地大聲笑起來。

……

生意談成了，接下來可以拉一拉私人交情了。李澤凱熱忱地邀請沈正輝有空可以到他家去做客——嗯，這個他家顯然不是指李澤楷凱本人用來金屋藏嬌的地方，而是指他爸爸的半山別墅。這算是拉近關系的一種方式，李澤凱本人認可沈正輝的身份，于是接納他成為自己的日常交流伙伴中的一員。

沈正輝先說了晚點從日本過來的律師會會同香港本地的律師來和李澤凱一起見證股票裝讓的簽約，這里面涉及的轉讓實體讓沈正輝覺得即使是個形式的東西也非常復雜。他會盡量利用自己還留停在香港這段時間完成這件事情。

于是李澤凱問他在香港干什么，有空的話近期他家就有宴會。

答案是在拍電影。

小超人對于娛樂電影業(yè)還是很感興趣的，兩個人順便就交流了一下對于香港女明星的看法。

兩個人都是屬于克制型的，小超人也不會把一個女演員娶回自己家，當然不排斥讓她給自己生孩子就是了。兩個人對于女演員的交流自然只局限于藝術，哪個女演員演技驚顫，誰的成名片比較有趣，這算是小李超人屈尊來沈正輝的話題了。

沈正輝瞥了一眼在一旁沉默不語靜若處子但是從微表情上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的藤堂香橙，“我最近很長的時間大概都會把興趣放在動作電影上，話說我第一次見到我的女保鏢的時候，就因為她的名字想要拍攝一部動作電影來著。”

“哦？是嗎？”李澤凱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不過他顯然不相信藤堂香橙僅僅是沈正輝的保鏢，“如果拍攝有趣的片子的話，我也可以投資啊！”李澤凱這樣說道。

“我肯定不要你投資，而是直接拉你贊助。”沈正輝喝了一口酒，“我可以幫你植入廣告。”

李澤凱笑了笑。

在兩個人看來，晚餐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藤堂香橙正在想如何向福田光美報告這次晚餐的事情。

又隨意聊了一會兒天，廚師們送上了海鮮湯，沈正輝一邊喝湯，一邊問道，“這個餐廳口味還可以，他們是什么菜系的？”

“這是一家意大利餐廳。”李澤凱回答道。

“哦，”沈正輝揚了揚眉，“如果是一家英國餐廳的話，水準倒是超乎我想像，意大利餐廳，只能說一般。”然后他像是想起來什么一樣，“既然是意大利餐廳，為什么不點意大利面呢？”

“菜單上有，你沒點，我以為你不喜歡呢！”

“哈哈哈……”沈正輝不知道李澤凱怎么看自己，大概會把自己當做是土包子也不一定。不過日后他想起今天的交易來，大概會心痛心碎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吧，曾經(jīng)離華人首富的寶座這么近來著，作為一個“叛逆”的兒子，能超過自己的父親簡直是無比渴求的目標。300億港幣的現(xiàn)金，2014年賣掉企鵝3%的股票就有了。

借宿了晚餐，李澤凱留給了沈正輝一張他的名片，上面有他秘書的手機號碼，不管怎么樣，口頭上達成了協(xié)議還需要正式的簽合同。

沈正輝同樣給了對方一張名片，上面的號碼是他在日本的辦公室的，所以他把諸星和也的號碼也留給了對方。雙方談好了事情，便愉快地分手了。

“本來晚上想安排一點活動的，不過你既然帶了女伴，那就不合適了。”李澤凱這樣說道。

“你千萬別這樣說，”沈正輝握手告別時說道，“她真的是我的司機。”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沈正輝帶著藤堂香橙鉆進了豐田車里，藤堂香橙從右邊的司機位置上車，沈正輝坐上了副駕駛。

上了車藤堂香橙不開車先給福田光美打電話。

沈正輝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

電話接通了，藤堂香橙剛剛說了一聲莫西莫西，電話就被沈正輝拿了過去，“福田，好消息，一千八百萬美金，20%的股份，談妥了。”

藤堂香橙目瞪口呆。

電話那頭已經(jīng)傳來了福田光美愉悅語氣的回應聲，“很好，律師已經(jīng)準備出發(fā)了。明天就到。”

“話說你那邊的事情什么時候處理完，等到電影正式開拍我就沒空留心公司里面的事情了。”

“呵呵，不急，很快的。”不知道為什么，從福田光美的語氣中，沈正輝聽出幾分黑暗的味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