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素梅聽到張奕然這么說，也是舉棋不定，現在女兒這個情況，怎么回去，萬一路上有個顛簸，弄的孩子早產怎么辦，而且回到老家，能買到這么多東西給懷孕和即將要做月子的女兒補身體嗎（就算有空間，也不能光明正大拿出來吧）？可如果就讓張奕然一個人回去的話，葛素梅擔心張奕然生活的問題，總不能讓張奕然去隔壁搭伙吧，一頓兩頓好說，可這起碼要半年，而且以張奕然的個性，他肯定不會樂意在人家家里吃這么久的飯，到時候弄不好他就隨意吃點粥，泡飯或者面條，這么一來身體還會好嗎？不要等半年回去，好不容易養好的身體又不大好了。

這可把葛素梅急的，不知道該怎么辦，真是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我想了想，我現在回去，也沒有啥正事干，弄不好還是杜如輝那小子用的計策，逼我回去。”張奕然開始的時候收到信挺開心的，雖然目前也是當教書的，可問題是以前自己是教大學生，現在是教小學生，那個落差還是讓張奕然覺得有點大，開始的時候張奕然接到那封信還是挺開心的，可剛才躺在浴桶里的時候，張奕然越想越不對。“我才回來幾天，難道讓我回去工作的事情，是這幾天決定的嗎？”

“那陳大媽寄信是那天？”葛素梅給張奕然這么一提醒，也想起來好像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一樣，弄不好里面還真有貓膩的。

“大概是我走了之后的五六天的樣子吧。”張奕然那個時候沒有注意到寫信的落款日期，不過恍惚記得是那段日子。

張倩一聽，啥，老頭子都回來多少天了，怎么信晚到這么久，看來還是郵政不給力。不過張倩想來也是，路上要走這么久，然后到了市里再到縣里然后再到鄉里最后到隊里，各個地方停留幾天么，這么一來信來的速度肯定慢。“那爸，你不回去？”

張奕然點點頭，“恩，不回去。在這里看我的孫子出生。”張奕然也相通了。預計回去過那種苦日子，還不如在這里過著悠閑的生活，而且兒子在這里也能認真學習，一家人團圓多好，“反正這事也是陳大媽寫信來知會一聲，等接到單位正式通知再說。”

張奕然心想到時候咱拍個電報回去。就說咱生病了，要好好修養，他們還能把咱如何？總不會從南邊一路奔波到北方來吧。到時候也讓他們感覺下這段路到底如何走過來的。

“好，我們就不回去，大不了咱不要這份工作。”葛素梅想想反正家里底子厚著。工作不工作的無所謂，再說了如果國家真的恢復正常的話，以自己和老張的能力，那里找不到工作，當初上海那邊不就有人要讓老張在那里工作。看那個時候老張就想著要回老家照顧父母，畢竟是獨子，才拒絕的，現在老的不在了，也就不要考慮那么多，“到時候我們回去再找工作，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去你師兄待的地方。”葛素梅倔脾氣也上來了，再說了到時候自家跑到外地去，看他們還能翻出啥花樣來，真當自家照顧他們是應該的不成？

張奕然聽到葛素梅提起師兄，也是一陣黯然，“我們都許久沒有聯系上師兄了，也不知道他過的如何，哎。”也不知道師兄現在近況如何，自家也就是小地方的小門小戶都給人家搞成這樣，師兄家比自家還有錢，誰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人世，不過張奕然知道自家的師兄也不是那種清高的人，是個豁達的人，也許能夠活下來吧。不過這世道誰說的清，簡直就是個吃人的世界。

張奕然其實心里還是有點后悔的，當初怎么就沒有聽姐姐姐夫他們的話，帶著二老一起去香港，雖然放棄了祖業，可總比現在好吧，“小梅，你說如果那個時候我們跟著大姐二姐去香港會是如何。”

葛素梅想都沒有想，直接搖頭道，“去香港干嗎，我們在那里沒有熟人，沒有房子，過去當搬運工不成？”雖然兩個大姑姐喊咱過去，可咱真的能過去嗎，人家過去是有家族的幫忙，可自己過去就是孤零零的一家五口人，房子沒有租要錢吧，“你忘記大姐去了香港之后寫來的信，說那里工作不好找，房子一點點大，他們還算是有族人照顧，還帶了那么多金銀過去，還不是那樣。”

張奕然聽到葛素梅的話也不響了，是啊，去香港的話，不要看手上的錢多，可問題是在香港那里的開銷大，“可總比你和小倩吃苦來的好。而且后來姐姐不是來信說日子慢慢好過了嘛。”張奕然心想自己好歹也留過洋，當個翻譯總可以吧，實在不成去公司當個文員，總能讓家人吃飽肚子。

“爸，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而且我們去香港的話，他們肯定看不起內地人。”張倩突然開口道，張倩不知道這個時候的香港人是如何看待內地人的，只不過過了四十年，香港人還是看不起內地人，不是經常爆發出內地游客到香港出了啥啥事么，當然如果你賊有錢的話，也許他們不會當著你的面說啥，讓張倩選的話，與其帶著不多的祖產去香港當二等公民，還不如待在內地，反正離革命結束也沒有多久。

“就是這個理。”葛素梅聽到連女兒都支持自己后，瞪了一眼自家男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反正咱們先統一下意見，老張你不回南方去，一旦醫院讓我也回去，我也不回去，反正他們知道我這次來東北是來照顧女兒的。”

當初葛素梅收到張倩家信的時候，也不知道女兒以后會如何，孩子以后會怎么辦，所以對外統一口徑說是小倩在東北生病了，自己要過去照顧她，當初葛素梅和張奕然商量好的就是，如果那個男人真的不要女兒小倩，就想辦法讓小倩把孩子打掉，或者把孩子生下來之后送給村里沒有兒子的撫養，到時候女兒回到南方老家，大家誰知道女兒以前在東北的情況。

“我們在外面，他們要我們回去也沒有那么簡單。”

張旭泡好澡，還沒有踏進房間，就聽到爸爸在說啥要回去，“回去，回那里去啊？”

“爸爸單位想要讓爸爸回去上班，所以在商量。”張倩覺得這事也應該讓小家伙知道下，省的萬一以后老頭子單位拍個電報過來，傳的村里都知道，那個時候小家伙知道豈不是一跳三丈高。

張旭聽到張倩這么說，立刻眼睛瞪的大大的看向爸爸，好像在在姐姐說的是不是在騙他，畢竟在張旭想來，爸爸和媽媽許久都沒有上班了，按爸爸的意思，他要在家好好反省錯誤，不能去單位上班，怎么自家才到這里沒有多久，爸爸就要回去上班了，那些人真是太可惡了。人家還想等著到了春天的時候到山上去采蘑菇，秋天上去采野果子吃，合著搞了半天，自己白期待了？“不回去，爸，咱不回去。”

張旭可是知道如果爸爸真的決定要回去，弄不好他要帶著自己回去，媽媽的話，肯定要留在這里照顧姐姐，按大人們的意思，把自己帶走，省的自己留在這里給媽媽和姐姐搗亂，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爸爸不要回去。

張奕然頂著兒子那炙熱的眼神，真有點受不了，不過很快張奕然又覺得舒坦了，在家丑小子竟然會拉過自己的腿，幫自己按摩起來，先不說他力道足不足，按摩起來沒有老婆舒服，可就沖著兒子的那片心，張奕然也覺得開心了，雖然吧，兒子現在是有求于自己，才會這么巴結自己，可總比那些要求著老子干事卻一副天經地義來的好吧。

張旭沒有想到自己都已經象狗腿子一樣幫爸爸按摩腿部了，怎么他還是不回答自己的問題。

張倩看著一臉糾結卻不得不接著幫爸爸按摩腿部的弟弟就好笑，這個小家伙還是挺靈活的，知道這事要誰做主。

本來張奕然還想享受一會兒子的按摩，可沒有辦法，孩子他媽媽舍不得兒子，所以張奕然咳嗽了聲后，“放心，你爸不會那么快回去的，至少也要等到你姐姐生好孩子，身體調養好，然后能夠去給學生們上課后，自己才能回去的。”

張奕然可不想女兒的這么悠閑的工作給人頂了，也不愿意女兒身體都沒有養好，就忙不迭的回到學校給孩子們上課，就算席校長他們再照顧女兒，也沒有讓小倩在家里休息來的好。

張旭聽到老頭子這么說，就知道爸爸近期不會回去，這個答復已經讓張旭很滿意了，只要拖過這段時間，爸爸單位里弄不好都不會想起來要爸爸回去上班的事情。

張倩倒是想起來件事，“爸，你單位里有可能要你回去上班的事，和席校長和王老師他們知會一聲，萬一到時候他們拍電報過來，豈不是要弄的村里都知道。”如果自己不知道這事也就算了，知道的話，總要做點預防工作，省的某些人又起了不該起的念頭。

“我知道。”這點張奕然肯定知道，白天不說，是因為那個時候自己也沒有下定決心，不知道該如何和他們說，現在都決定好了，當然要和他們通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