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沉著臉,陷入了深思。
趙遷的話不由得讓他心里有了疑惑。
一場精心準備的刺殺事件會挑選一個菜鳥殺手?
顯然是不可能的。
最起碼,面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他沒有任何的理由失手。
雖然說刺客身邊的幾人都是頂級侍衛,或多或少會帶給他一些壓力,但那也僅僅是幾個普通的侍衛而已,只不過比一般人長的壯一點罷了,并不是所謂的高手。
那么,那名精挑細選的刺客想要在暗中出手是十分容易的,更何況,依趙遷所言,他癱在地上根本未曾動彈。
再加上有厚厚的被子作為遮掩,行動起來會方便很多。
所以說,他是故意失手的?
嬴政皺眉思索著,想到了更加瘋狂的事情。
也許,那個刺客知道趙遷的心臟與常人不同,偏右?
也許,那個刺客只是想借此機會讓趙遷以身體抱恙不宜舟車勞頓為由留在秦國,在這咸陽城里多待一段時間?
也許,他根本就是趙國的人!
嬴政深吸一口氣,目光凌厲,這樣一來就能解釋李牧對趙遷這里為什么毫不擔心了,還把帶來的所有人都派出去尋找“刺客”,因為他知道趙遷不會有任何問題,最起碼,不會有生命危險。
而他們,以搜查刺客為由暗中與潛伏在咸陽里的棋子聯絡,里里外外的探查咸陽的諸多機密,為今后大規模的行動做好鋪墊。
顯然,他們不可能從趙國帶來一個刺客的,時間上、計劃上根本來不及。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咸陽城里有他們的棋子,潛伏許久,策劃了這一切。
那么一瞬間,嬴政感到毛骨悚然,脊背發涼。如果他的猜測成立的話,那就太可怕了,不惜讓堂堂的太子忍受皮肉之苦也要完成他們的計劃,可想而知,這是個什么樣的暗黑計劃。
狂狼欲戰猛虎,黑熊欲挑雄獅!
趙王果然瘋狂了,他知道秦國崛起的腳步太快了,只要再給秦國五年、十年,六國再難與其爭鋒!
彼時,秦國的鐵騎將肆意地縱橫在趙國的土地上,奴役著趙國的百姓,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販夫走卒。
那個時候,趙國再也沒有和秦國挑戰的資本了。實力相差太大了。
一個本就是強國,卻如朝陽冉冉升起,一個大傷元氣,逐漸走向落寞,毫無可比性。
他明白,最好的機會就在現在,嬴政即將加冕,秦國內部各方勢力縱橫交錯,還有楚國貴族的卷入,風起云涌,山雨欲來。
只要他成功了,就能力挽狂瀾,讓趙國再次走向輝煌!
嬴政轉頭看著趙遷,這家伙兩手抱著茶壺往嘴里倒水,似乎是昨夜癲狂了一晚,口干舌燥,難以忍耐。
“趙遷這種人應該不會同意這樣瘋狂的計劃,他沒這個膽子!”
嬴政心里尋思著,估計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前前后后所有的計劃,趙王應該把行動全權交給了李牧負責。而趙遷,玩世不恭,沉迷酒色,好吃懶做,不學無術,待在蘄年宮里反而是最好的掩護。
“一場持續多日的大雨,李牧究竟做了些什么?”嬴政發愁,這幾天的天氣太惡劣了,如果李牧乘機和城里的棋子見面,商討下一步的計劃,根本難以察覺。
他的臉上陰晴不定,時而不動聲色,時而吐出一口濁氣,心里亂的很。
“阿政啊,你怎么了?哈哈,是不是以為我要找你麻煩啊?難道本太子就這么小氣么?放心吧,我沒那么笨,如果我在你這里出了什么事天下之人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所以啊我知道肯定不是你派人做的。別不開心了,你遷哥不會在意的,說起來雖然這個郎中討人厭,但醫術還是不錯的,我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不會找你麻煩的!”
趙遷很“大哥”的拍了一下嬴政的肩膀,目光里透著深深的鼓勵,那意思是遷哥我都無所謂了,你就別糾結了。
“啊?哦……好。”
嬴政被他這么一拍,回過了神來,只見趙遷三下兩除二已經把一壺溫水給喝完了,抿著嘴唇,意猶未盡。
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漬,隨意問道:“那刺客抓到了嗎?還有李牧呢?本太子昨晚就醒了,怎么一個人也沒見到,要是他們在身邊,昨晚就……就……”
說到這里,他轉頭看了一眼山鳩,原本心里一股怒火已經快涌了上來,見山鳩老老實實的低著頭待在一邊,再想到晚上有他受的,氣立馬消了一大半。
嬴政低頭搖了幾下,暫時把那些想法拋出去,把趙遷搭在他肩膀上的右手推了下來,心不在焉的說道:“刺客啊,還沒抓到呢,李牧將軍應該也在搜捕當中吧。”
“怎么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嗎?要不要寡人派人去把他找過來?”
嬴政順便提了一句,結果趙遷沒有回話。他偏頭一看,這家伙居然趴在茶幾上睡著了,前幾秒還在說話,現在居然已經熟睡了……
不過想到這家伙昨晚一個人在隔壁嗨了一夜,精力耗費太多,也就能理解了。
嬴政索性起了身,不去喊他,要是不讓他睡一會兒,估計這家家伙離精竭人亡不遠了。
他輕輕的拍了拍衣袖,朝山鳩他們向門外擺了擺手,示意兩人隨他一同出門。
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嬴政把手搭在后面跟上來的山鳩的肩膀上,說道:“嗯,在治療趙遷這件事上你立了大功,日后一定不會虧待你的。記住了,寡人的丹藥不能出事,你要認真去做。還有,對于今晚即將發生的事,寡人深表同情。”
山鳩聽了前半段話,臉上多多少少有點開心,再聽了后面的話,瞬間就蔫了,沉默不語。
嬴政拍了拍他的肩頭,用肢體接觸的方式提前表達了自己的慰問,環顧了一下四周,便出發了,關于自己對于刺客的猜想,他覺得有必要告訴王翦,以供他調查。
走了一會兒,直到看見兩旁的素紅色花朵,嬴政才回過頭,對還未入屋的山鳩喊道:“給你半天時間,把路旁的花移走。”
后面隱隱約約傳來咕隆聲,他沒有聽清楚,不過想來估計也是這家伙在發牢騷吧。
微風一吹,花香四溢,他趕緊加快腳步穿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