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成文臉色一板，他不瞭解別的情況，只看到審訊室內狼藉一片以及李正一臉上的傷勢，還有明顯被拳打腳踢的痕跡。顯然是動了私刑，在使用刑訊逼供的手段。

其實有些事情段成文並不知道，李正一併沒有遭受什麼傷害，不過是被踢了幾腳，導致衣服褲子略顯凌亂，衣襟下襬以及褲腰褲腿有幾個腳印而已。室內的桌椅橫七豎八，是因爲警察最後想用椅子捶他，被他用椅子格擋，碰撞下才破裂的。

至於臉上的傷勢，跟警察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這是昨天在清石酒店遺留下來的舊傷，一天時間不可能好那麼快。李正一蹲到牆角純粹是知道有人來，故意裝可憐，只不過他並不知道，來的是段警官。

這個審訊室又沒有監控，也沒人能夠說清李正一臉上的傷勢是本來就有的，所以無論誰見到，只怕都會認爲李正一是在審訊室被警察揍得鼻青臉腫。

王所雖然明白，但沒法分辨，因爲此時辯解，只會讓段成文的觀感更差。所以唯有哀嘆一聲，趕緊上前補救說：“李老闆，我來晚了，讓你受累遭受無妄之災。你跟我說，是誰敢違反規定刑訊逼供？我保證給你一個合理的交代。”

李正一不理他，目光越過王副所長的肩膀，看到門口剛進來的段隊長和莊向秋時，神色頓時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兩人。早知道是段警官帶莊向秋趕到，那何必裝可憐，平白無故在美女面前丟了顏面。

莊向秋見到李正一狼狽的樣子，忍不住驚呼一聲說：“誰把你打成這樣的？這還有沒有王法了？這裡是警局還是土匪窩啊?”

李正一想笑，卻又知道不能笑，莊向秋驚呼的表情有一半是裝出來的，她不可能不知道李正一臉上的傷勢情況。故意驚呼裝樣，無非是想進一步從言語上給警察刑訊逼供的事情套上一頂帽子而已。

王副所長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有心反駁辯解一句，又怕段成文以爲他在狡辯，只好尷尬地笑著。這事兒要分說，恐怕只能事後再找機會。

李正一在莊向秋的幫助下慢慢坐起，目光卻看向段隊長，咧嘴說：“段警官大駕光臨，可有要事？莫非是來巡視工作的？”

段隊長嘆氣說：“我很意外。”

李正一冷笑說：“我也很意外，這是我這輩子第二次正式進警察局，卻看到了人民警察隊伍中最黑暗最腐朽最猖狂的一面。段警官，如果你們人民警察全是這樣的素質，我想我恐怕沒法繼續跟你合作下去的。”

話裡的潛臺詞很明顯，或者說，是他首次在段成文面前隱晦地承認，自己知道很多事情。如果今天的事情處理不好，那合作就無從談起。

段成文內心一動，從李正一的話裡，他聽到了自己一直希望得到的結果。儘管只是隱晦地暗示，但足夠引起段成文的重視。他上前幾步，親自扶著李正一的雙手，正色說：“你放心，今天的事情，只是個案，我保證分局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如果分局不行，我替你到市局去討一個公道。”

旁邊的王副所長聽得面色慘白，他完全沒有想到原本毫無背景的李正一，居然隱藏著如此之深的後臺。怪不得李正一不怕褚飛，人家估計連褚飛的叔叔褚副區長都沒放在眼裡。可憐自己還在替褚飛衝鋒陷陣，這下衝到坑裡，自己把自己給埋了。

門外三個警察臉色各異，打人的警察早就一臉灰暗，他知道無論王所結果如何，自己都是被拋棄的對象，妥妥地是一顆背黑鍋的棄子。守門的兩個在心裡暗自慶幸，幸好打人時沒有上去踩上兩腳，不然就落得跟旁邊這個王所的哈巴狗一樣的下場。

段成文轉過頭，和氣地跟王副所長說：“王所長啊，別站著看，過來幫李兄弟把手銬解開，難道你想讓他帶著這個走出派出所不成？”

和和氣氣的聲音卻彷彿一瓢冷水澆到王副所長的心頭，他木然地接過門口警察遞過來的手銬鑰匙，顫抖著幫李正一解開手銬。

李正一頭也不回，率先走出審訊室，當先看到打人的警察，他彷彿瞧著空氣一樣，臉上毫無表情地超身而過。

今天的事情有些大意了，李正一在心裡暗暗警告自己，他把這個年代當成了網絡發達的後世，他把現在的自己當成了後世國外的自己，以爲上頭還有八爺罩著。所以他在審訊室大放厥詞，卻惹惱了正中審訊的警察，招致一場不大不小的無妄之災。

雖然只被踹了幾腳，但足以說明，此時的李正一，還只是一個誰都可以踩上幾腳的粉嫩新人。未來的路，任重而道遠。

李正一心中再一次無比強烈地升起賺錢的慾望，錢能通神，這話一點不假。有錢就有勢力，有錢就有地位，有錢就有未來，有錢就有自由。

有錢，甚至能擁有一切。

……

段成文拒絕了王副所長請罪的邀請，連續幾通電話打完後，在王副所長絕望的目光中，三人走出街道派出所，坐上奧迪100，驅車離開。

在學區街邊找到一家冷飲廳，三人開始坐下談正事。

聽完莊向秋的介紹，李正一心裡感慨這世界真小。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跟段成文搭上線，早知如此，前些日子就可以跟段成文攤牌。

段成文望著李正一狼狽的臉頰和凌亂的衣服，問：“跟我說說，王副所長爲什麼要一大早傳訊你？”

李正一牽扯著嘴脣說：“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昨天跟混混莫名其妙打了一架，晚上那倆混混被人打斷了手腳，警察一不調查二不問話，直接就認定是我乾的壞事。段警官，你們警察辦案都是如此直接，如此乾淨利落的嗎？”

段成文笑笑說：“你也不要有怨言，你就跟我說實話，這事兒跟你到底有沒有關係？”

“沒有。”李正一干淨利落地回。

段成文沉吟半晌說：“剛纔王副所長跟我簡單講過這事，其中重點提到三個問題，包括棍子、一擊斷骨、受傷人。每一個問題在我看來，都跟你脫不開干係，所以我有90%的把握是你乾的，唯一的難度僅在於取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