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覺得自己懂得太少了,好多東西都不會。”
姜淑蘭當(dāng)然不能說看到了后世很多女孩子因為讀書多做到了自立自強,大部分女孩子讀了書之后比沒讀過多少書的女孩子活得自在活得瀟灑。
可是一想到自己上輩子的憋屈,和后世看到那些讀書女孩的瀟灑肆意,她就忍不住想要讀書識字,好好看看那些白紙黑字到底寫了什么東西,能夠讓人變得那么厲害。
“你不是說岳母告訴你的,女子無才便是德嗎?”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沈凌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時候是個什么光景來著?
新婚燕爾,他看她總是低眉順眼覺得少了些什么,她說沒讀過書,他就想起學(xué)校那些女同學(xué)自信滿滿的樣子,不禁想,也許是沒讀過書,心胸不夠開闊的緣故?
“淑蘭,要不然我教你讀書吧?”
他態(tài)度誠懇的開口,卻驚得她連連搖頭,“不,不用了,我媽說了,女孩子家家的讀書多了沒用,女孩子嫁了人,只需要顧好家就行了。”
那時候沈凌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小妻子有多么的懦弱謙卑,笑著打趣她。
“你別說岳母還教了你‘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話。”
她立馬抬起頭眨著眼問他,“你怎么知道?”
然后沈凌云就無話可說了,再后來他斷斷續(xù)續(xù)提過幾次,都被她用這句話拒絕了。
再后來,兩顆本來都還沒靠攏的心,漸漸越離越遠(yuǎn)……
他沒想到過有一天會從她嘴里聽見要讀書這幾個字來,她突然這么說,他真的驚到了。
女子無才便是德?
姜淑蘭聞言不禁冷冷的扯了扯唇角,自嘲一笑,“以前我也以為我媽說的都是對的,可是現(xiàn)在,我覺得我媽說得可能不對。你看安冉,她是讀過書的姑娘,跟我比起來,強了不是一點半點,可見讀書是件好事。”
唔……這算是因禍得福嗎?
因為安冉的出現(xiàn),讓她意識到了讀書是件好事情?
沈凌云樂見其成,點了點頭,“好,那等回去了,我每天晚上抽出一點時間來教你吧。”
聽到沈凌云答應(yīng)下來,姜淑蘭高興得歡呼起來。
“那真是太好了,我一定會努力學(xué)習(xí)的!”
機會難得,她一定不會再錯過。
倆人就這么胡扯一通,時間過得更快了,沈凌云看著信心滿滿的姜淑蘭,滿意的點了點頭之后,再次看了看手表,四點四十多了。
“快五點了,應(yīng)該快開飯了,咱們回吧。”
說完手一拍地面,彈跳而起,朝著姜淑蘭伸出了大手。
姜淑蘭把手遞了過去,就被他一把拉了起來,一起朝著樊家返回。
倆人還沒走到樊家的院壩里,就聽到一陣熱鬧喧嘩的聲音里夾雜著各種喊人吃飯的聲音,夫妻倆對視一眼,笑了。
“咱倆大年三十的腳洗得好。”
農(nóng)村有風(fēng)俗,大年三十晚上一定要洗腳,而且洗腳的時候不能洗過了膝蓋頭。
不洗的話,出門走親戚串門,碰不到人家做東西吃。
洗過頭的話,去的時候,人家正好吃完了……沒口福……
當(dāng)然了,這只是個無厘頭的風(fēng)俗,較不得真。
沈凌云也跟著掀了掀唇角,指了指沈凌風(fēng)坐得那張桌子道。
“你去找大嫂二嫂吧,我跟凌風(fēng)一桌去。”
雖說已經(jīng)開始倡導(dǎo)男女平等,婦女能頂半邊天,可到底還是男女有別的。
能上桌子吃飯,已經(jīng)是不錯的了,如果是平時的話,可能女人都得窩在廚房里隨便挑幾個菜將就糊口。
“好,你去吧。”
不管樊春芳姐妹剛剛對姜淑蘭的針對有多么失禮,從飯桌上的菜色卻能夠看出樊家對沈家這門親事的看重。
三葷六素一個湯,一共辦了四桌,算下來怕也得花個二十多塊錢了。
“淑蘭,正找你呢,你去哪兒了,到處找找不到。”
秦素心和劉桂芝正在桌子邊四處張望,看到姜淑蘭過來,急忙過來將她拉上了桌,與沈家請的媒人坐在一起。
說是媒人,其實就是從這里溪村嫁到遷橋村那邊的一個婦女,姓宋。
“哦,凌云說待著無聊,帶我到水庫那邊走了走,看那塊兒景色不錯,就在水庫邊上坐了一會兒。”
“嘖嘖,最近個把月你們倆口子的變化可真大,從前在村里,看你倆走在路上都隔老遠(yuǎn),一句話不吭。”
媒人見姜淑蘭眉梢眼角都透著笑意,不禁想起過去倆夫妻相處的光景,小聲打趣。
那邊秦素心和劉桂芝聽了之后,也跟著捂著嘴笑了起來。
“就是,從前還當(dāng)你老實得很,受了老四的欺負(fù)。如今看來,好像并不是這樣。”
“大嫂,宋大嬸兒,不興這樣在外面欺負(fù)咱們本村人的啊,我以前的確不太懂事,以后還得好好跟你們學(xué)學(xué)呢。”
學(xué)什么?
學(xué)為人處事,學(xué)人際交往,學(xué)說話辦事。
這位宋大嬸兒別看長得一臉和善,成天笑瞇瞇的,實則是遷橋村里出了名的潑辣蠻橫,從前姜淑蘭看著她跟人罵架的時候只覺得這人粗鄙不堪,一點都不像個良家婦人。
可是后來,人家日子越過越好,身寬體胖沒有一點糟心事,而自己卻憋著一腔委屈,嘔了一身悶氣,生生把自己憋出病來,早早離世。
重活一世,她想,人家身上也總該有值得自己學(xué)習(xí)的地方。
宋迎春聽到她的話,忍不住扯了扯唇角,拿起一把筷子給大家分發(fā)起來。
一邊發(fā)一邊道。
“你還真是應(yīng)該跟我學(xué)學(xué),別成天把心事委屈裝在心里,遲早憋出病來。你看我,誰要是給我委屈受,我當(dāng)時就得發(fā)出來,吵一架,或是罵一架,發(fā)出來了心里也就不記恨了,心情也就舒坦了。這心情好了,臉上的笑容就多了,任誰見了都高高興興的,多好。”
姜淑蘭一聽,瞇著眼笑了起來,連連點頭。
前世,二女兒沈華珍的性子與她差不多,可生了個閨女卻不像她。
那整個就是一根炮仗,一點就著,半點委屈和閑氣都忍不住,尤其是嫁人之后,但凡有一點不順心,非吵即鬧,有時候踹壞了門,有時候又打破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