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一色的灰銅霜甲,筆直深寒的方朔長槍,每個人都有著強健的體魄,一雙雙冷目散發(fā)出如虎狼一般的戰(zhàn)意讓人渾身寒顫,這就是由都尉將軍典韋統(tǒng)領(lǐng)的曹軍精銳護衛(wèi)隊——虎衛(wèi)軍!
此時的典韋青銅甲胄在身,背后的紅色繡袍光鮮亮麗,再配上他本就是粗礦盛怒的面容,真是好一員當世虎將!美中不足的是,他那對赫赫有名的雙鐵戟因被胡車兒盜走,而換成了一柄數(shù)尺長的樸刀。雖然也是一把上好的兵器,但握在這位“惡來”手中,感覺上仍舊是少了那么一點點的韻味。
“典韋將軍!”曹昂走道率領(lǐng)虎衛(wèi)軍的典韋面前,急聲道:“將軍為何還不速速領(lǐng)人去通知父親早做防范?為何在此遲遲不動?”
典韋轉(zhuǎn)身面色頗為猶豫的沖著曹昂說道:“大公子,典韋乃主公帳下護衛(wèi)總領(lǐng),保護主公安全自是分內(nèi)之事,張繡若然殺到,某家便是拼的性命不要,也定要保得主公平安,只是,若是就這么沖到主公帳外,只怕....”
曹昂呆呆的利樂片刻,猛然醒悟到,典韋雖是猛將,但終歸只是曹操的近衛(wèi)隊長,沒有調(diào)兵遣將的權(quán)限,再說張繡不叛變,他典韋就這么領(lǐng)著人馬,拿著兵器,跑到曹操的帳前,到時一個不好被誤會為謀反也不是不可能,更何況那帳中還是一個傳言中心思狡詐,生性多疑的亂世梟雄!
想通此點,曹昂不由焦急道:“將軍,那我們也不可就此坐以待斃啊!”典韋木訥的點點頭道:“大公子,典韋一武之夫,幸遇主公,方可大展拳腳于世,即為主公而死,亦絕無半點悔意!不瞞大公子,主公今夜已然與鄒氏雙雙宿醉,某家此時便是前去,在他人眼中亦不過是謀反之徒,反不濟事,如今各寨守將除主公外,唯有左營屯的夏侯惇將軍可震軍威,大公子可速速前往,主公這里,包在某家身上!”
曹昂狠狠的一跺腳,想不到古代人這么麻煩,本以為讓典韋警醒便能高枕無憂了,誰想到他這頭等保鏢根本無法號令軍卒!看來老曹這‘中央集權(quán)’拿的是相當?shù)姆€(wěn)固啊。
此時,卻見一位虎衛(wèi)軍壯士牽著一匹上等的好馬走到曹昂面前,只見這批褐色的良駒渾身鬃鬢整齊,毫無一絲雜質(zhì)亂毛,渾身韌肉勻稱,果然是一匹難得的好馬!
可惜的是,就識馬來說,曹昂根本就是個門外漢,只怕他身后的楊元就這方面來說,知道只怕都比他多。只見典韋對著曹昂躬身一拜道:“大公子請速速上馬前往左屯營!”
曹昂抽搐的看著一臉期待之色的典韋,此刻他棱角深刻的臉上全然都是無奈與驚懼。騎馬?恩,是快!但前提是他曹大公子能不從馬上摔下來。
“這個...恩..本公子剛剛大病初愈,這馬實在起騎不得的,不知典將軍這里可有牛車之類的...”他越往后說話聲音便變得越小,最后在典韋以及眾人的訝異目光中,曹昂的臉好似傍晚潮紅的云霞一般,若不是天色深諳,只怕在場諸人必然會盡皆訝異,這平日犀利冷酷,有乃父之風的曹大公子怎么會變成這般模樣?
典韋愣了愣神,隨即晃了晃腦袋,對著依舊有些不還意思的曹昂抱拳道:“大公子,牛車某家這里實在沒有,若大公子不棄,到是可以用載草料的車以雙馬拉之...”
“行,行!”曹昂心中暗自輸了口氣,“只要是車就成。”開玩笑,他前世連三輪車都沒登過,讓他騎馬?只怕典韋死上三個來回,他連夏侯惇的營磐在哪都沒找到呢。
——————
“駕!”只見曹營正柵之外匆匆閃出一輛運糧的馬車,那前頭一個瘦小的近侍正在揮鞭抽打前面的戰(zhàn)馬,而后車上的那位被顛簸的東倒西歪的公子不是曹昂又是何人?
夏侯惇的營磐屯聚與曹操主營西南十里之處,可謂是南擋江淮諸路的一道屏障,畢竟淮南的袁術(shù)與曹操不睦,若是乘著曹操收復宛城之際,兵渡淮水暗襲曹軍,曹操雖然不懼,但袁術(shù)也不好輕易打發(fā)。
也就是因為夏侯惇的青州兵馬頓軍在此,使得整個宛育之地對于曹操來說如囊中之物,絲毫無外力可阻,正是如此,曹操目空一切,為了與鄒氏同歡,竟將諸營連屯十余里,諸將對主營之事全然無知,如無曹操下令,幾乎無人可以調(diào)動。當然,這其中也有例外,就比如曹操的族弟夏侯惇,因早隨曹操,屢立軍功,更兼為曹操的股肱之臣。因而,若能由他代為出面聯(lián)絡(luò)諸將出戰(zhàn),應(yīng)該是能夠保得曹營不失。
“大公子!前面就是夏侯將軍的營磐了!”曹昂在車上被弄的七暈八素,只想一會停下來便好好的嘔吐一場,卻見楊元猛然拉住戰(zhàn)馬,抬首望去,卻是已到達了夏侯惇所統(tǒng)領(lǐng)的左營屯駐之所。
“大公子!”楊元剛想下車去扶曹昂,卻見他已然飛身下車,在胡亂的撲了撲身上的塵土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向著對面的哨卡走去。楊元急的無奈,亦是棄了馬車,急忙翻身隨著曹昂向著前方快速而去。
“站住!汝乃何人!”隨著一聲怒喝,只見哨卡外的青州兵卒在曹昂走進的一瞬間,朔刀齊舉,寒光瑟瑟的對住還欲向里邊走的曹昂,曹昂正在疑惑應(yīng)該如何答話,便見身后的楊云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到幾人面前,大聲喝道:“放肆!瞎了你們的狗眼!豈不識我家公子乃是司空大人嫡子!現(xiàn)今中軍的點軍校尉!此來拜訪夏侯將軍乃是軍機要事,識相的滾遠點!”
楊元這一番話,不但那幾個軍卒,就連曹昂都給他唬的一愣一愣的,過了半晌,曹昂方才幽幽轉(zhuǎn)過神來,回首嘆口氣道:“我這公子當?shù)眠€不如他來的氣派。”
那幾名軍卒被楊元一番連罵帶嚇,哪里還敢在沾惹曹昂的虎須,俗話說的好,打狗你得看主人,反過來要猜測主人是什么身份,那就得看這狗有多能叫。
卻說曹昂隨著哨卡的兵卒來到中軍帳內(nèi),只見帳內(nèi)油燈微閃,竟似這帳中主人還未歇息。曹昂不由的暗暗驚奇,心中暗暗想到,看來這夏侯惇能得到曹操的信任,并非只是身為其族弟這么簡單。但事關(guān)重大,特別是還關(guān)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曹昂此時也是顧不得客氣禮貌了,還未等那兵卒通報,便直接大步?jīng)_帳而入。
走入營寨當中,但見這帳中占地十坪方圓,布置也是頗為簡單,書案一具,涼燈半盞,只見案前一正扶案夜讀人,此人額頭微突,眉分八字,雙目炯炯有神,一身銀綢緞勁裝的他臉頰清瘦,一臉嚴謹精干之色。待看見曹昂突然入內(nèi),夏侯惇先是一驚,抬起頭時,雙目分明蘊含惱怒,待看清闖帳之人時,夏侯惇雖然一頭霧水,但嘴上卻是淡淡笑道:“子修,你怎么來了。”
曹昂聞言不由愣住,他哪里知道夏侯惇平日里和真的曹昂關(guān)系到底如何,又是如何互相稱呼的。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報手道:“曹昂見過...見過族叔。”
夏侯惇聞言頓了一頓,曹昂平日都是稱呼自己為叔父,怎么今日這般拘禮?他雖一時摸不透,但亦是點頭笑道:“呵呵,好小子,如今從軍了,卻是不同以往,連叔父我都要弄的這般生份。”
曹昂聞言不由暗暗叫苦,卻是只得硬著頭皮答道:“族叔,軍中無情,豈能比得家里,按道理,我此刻理應(yīng)稱您一聲夏侯將軍。只是,只是軍中雖無情,但尊幼有別,子修如此卻又不妥。只得呼為族叔。”
夏侯惇聞言微楞,接著扶須而笑道:“不想子修你行事竟頗有乃父之風,如此方為真英雄也!”曹昂暗中松口氣,接著急忙對夏侯惇道:“族叔,張繡反了!”
夏侯惇正樂的合不攏嘴,突見曹昂話頭一轉(zhuǎn),竟言張繡造反,不由頓時一愣,少時只見夏侯惇猛然起身在帳中來回度步三圈,皺眉問曹昂道:“子修,此事你從何處聽得?”
曹昂急忙舒緩了一下心情,將此事一點點的道與夏侯惇,未免夏侯惇生疑,曹昂故意將此事說成是自己偶然間在育水聽的張繡手下兵丁言語得知,同時,曹昂又自己分析了因曹操霸占張繡嬸嬸,故而使得張繡謀反動機大增,且胡扯兒盜走典韋兵器,著實蓄意不明。
“族叔,父親大人現(xiàn)下已是志得意滿,沉溺于...恩..鄒氏的溫柔鄉(xiāng)中,我軍此時絕難抵擋張繡的反戈一擊,族叔若不想辦法,則大勢去矣!”曹昂口若懸河的將自己的猜測結(jié)合與自己對這段歷史的熟知一并告知夏侯惇,只見夏侯惇時而皺眉思考、時而嘴角緊繃,足見其心中焦慮。頃刻之間,便見夏侯惇猛然一拍桌子,起身喝道:“來人!”
至今帳外數(shù)個兵丁閃身而入,夏侯惇面色陰郁,對著幾人吩咐幾句,卻是囑咐幾人非別前往各寨傳信,只言張繡造反,命各寨守將速速前往帥營護持。吩咐完畢后,只見夏侯惇起身披掛裹甲,頃刻間便甲胄全身,果然不愧是雷厲風行的大將之才。
“子修!”夏侯惇拍了拍曹昂的肩頭道:“我率軍前往正營護持主公,你身體方愈,當在此處靜心安歇。等待叔父歸來之信。”曹昂聞言,頓時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若是夏侯惇真讓他一塊去營救曹操,那才是真的要他的命了。
卻說夏侯惇在一切準備好后,便急急率領(lǐng)手下兵馬前往主營護帥,而左屯營內(nèi),則留下了兩千余士卒守寨。在送走夏侯敦后,曹昂方才感到一陣輕松,畢竟,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曹軍也算是掌握了張繡的動向,此番應(yīng)該是能夠保住自己這條‘撿’來的性命了。
想到此處,曹昂不由的心聲放松,惶惶然的趴在夏侯惇營內(nèi)的書案之上,一點一點的進入了夢鄉(xiāng)....
“大公子!快起來,大公子!”熟睡中的曹昂忽的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推醒,在睡眼蒙送擦了擦嘴間的口水后,曹昂方才看清推拿自己的正是自己的近侍楊元,只見他一臉的焦急苦楚,護身亦是在不住的顫抖,顯得驚慌失措。
曹昂疑惑的看著他,正想開口,卻是隱隱聽到帳外遠處的廝殺呼喊之聲,片刻之后,曹昂猛然一個激靈,卻見此時的楊元也是稍稍回過神來,對著曹昂哭喪道:“大公子!快走吧,張繡的軍隊已經(jīng)殺到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