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高煜的馬車就等在了穆家門口,只等穆錦逸出門,便直接去柳臻的學(xué)士府。本來穆錦萍這次沒打算跟上,卻是被高煜給拉上了馬車。
“殿下,萍兒也要去麼?這……不好吧?”畢竟是去學(xué)士府拜師,與昨日不同,穆錦逸心裡不由多了一絲顧慮。
“有何不好?昨日翰林院入冊報到這麼重要的事,你不也讓她以書童身份跟隨?”高煜挑眉看向?qū)γ娴哪洛\萍,不以爲(wèi)然。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贝驍嗄洛\逸的顧慮,高煜道,“今日她自然不好以書童身份跟著你去,便以我的丫鬟同行便是。”其實什麼身份都好,只要是他高煜帶去的人,便就順理成章。
既然高煜這般說了,穆錦逸自然也不好再多做堅持,分別看了看兩人,便顧自垂下了眼。
穆錦萍打從上了馬車就咬著下脣沒有說話,眼睛卻忍不住偷瞄了高煜幾眼。
“要看就正大光明的看,偷瞄算什麼?”高煜雖然沒有看她,卻像是渾身無處不是眼睛,竟是將她的偷窺逮個正著,心裡覺著好笑,面上卻還是端著。
穆錦萍忽地扭頭看向車窗外,華麗麗的囧了。
這人還真是……
穆錦逸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忽然覺得,答應(yīng)和他們一行的自己真是傻透了,這夾在中間尷尬得要死是在鬧哪樣?
所幸這一路並不算太遠(yuǎn),倒是很快便到了學(xué)士府。跳下馬車的那一刻,穆錦逸這才緩緩?fù)鲁鲆豢跉鈮阂值臐釟?,這一路真是太憋屈了!
學(xué)士府大門緊閉,三人上前敲了好一會兒門,才見門房前來開門。
“我們是來見柳大人的?!辈淮T房出聲,高煜直接道明來意。
“大人已在前廳等候多時,十四殿下請進(jìn)。”門房愣了一下,哈著腰忙讓出道來。
高煜點了點頭,便徑自帶著兄妹倆走了進(jìn)去。
然而,剛跨進(jìn)門,身後就不合時宜卻也在意料之中的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十四弟還真是早??!”
不必轉(zhuǎn)身看,聽聲音就知道定然是高焱無疑了,語氣和他本人一樣高調(diào),
話音方落,高焱人已經(jīng)跨進(jìn)門來。
然而,與高焱同行的,卻是他們始料不及的人。
“簡檀?”穆錦逸愕然一怔。
穆錦萍也同樣驚訝的揚(yáng)了揚(yáng)眉,“呵……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簡表哥,簡表哥與大殿下過來,莫不是也要拜入柳大人門下?”
高煜沒有出聲,視線在簡檀和高焱直接脧巡,晦暗沉幽。
簡檀分別向穆錦逸兄妹點點頭,這纔對高煜拱手道,“拜見十四殿下?!?
“哈哈……”見高煜不搭理簡檀,高焱隨即大笑著將話頭接了過去,“十四弟,雖說你這是衢江解元,我這可也是衢江亞元,論及才情,可未必就真輸給你那解元,柳大人每屆只收一個門生,今日誰能拜入門下,還是未知?!闭f到底,不過是仗著自己皇子嫡出的身份,企圖壓軸一頭。
“呵呵……”高煜卻是冷笑著不接鋒芒,“那便拭目以待吧。”
一行五人很快便由門房帶往前廳。
柳臻這個人怎麼樣,雖然前世就因爲(wèi)簡檀的緣故對此人有所耳聞,但具體爲(wèi)人如何穆錦萍卻並不瞭解。如今看來,這學(xué)士府風(fēng)雅卻甚是低調(diào),甚至連伺候的下人都寥寥無幾,由此可見,其柳臻想必作風(fēng)
清廉。
方到前廳,管家元豐便已經(jīng)候在了院門口。
元豐先是得了柳大人吩咐在等候在此的,看到不請自理的大皇子高焱著實愣了下,不過很快就調(diào)整了臉色。
“奴才拜見大殿下,十四殿下。”對著兩人拱手揖禮,元豐隨即側(cè)開身做出請的手勢,“大人就在裡面,幾位請?!弊⒁獾诫S行的穆錦萍還是不由多覷了兩眼,其他兩人姑且應(yīng)該都是來拜師的,那這姑娘是幹嘛來的了?
注意到元豐的打量,穆錦萍微笑著衝他點了點頭。
“穆姑娘是我?guī)淼?,怎麼,元管家是覺得有什麼問題麼?”高煜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元豐對穆錦萍的打量,當(dāng)即便伸手把人拉到了身邊。
元豐一看這情況哪還不知怎麼回事,當(dāng)即哈腰賠笑道,“沒有沒有,幾位裡面請。”
幾人跟隨元豐到了前廳,柳臻果然已經(jīng)端坐在那顧自喝著早茶,知道人來了也不急,待得人進(jìn)門,這才泰然自若的將茶盞放到手邊的茶桌上,整整衣襬,起身相迎。
“老臣拜見大殿下,十四殿下!”
“老師快快請起?!备哽弦徊缴锨巴献×橛卸Y的手肘,“我這今日前來,是特地帶錦衣過來敬拜師茶的,所以老師還是莫要拘禮纔是?!?
高焱亦是一步上前,卻是端著皇子架子刷的一展摺扇,“十四弟,事情尚未定奪,你這就左右一句拜師又一句拜師,未免也說得太滿了點?!彪S即向柳臻引薦簡檀,“想必柳大人已是猜到本皇子今日來意,這位是衢江亞元簡檀,不知本皇子可有那個薄面,向大人舉薦舉薦?”
不似高煜的溫文有禮,高焱一出口就是全然不把人放在眼裡的囂張,柳臻瞬間就沉了臉,本來要叫元豐看茶也因此給岔開了。
“柳大人覺得如何?”無視柳臻的表情變化,高焱緊逼追問道。
“大殿下,反正講究個先來後到?!绷季?,柳臻才斂眸道。他脾氣並不好,可以說還很大,身爲(wèi)兩朝元老,就連當(dāng)今聖上都還曾是門生之一,脾氣上來照樣不管不顧,又豈會將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大皇子放在眼裡,“再說大殿下應(yīng)該知道老臣規(guī)矩,老臣門生,一論人品,二問才學(xué),解元與亞元,大殿下覺得,老臣這有費(fèi)神選擇的必要?”
簡檀低著頭,聽到柳臻這番話,眸底瞬間戾芒一閃。
被駁了顏面,高焱卻是當(dāng)即發(fā)怒,“好你個柳臻,居然敢對本皇子不敬,好大的膽子!”
“老臣就是這副牛脾氣,連聖上都知道見怪不怪的事,大皇子應(yīng)當(dāng)瞭解纔是?!泵鎸Ω哽偷呐暫葐?,柳臻當(dāng)真如他說言,一副牛脾氣,全然不爲(wèi)所動。再說太傅張大人還是大皇子老師,卻因爲(wèi)衢江一行看中當(dāng)今解元穆錦逸,便被認(rèn)爲(wèi)是四皇子黨因而逼迫引咎辭官,如此暴戾不仁之人,又豈能擔(dān)當(dāng)他日君主,又豈能給出好臉色!
“好,好你個柳臻!”沒想到柳臻竟然真的這般不給自己面子,高焱著實氣得不輕,“父皇正是壯年,你就和高煜沆瀣一氣結(jié)黨營私,當(dāng)真就不怕本皇子上父皇那參你一本?!”
“柳大人收個解元做門生,就是和十四殿下結(jié)黨營私,那大皇子帶著個亞元叫板又算什麼?”一直沒有出聲的穆錦萍忽然站了出來,冷笑質(zhì)問,“衢江簡家乃是江湖世家根本,想必大皇子不可能不知,都說江湖朝廷各不相干,大皇子勾結(jié)江湖綠林,莫非是要造反?”
“你……”高焱料想不到竟會被
穆錦萍這般反咬一口,頓時氣結(jié),“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不也是大殿下信口雌黃得來的啓發(fā)麼?”穆錦萍語笑嫣然,說出的話卻咄咄逼人不肯相讓半分。
“哼!”高焱面色多變,最後才沉然一聲冷哼,“不愧是穆姑娘,這副伶牙俐齒當(dāng)真無人能及!”
“大殿下過譽(yù)了?!蹦洛\萍竟然還像模像樣的福了福身,無限嬌羞的神情簡直膈應(yīng)得人內(nèi)傷,“民女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
“好一個就事論事!”高焱氣得不行。
穆錦萍卻不再理他,只管似笑非笑的看向一直低頭謙遜的簡檀,“簡表哥,萍兒來京之時送的禮物,你可滿意?”
簡檀眸色一斂,藏在袍袖中的雙手當(dāng)即緊攥成拳。
“怎麼?簡表哥不滿意?”簡檀不予迴應(yīng),穆錦萍挑眉道。
“呵……”簡檀笑得僵硬,“萍兒所說禮物,我並未親眼所見。”
“是麼?”穆錦萍笑得意味深長,“那可真是可惜了?!闭f完便也不再做聲,默然退回到高煜身邊。
簡檀卻因爲(wèi)這三言兩語,隱晦的多打量了穆錦萍兩眼。
“柳大人當(dāng)真心意已決,不可改了?”良久,高焱還是不甘心的再問。
“老臣惶恐?!绷楣笆忠欢Y,“實在規(guī)矩不可廢,誠信不可無,還請大殿下海涵?!?
“哼!”高焱當(dāng)即衣袖一拂,“我們走!”隨即轉(zhuǎn)身就朝門外走去。
簡檀暗暗咬牙,朝高煜拱手行了一禮,這才轉(zhuǎn)身緊跟高焱而去。
“高煜給老師招攬麻煩了。”等人走了,高煜才自責(zé)的嘆息道。
“無妨?!绷榇笫忠粨],“老臣就是這麼個脾氣,就算他參奏到聖上那,也當(dāng)問心無愧?!?
“既然這樣,那拜師茶……”高煜示意的看了穆錦逸一眼。
穆錦逸會意,隨即上前向柳臻拱手道,“學(xué)生拜見大學(xué)士大人!”
“好說好說!”柳臻和顏悅色,隨即朝一邊侍奉的元豐點點頭,“元管家,看茶?!?
元豐很快就將茶水奉了上來,柳臻讓出主位,忙招呼幾人落座。
高煜和穆錦萍依次坐了下來,穆錦逸卻是端起面前的那杯茶徑自走到柳臻面前,雙膝跪了下去,“學(xué)生給老師敬茶?!?
“哈哈哈……”柳臻撫掌大笑,“好!”隨即接過穆錦逸那杯茶喝了。
將茶盞隨手放到手肘邊的桌上,柳臻伸手將穆錦逸扶了起來。
柳臻道,“喝了拜師茶,你便是我柳臻的門生,不過,我柳臻嚴(yán)厲想必你也是有聽說的,可不會因爲(wèi)你是十四殿下引薦,便會對你例外,你可記下了?”
“學(xué)生記下了,多謝老師教誨!”穆錦逸拱手道。
拜師一行雖然出了些小風(fēng)波,倒還算順利,柳臻本欲留幾人用膳,不過給他們拒絕了。
從學(xué)士府出來,高煜卻沒急著上馬車,轉(zhuǎn)身看向穆錦萍兄妹道,“是現(xiàn)在回去?”
穆錦逸想了想道,“現(xiàn)在還早,我打算上儒林館書閣借閱一翻。”
高煜點點頭,卻是看向穆錦萍,“行,我捎你們一程?!?
穆錦逸也轉(zhuǎn)頭看了穆錦萍一眼,自然知道高煜這麼做都是衝著誰,“這……”
“走吧?!备哽蠀s不給兩人猶豫的機(jī)會,徑自上了馬車。
兄妹倆面面相覷,到這份上,也只好跟著上了馬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