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希平和劉玉江氣喘吁吁穿過溝塘子來到半山坡時,那頭大跑籃子已經被四條狗死死定在雪地上動彈不得了。
盛希平見狀大喜,忙打個呼哨,示意二郎神它們都撤開。
二郎神幾只狗總跟著進山,對主人的命令再熟悉不過,更是堅決執行。
于是狗子們閃開,盛希平勾動扳機,一槍爆了那跑籃子的腦袋。
被四條狗折磨半天的大跑籃子,倒在地上抽搐幾下,便不再動彈了。
盛希平跟劉玉江上前來,將那大跑籃子開膛破肚。
豬心一分為二給了二郎神和花豹,豬肝喂了黑將軍和大青,剩下的腸子肺子啥的,掛到了樹上。
四只狗跟大跑籃子纏斗半天,體力耗費很大,光是豬心和豬肺根本不夠吃。
于是盛希平又剔了不少豬肚子上的肉喂狗,直到四條狗都吃的肚子溜鼓,這才作罷。
“大哥,這家伙太大了,咱倆拖不動啊,咋往回拿?”
盛希平看著地上這跑籃子,有點兒犯愁了。
這家伙太沉,眼下又是剛下完第一場雪,地上太暄,不實成,往回拖怕是很費勁。
不光這一頭跑籃子,那邊還有好幾頭豬呢,這么多,咋往回弄啊?
打獵有打獵的規矩,進山不管打了多少獵物,都得帶回家,要不然就得罪了山神爺,以后山神爺不會賞飯吃了。
這些豬全都得弄回去,可他們就四個人,這么老沉,咋往回拖啊?
“沒事兒,把豬頭卸下來,骨頭也剃了,再一分兩開,咱倆拖著就出去了。”
劉玉江笑笑,這還有啥?到手的肉,咋地也能想辦法運回去,不能白瞎了就是。
盛希平一尋思也對,別看這大跑籃子挺大,去了頭蹄下貨,再把大骨頭也剃下來,也就剩二百多斤,倆人咋地也能想辦法拖出去。
就這樣,兩人動手,將豬頭、骨頭都剃了,豬皮沒扒,找根繩子拴上,二人就這么拽著繩子,拖著豬往回走。
等二人費勁巴拉拖著豬,走回到盛希安、劉玉河所在位置時,這邊哥倆也把那幾頭豬都收拾好了。
胖虎、二青等狗子們,全都吃的肚子圓滾滾,就連小花花,看樣子也吃飽了。
“花花把那頭小黃毛子弄死了?”盛希平一掃四周,發現多了只黃毛子的尸體。
再仔細打量,有一只黃毛子不是被刀開膛的,而是被什么東西撕碎了,不用猜,那肯定是花花的杰作。
“嗯呢,花花老厲害了,它死咬著小黃毛子的脖頸子,最后那小黃毛子好像是不能呼吸憋死了。
然后花花就把黃毛子撕開,掏了些肉還有心啥的吃了。”盛希安一聽,連忙點頭。
剛才他可是親眼見著花花捕獵的情形,這小家伙厲害著呢,愣生生把一只黃毛子給咬死吃了不少。
盛希平聞言高興不已,忙伸手去摸花花的頭頂和后頸。
“小家伙越來越長本事了啊,行,你這樣的話,我也就能放心了。”
花花剛吃飽,正犯懶的時候。
盛希平這么一摸它,小家伙身上僅剩的那點兒野性和戾氣也都散了,乖乖趴在盛希平身邊,呼嚕呼嚕的發出聲音來。
眼前大大小小一共五頭豬,這一次進山收獲無疑是巨大的,可眼下大家都有點兒犯難,他們四個人,怎么把這五頭豬弄回去呢?
“沒事兒,咱做兩掛簡易爬犁,把豬肉分開放倆爬犁上,這大雪地,咋也能拖回去了。”
劉玉江看了看,覺得問題不大。
那頭跑籃子已經收拾完,沒多少重量了。其他豬也都開膛破肚摘了下貨,去掉不少分量呢。
剩下這些,多費點兒力氣,咋地也能拖回去。
費那么多勁打死的獵物,咋地也得都帶回去啊。
這往后天氣冷,肉食都能凍住了,把這些肉存起來,能吃挺長時間呢。
“老二,去撿點兒干柴火,咱攏個火堆,先吃點兒東西,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
盛希平招呼自家弟弟一聲兒,指使弟弟干活去。
早晨快九點了從家里出來,這會兒都快一點了,在山里顛顛兒跑了這么長時間,肚子早餓了,先吃飯再說吧。
“哎,知道了。”盛希安很麻利的答應一聲兒,趕緊就去找干柴棒子了。
大林子里頭,從來都不缺柴火,那些被風吹倒、遭受病蟲害的樹木,死去時間一長就干透了。
隨便撿一些找東西引燃,不多時便燃起一堆火。
從家里出來的時候,都帶著干糧,少不得要烤一下熱乎了再吃。
另外,盛希平還用樹枝削尖,串了好些肉串,撒上點兒鹽,斜著插在火堆周圍慢慢烤著。
不多時,干糧烤熱了,肉串也烤的滋滋冒油,四個人一口干糧一口肉,吃的可香了。
吃飽喝足之后,幾個人又去林子里砍了幾根小碗粗細的木頭。
用斧子砍平底面,再放到火上烘烤,然后將木頭彎成一定曲度,接著再用樹皮、繩子等橫著綁上幾根木頭,簡易爬犁就做好了。
五頭豬分成兩份放在爬犁上,四個人拽著爬犁,領著狗子們動身往回走。
雪地雖然暄軟,好歹比春夏時節強許多,眾人拖著爬犁,費了些工夫,總算從林子里出來。
“希平,我們就不去你家了,咱各自回家,明天要是不下雪,咱再進山一趟。
不管遇見啥就往回劃拉些,省得你上山干活了,家里沒肉吃。”
劉玉江一邊說著,一邊將他們爬犁上的一頭小黃毛子拎起來扔到了這頭,接著轉身就要走。
“大哥,我這邊肉夠多了,你不用再給我,小黃毛子肉好吃,你拿回去吃吧。”
盛希平這邊爬犁上放著半撇跑籃子、一頭母豬,加上花花咬死的那只黃毛子。這么多肉夠家里吃很久了。
“沒事兒,這時候能凍住了,晚上沾點兒水凍起來,能放好久呢。
你家人口多,都是能吃的時候,再說不還有那只小老虎么?
你把跑籃子的肉切成小塊兒單獨放著,哪天它要是沒抓著啥獵物餓肚子了,就化開一塊肉給它墊肚子。
這玩意兒不能餓著,萬一餓肚子,誰知道它能惹出什么禍來?”
劉玉江擺擺手,滿不在乎的說道。
“小黃,走了,跟我回家去。”劉玉江一邊說著,一邊朝小黃招手,想要領著小黃回家。
畢竟花花都能打獵了,不需要再吃奶,小黃奶娘任務結束,該回家去。
可沒想到,小黃瞅了瞅劉玉江,又回頭瞅了瞅小老虎花花,頗有些為難之意。
都說狗是忠臣,貓是奸臣。
狗不管家里日子好壞,都是這個家一份子,不會跑別人家去。
貓不一樣,要是這家日子差沒好吃的,它就去別人家。
小黃是劉家的狗,別看在盛家住了這些日子,可一見了劉家兄弟倆,還是親的不行。
劉玉江叫小黃,小黃明白是讓它回家。
可它的兩個崽子還有小老虎花花都在盛家呢,小黃第一次當媽,難免舍不得自己的崽。
“大哥,要不然讓小黃先跟我回家吧。
過兩天我就上山了,到時候你們要帶狗打獵,就把狗都牽走,它自然而然就回去了。”
盛希平一看,知道小黃這是戀著崽子不肯走呢,于是開口替小黃說句話。
“嗯,那也行,反正咱兩家也不分那些,小黃在誰家都一樣。”
劉玉江也看出來了,于是揮揮手,示意小黃跟著盛希平他們走吧。
小黃總算不糾結了,搖著尾巴湊到小老虎花花跟前兒。
花花呢,見著小黃過來,也格外親昵,大腦袋直往小黃身上蹭,還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好啦好啦,趕緊回家。”盛希平瞅瞅這一狗一虎,萬分無奈的說道。
一聽回家,二郎神幾個都來了精神,也不管盛希平哥倆了,幾只狗子顛顛兒在前頭就跑了。
它們認得路,自己能跑回家去。
小花花更快,幾個起縱,已經飛奔出去很遠。
只留下盛希平哥倆,苦命的拖著爬犁往家走。
林場各家各戶都清掃積雪,加上村屯住人溫度稍高,路上薄薄的那層雪融化了,露出土路。
所以爬犁在這樣的道上很難走,哥倆費勁巴拉的拖著爬犁,一步一步往家走。
“哎呀,今天上山沒少劃拉啊。”
哥倆拖著簡易爬犁還沒走到一半兒路呢,就見到盛連成和盛希康父子倆急匆匆迎了過來。
不用說,這爺倆肯定是見到狗子們回家,特地出來迎一下。
“嗯呢,遇見一群野豬,費了不少勁,磕下來五頭豬,一頭大跑籃子、一頭母豬,還有三頭小豬。
大哥說咱家人多,特地多分了個小黃毛子給咱。”
有盛連成和盛希康幫忙,盛希平哥倆總算緩口氣,爺四個一起,用力把爬犁拽回了自家院子。
“哎呀,希平回來了?”爺四個剛把爬犁停下,從屋里出來倆人。
一個是張淑珍,另一個是王建設的母親,陳秀芝。
“嫂子,還得是你家希平啊,真能干,你看看,這得是多少豬肉啊?”
陳秀芝一看院子里的情形,滿臉帶笑的夸贊道。
“大娘,你今天咋有空來串門了?建設呢?從丈人家回來沒有?咱林場一號可就要冬運生產了。”
盛希平一見陳秀芝,還愣了下。
王建設的這個娘是個很過日子的女人,平常就在家里干活,屋里屋外的忙活,很少出來串門子扯閑話啥的。
盛希平跟王建設關系這么好,可陳秀芝來盛家的次數都有限。
當然了,陳秀芝去別人家的次數也不多,她就是不愛去別人家。
“回來了,回來了,今上午兩口子坐小火車回來的。冬運是大事兒,那能耽誤么?”陳秀芝一聽,忙回道。
“哦,回來就行,那我就放心了。嬸子,我今天進山打著幾頭豬,正好給你割塊肉回去吃。”
盛希平說著,就要掏短刀割肉。
“別,可別的,建設結婚那時候,你們給弄的肉還剩下不少呢,家里頭夠吃。
你們進山一趟,頂風冒雪、翻山越嶺的打回來這些豬,留著自己吃吧。”
陳秀芝連忙擺手不用,這兩年自家兒子跟著盛希平沒少占便宜,陳秀芝哪里還好平白要人家的肉啊?
“那啥?弟妹啊,我就先回家了啊,跟你說的事兒,你幫我參謀參謀,可別忘了啊。”
陳秀芝回頭跟張淑珍說了句話,然后就急匆匆走了。
“媽,我王大娘過來干啥?我咋聽著她是有事兒來找你幫忙呢?”
盛希平瞅著陳秀芝離去的背影,滿心疑惑,于是等陳秀芝走遠了,盛希平一邊往下搬野豬,一邊問。
“那個啥,建設他媳婦的娘家舅舅,不也是咱山東老家的人么?
他們家養了九個孩子,咱老家那頭啥情況你也知道,日子實在是太難了,養不起那么多。李雪出門子,他舅領著家里十八的大姑娘過來賀喜,就想著順道在這邊給閨女找個婆家算了。”
張淑珍上前來幫忙,一邊干活,一邊跟兒子嘮叨。
“這不是李雪她舅看著咱林場的日子挺好,就動了心思,想在林場給他閨女找個婆家么?
李雪家那邊兒就委托建設和建設他媽幫忙介紹。
你也知道建設他媽那個性格,她也就跟我能說得來,所以就過來找我商議。”
張淑珍這么一說,盛希平就明白了。
王建設和李雪結婚那天,送親的娘家人里頭,是有那么個姑娘,十七八歲的模樣,個頭不矮,長得也挺俊。
盛希平當時到沒咋注意,但是他聽見那些幫忙的小伙子在議論,說李雪表妹長的俊啥的。
“媽,那我王大娘說沒說,李雪她舅家那頭,都要啥條件啊?”盛希平心頭一動,忽然想起個人來。
“啥條件?沒啥條件啊。
那邊都快養不起了,就尋思著把閨女嫁到這頭來,能找個工人啥的,不愁吃穿就行。
我聽建設他媽說那意思,只要男方是正經過日子的人家,別欺負人就行,其余的啥條件也沒有。”
張淑珍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陳秀芝過來,就是這么說的。
如今這年月,大部分人家日子都不咋好過,男婚女嫁,大多數也都是湊一起過日子。
極少有女的要彩禮啥的。
像劉大明白家,一張嘴要五百塊錢彩禮的,那簡直就是蝎子粑粑獨一份兒,從來沒聽說過。
男方有錢的,多少意思意思,給女方買塊手表,買套衣裳,這就挺好了。
大把大把的人家,結婚就是領個證搬一起過日子。
李雪的舅舅家里養不起這么多孩子,就是想把閨女嫁出去,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別吃苦,能有口飽飯就行。
人家根本就沒敢想啥彩禮、幾大件之類。
“爸、媽,這些豬肉先扔院子里,不用管了,我出去一趟,找建設去。”
盛希平一聽這話,心里有點兒著急了,也顧不上那野豬還沒扒皮收拾,抬腿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