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年前，那時候的日子稍微比現在好過一些，沈家一直都算是大隊裡條件好的，養幾頭豬的能力還是有的。而且那時候沈凌雲的爹又還在，鄧寧心每天閒的時候也多，養豬也算是個正事。
所以沈凌雲問她，是沒錯的。
只是時間有些久了，她忍不住凝神想了一會兒，才道。
“等你上班了就可以趁著中午午休去賣豬的地方看看，或者找人訪一訪，哪家有母豬下了仔，直接去人家家裡買也行。然後禮拜天再帶著你二哥一塊兒，不就好了嗎？”
賣豬的地方，沈凌雲擰眉想了一下，似乎有次去買什麼東西路過一次，一走到那巷子口，就滿鼻子都是豬屎味兒。
這還不算，走出老遠的距離，還能聽到那些正在過秤的豬仔叫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他想想就覺得發憷。
“那我回頭問問別人看有沒有自家養母豬的吧，實在不行再去賣豬的地方買。”
“行，自家養的比賣豬的地方的靠譜一些，到時候去挑的時候，你可記得看清楚了，最好是能試一試那豬仔的牙口，再看看它的精神，別買著生了病的豬仔回來，那可就麻煩了。”
她曾經養過豬，也曾經養死過豬，豬要是生了病，一般是治不好的，最後不但賺不到錢，還得賠本，得不償失。
沈凌雲一聽，其中還有這麼多彎彎繞，不禁蹙起了眉頭。
“這個……怎麼挑？媽，要不然你跟我們一塊兒去吧？”
“一塊兒去幹什麼？媽，你們來了，快、快過來吃包面了，已經煮好了。”
倆人走著說著，竟已經到了竈門口，姜淑蘭正把三碗包面澆上了紹子湯，端上了桌。
醬油醋瓶子也擱到了桌面上。
“試試味兒，自己看著添加醬油醋啊，我沒敢亂放。”
母子倆急忙點頭，“你也快坐下吃吧，那個餈粑你也趕緊拿過來吃了吧，老祖宗嚐嚐鮮就夠了。”
“呀，我差點兒忘了還有個餈粑，這就去拿過來吃。”說著，朝著竈臺走去，嘴裡不空閒。
“凌雲，你剛剛說什麼事媽跟你一塊兒去？”
“你不是要養豬嗎？我們倆都沒經驗，媽以前養過，我尋思問問她什麼時候買豬仔，媽說開了年我上班就可以了，我們也不會挑，我想要不然帶著媽一起去買豬仔吧。”
姜淑蘭拿過了餈粑，掰開成了兩半，各自包了白糖，走回了桌邊，將其中一半遞給了沈凌雲。
“我吃不完，你再吃半個吧。挑豬仔挑精神沒病的唄，這一點我會，用不著讓媽辛苦跑一趟。”
沈凌雲剛咬了一口餈粑，就愣住了，雙眸微瞇望著姜淑蘭。
“你還會挑豬仔？你在孃家的時候，養過豬？”
自然是……沒有的。
姜家雖然也養豬，但她在孃家的時候，因爲姐姐妹妹多，她倒是沒有做過多少事，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繡花繡花……
“我沒有養過，但是我看過別人養啊，我嫂子，我娘都養過，也見過不少的豬仔。”
其實她學會養豬，是在上輩子兒媳婦進門之後，因著她性格軟弱，常常受到樊春芳的欺負，連帶著沈利民也跟著一起受到範春芳的虐待苛責，經常不給他們飯吃……
一開始，她也想不通，兒媳婦那麼能幹一個女人，爲什麼會選擇嫁給利民。
直到後來，她在聽人說起，是鄧寧心聽到了兒媳婦能幹的名聲，特意求上門去的。
兒媳婦是個彪悍潑辣的，也是個說話辦事佔理字的，聽聞這都改革開放的年代了，竟還有人被人那樣欺負，她想來看看那樣的惡人長什麼模樣。
於是纔有了這麼一門親事。
說來也是好笑，但卻真實發生過。
“這我倒是不知道，還以爲你媽就讓你學繡花了，當初姑婆說親的時候，就說了你性格溫柔，會繡花……”
沈凌雲抿了抿脣，眸光深邃的看著對面的小女人，心裡暗暗想著：看來剛結婚的時候他還是退得太草率了，這個看起來傻乎乎的女人背後還隱藏著許多不爲人知的東西，等待著他一點一點去發現呢。
這麼一想，沈凌雲不由得咂了咂嘴，饒有意味的看了姜淑蘭一眼，脣角翹了起來。
這樣的生活，似乎又變得有趣起來。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哼，快點吃吧，不然包面要泡軟了，到時候你可別嫌棄不好吃。”
沈凌雲低頭看了看碗，忙張大了嘴，一口將剩下的餈粑包進了嘴裡，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手拿著筷子開始攪合碗裡的包面……
*
上墳這個事兒，每個地方的規矩都不一樣。
就拿江懷縣來說，有些鄉鎮就是除夕之夜去上墳，有些鄉鎮就是大年初一去上墳，遷橋村這邊，遵循的就是後者。
所以吃過了早飯之後，趁著鄧寧心收拾竈房的空檔，沈凌雲拉著姜淑蘭回了屋。
“快來試試我給你買的香粉好不好用。”
看著沈凌雲興奮的樣子，姜淑蘭不由得翻了翻白眼，“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我都不急你這麼著急做什麼？你慢點兒，慢點兒，我先用臉帕擦擦嘴上的油漬啊。”
沈凌雲咧著嘴，像是回到了第一次離家去求學時的興奮。
“我想看你擦這個香粉好不好看嘛。”
看著他期待的眼神，姜淑蘭忍不住搖了搖頭，坐到了梳妝檯前，捋了捋額前的碎髮，先用雪花膏在臉上塗了一遍，略有些乾燥得繃緊的皮膚果然不那麼繃緊了，十分的柔軟舒服。
她朝著他笑了一笑，“這個東西好，擦了之後，臉都感覺不撐了。這個香粉我再試試看……”
其實這些東西，她自己沒用過，卻見過小女兒用過，後世的彩妝技術，她更是沒少見。
家裡的孫女外孫女，哪一個不是個中高手，她就是看，也能學個三分皮毛。
於是，在沈凌雲瞠目結舌之下，她很快把香粉撲在了臉上，略有些暗黃的皮膚，頓時就變得亮堂起來，看起來人都精神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