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大克雖然被改了骨命,但是幾十年的買賣做下來,對于其他普通人自然是感覺不到了。
但是像蘇儀庭這種心思多竅又善于識人的,對于茍大克就有多方猜測和懷疑。
起碼那沁如骨子里的江湖味,蘇儀庭是感覺出來了。
到了山上,一切交接都是蘇儀庭在忙,蘇筠在一個僧人的陪同下,隨意的大致參觀下寺廟。
六塵寺并不如大相國寺或者一些臨江古剎那樣巍峨玉宇有種天蒼地芒的大氣景仰。
六塵寺中軸線上只有三座寶殿,殿堂不廣闊恢弘,卻精致細雕。
更像是滄海遺珠般靜靜的在山林里散發著微燦皎皎白光。
寺廟周圍是種著森森綠竹,外層全是白頭櫻。
現在這樣的季節,櫻花飄飛在深綠的蔥竹上,就像是花瓣浮在綠潭上,整個寺廟都有種環流澄清的氣氛。
第一重大殿為天王殿,為單層三疊重檐歇山頂的建筑,正中面朝山門的佛龕供奉彌勒佛像。
蘇筠往上看,歇山頂上龍吻對峙,廊檐下的斗拱,枋和龍柱都精雕細琢。
一陣風吹過,檐角下的看起來古樸沉久的銅鈴發出叮泠的悅耳聲,在這寂靜的古寺里,有種洗澈人心的力量。
心也安寧了下來。
蘇筠站在殿前,正中對著的是殿內佛龕供奉的彌勒佛,袒胸露出滾圓大腹,跌坐蒲團,笑容可掬。
容天下難容事,笑天下可笑人。
彌勒佛那笑容蘇筠看著看著就覺得似乎不再是憐憫慈和,反而有一股子諷意一般。
蘇筠覺得自己是看久了,產生了胡思亂想,往天王殿上懸著的牌匾看去。
陪游的僧人本是受了交代,這位香客需要了解什么,盡解釋了。
看到蘇筠一直在天王殿前游移,出聲道:“阿彌陀佛,這塊‘六塵禪寺’的牌匾是東漢廣陵王劉弗親書,距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的歷史了。”
蘇筠沒想到竟然在這里又聽到劉弗的名字,轉過頭來看這僧人。
僧人以為蘇筠不知道劉弗是誰,畢竟這位藩王不像是其他皇帝那么出名。
“本寺的建立和廣陵王頗有緣故,廣陵王劉弗為漢光武帝劉秀的第八子。
寺中藏經閣記載,公元六十五年,廣陵王遷往藩地時,路過雁回山,遭到其他藩王的偷襲。
軍隊躲進雁回山,利用雁回山的地形躲過了偷襲敵軍。
可是卻在雁回山里迷了路,在山中發現一個殘破古寺,寺中有一熬粥老僧。
老僧指點廣陵王出了山,廣陵王感激,要請老僧回藩地做知名客僧.
老僧拒絕,長聲唱著‘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賞風吟月不要論,三生石上舊精魂。’
在山中就消失了身影。
廣陵王留下了一件鎮剎之寶和這塊牌匾,這才是我們六塵寺建立的由來”。
茍大克在旁邊聽得入迷,此時完全沒弄清這最后的結局。
“那消失的老僧是什么意思?還有廣陵王留下的鎮剎之寶是什么?廣陵王為什么要在這里建造個古寺?
是為了紀念老僧的救命之恩?還是要等著人來替他解開老僧的話?
畢竟你們僧人說話,也只有得道高僧才能明白吧?
你這小沙彌說話怎么沒個前因后果?”
茍大克一疊聲的問。
那僧人只是禮佛合手,低頭閉目不語,看著茍大克微笑臉。
其實他說的都是全部了,他們經閣里關于這段建寺歷史這些就是全部了。
不過向來僧人就有個權利,那就是你自己去體悟吧。
沒悟出來?
再悟。
蘇筠對這位廣陵王頗為介意,因為手上還有那塊刻有地圖的王璽,打算著過段時間去看看的。
現在聽到這里有廣陵王留下的鎮剎之寶,就在想著是什么。
這位廣陵王在歷史中可以說是籍籍無名,連一點多余的野史都沒有。
和唐家的祖上,還有那座王墓,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
進了天王殿里,背對山門的佛龕供奉的是佛教護法神韋陀雕像,像高兩米半,頭戴金盔,身裹甲胄,神采奕奕。
僧人似乎是為了表示六塵寺雖然長隱山中,但在歷史上一直都是業內很有名的存在。
“這座雕像是香樟木雕造,是南宋時期留存至今的珍貴遺物,已有七百多年的歷史了。”
蘇筠在這殿中又走了走,殿內兩側是四大天王的彩塑像,各個有八米高,身披重甲,形態威嚴,看著使人覺得神色猙獰。
蘇筠看著就覺得有點心神不寧。
陪游的僧人也有兩把能耐,看著蘇筠的神色,揣度著說:“貧僧觀施主似乎是身上中氣不足,所以才會看著四大金剛有害怕之色。
這可能是施主身邊經常會有妖邪出現的原因。
貧僧建議施主在本寺點上一盞長明燈,可保施主平安。
如果施主想更加心安的話,可以出功德簿請本寺的高僧為施主做場法事驅妖誅邪。”
功德簿上記載的正是香油錢,也就是香火錢。
只是出家人自然不會把那些俗物掛在嘴上。
蘇筠并不相信自己身上的事這些僧人的法事能解決,不過來了這寺里,她倒是也不介意出香火錢。
也算是一份禮佛的誠心。
蘇筠合手道謝:“那就煩勞高僧了”。
陪游的僧人很高興,微笑臉明顯了一點:“普度眾生是我佛慈悲”。
茍大克在后面暗中撇嘴為自家姑娘心軟,這些僧人,原來不管是名剎景點還是深山古寺,都一套一套的讓人捐香油錢。
這小沙彌大概是因為沒見過他們姑娘誅殺妖邪的本事,才敢在這里大言不慚。
第二重大殿是大雄寶殿,單層三疊重檐的建筑。
大殿正中是一座差不多有二十五米高的釋迦牟尼蓮花坐像,頷首俯視。
佛前的蒲團上正有一名身形纖細優美的少女在跪地禱告。
少女背后垂著柔順的長發,身上穿著件灰色的類似改良的道袍又似現代的漢服裝。
剛才走來,除了上山時見到幾個人,這一路倒是沒有其他人。
不想在這里見到正在禱告的少女。
這陪游的僧人也是知客僧里會察言觀色的了。
看出蘇筠的疑惑解釋道:“這個時候,主持在講早課,很多香客都去聽經了,所以這一會子,寺內的人不多。”
“這位施主侍佛心誠,是寺內經常來的香客。
之前用了兩年的時間抄了一部《摩訶般若波羅蜜多經》捐給我們寺里,就是主持都是夸贊的。
說這位施主的書法端莊嚴謹又精熟優美,看著她抄寫的佛經都能使人感覺到佛法的莊嚴威儀。
這次來寺里是還愿的。”
蘇筠看到有人在這里參拜,就不進殿里看了,免得打擾,看那少女的姿勢很是認真虔誠。
這殿里其他也沒什么,就是一些經幡,還有殿兩邊是二十諸天立像,殿后邊為十二圓覺坐像。
蘇筠正打算離開,不想那少女回過頭來。
倒是沒想到是背影殺手。
女孩的皮膚很粗糙暗沉,容貌大概是清秀,不過因為臉上皮膚暗油,那清秀的長相就一點不顯了。
和身上那一身飄逸的氣質倒是不符合,看到蘇筠時,不想這女孩竟然笑了笑。
她一笑,那種淡定的樣子,倒是剛才因為她第一眼長相和她身上傳達出的氣質不和。
此時倒是很是融洽的感覺。
蘇筠看到她笑了,也微微笑了笑,是友好的示意。
陌生人有的時候,看著面善也會如此。
蘇筠點點頭準備繼續離開。
不想那女孩竟然開口了:“你好,蘇筠”。
蘇筠在腦海中仔細辨認了下,的確是沒見過這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