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未及家門,撩著窗簾,遠遠就見穆錦逸和蘇映笙踱步著等在門外,隔著距離,兩人的臉上的表情雖然看不清楚,卻依然能從行動間看出焦灼之態(tài)。
直到他們焦灼憂慮什么,馬車還未停穩(wěn),穆錦萍就鉆出車廂跳了下去。
“大哥,舅舅。”
兩人轉(zhuǎn)身,看到是穆錦萍回來皆是一喜,忙迎上前。
穆錦逸急切道,“萍兒你可算是回來了,去公主府可算順利,他們沒人為難你吧?”
“還好。”穆錦萍搖頭,“大哥今兒沒去書閣么?”
“你去公主府吉兇未卜,我又怎能安心去書閣?”穆錦逸習慣性的抬手揉揉穆錦萍的頭頂,“沒事就好。”
“這個點上,你們可是用過飯了?”蘇映笙也上前問道。
“沒。”穆錦萍道。
“就知道你們肯定沒吃。”蘇映笙輕快道,“廚房里給你們溫著飯菜呢,趕緊回去吃飯吧。”
“就是。”穆錦逸也隨即附和道,“咱們別光在門口站著了,還是先進去吧,都這么時候了,你們想必也是餓得緊了。”轉(zhuǎn)身便帶著人往門里走。
“嗯,確實早就餓了。”穆錦萍笑了笑,點頭跟了進去。
看著兄妹倆相繼進門而去的背影,綠依撇嘴嘆了口氣,這才和蘇映笙雙雙也朝門里走去。
“娘又在午睡呢?”進了門沒看到蘇映紅人,穆錦萍不禁隨口問道。
“嗯。”穆錦逸點頭,“隨著月份推移,娘就愈見奢睡了。”
“那是好事,睡得好,身體才好。”穆錦萍收回笑望向母親院落的視線。
穆錦逸點點頭,“沈太醫(yī)也是這么說的。”
回京后,沈太醫(yī)便回了自己家中,入宮上職,不過隔三差五還是會抽空來上一趟,對于蘇映紅的身體狀況,并沒有回我回宮上職便有所疏忽。
李媽媽這會兒正在母親院里伺候著,前院一時無人,穆錦萍也不用人伺候,和綠依自行去廚房布了張小便桌,就著蒲團盤膝坐著用起飯來。
兩人用飯,穆錦逸和蘇映笙倒是沒有陪坐,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飯吃到一半,綠依筷頭敲了敲碗,覷著穆錦萍一副欲言又止。
“綠依姐想說什么便說,支支吾吾作甚?”穆錦萍不禁跟著停下吃飯的動作,挑眉看她。
“那個……”綠依還是有些猶豫,筷頭敲著碗沿好一會兒才接道,“你和殿下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說鬧別扭就鬧別扭了?”
“鬧別扭,有么?”穆錦萍勾著淡笑,不答反問。
綠依扒拉了口飯菜,咽下去才道,“你我是覺得還好啦,不過殿下,我敢肯定,他有在生氣。”還是生的悶氣。
“那你應(yīng)該問你家殿下去,問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 穆錦萍縱縱肩,再次夾菜吃了起來。
綠依還想說什么,卻是蘇映笙突然走了進來。
“舅舅。”穆錦萍抬眼看向蘇映笙微微一愣,眼眸轉(zhuǎn)看向?qū)Ψ绞稚夏笾臅牛坝惺裁词旅矗俊?
“扇坊老高的來信。”蘇映笙說著將手中的書信遞給穆錦萍。
穆錦萍挑了挑眉,這才伸手接過,展開看了起來。看著看著,嘴角就不由上翹,眼底均染上了濃烈的笑意。
一旁的綠依和蘇映笙看得好奇,“信上都說了什么?”竟是異口同聲。
穆
錦萍一目三行的將書信看完,笑著放在了桌上,“高大叔信上說,扇坊的生意已然上了正規(guī),金銀玉扇賣的很好,不光是京城里的訂單接到手軟,就是一些地方上的富貴人家也慕名上門,照此下去,不出一年,便能超出幾年的盈利。”
蘇映笙很是驚訝,“居然這么快就打開了市場?這老高夫婦如此手段,之前怎么就不顯山露水呢?”
“哪是老高夫婦。”綠依笑著睨了穆錦萍一眼,“這要論功勞啊,還得多虧了咱們十四殿下,不過是免費贈出三把扇子,就能得到如此回報,穆二小姐果然好算計。”
“彼此彼此。”穆錦萍心情亦是大好,竟是和綠依互相調(diào)侃起來,“你家殿下,不也是精于算計的人么。”
她這話意指的是什么,旁人不明白,彼此卻是心知肚明。
綠依促狹道,“所以我才說,你們天生一對嘛。”
“就你胡說。”被綠依這么一說,穆錦萍當即笑臉一收,竟是頗覺尷尬。
蘇映笙沒搭理兩人的玩笑,徑自拿起桌上的書信,看了看,心下很是感慨,“也就萍兒又這番頭腦,舅舅枉為蘇家嫡傳,竟是不及你半點皮毛,要不是你生不逢時,蘇家早些時候到你手里,只會發(fā)揚光大,哪會落到這般境地。”
穆錦萍聞言看著他,四十還未出頭的男人,盡管經(jīng)過這一段時間的休整,人是恢復了精氣神兒,可眼底時不時流露出的失意卻還是不容忽視。
“過去的終究是過去,再是追憶,它也只能刻在人的記憶里。”穆錦萍放下碗筷,凝視著蘇映笙滄桑褶皺的臉道,“但,只要蘇家還在,我與舅舅聯(lián)手,就必定能再創(chuàng)輝煌。”頓了頓,方才緩下語氣,“我們來京城已經(jīng)好些日子,開鋪子的事情是時候加緊了,等下用過飯,舅舅便與我一起出去尋適合的鋪面吧。”
“你真打定主意開胭脂行了?”蘇映笙一怔問道。
“嗯。”穆錦萍點頭,這便再次端起碗吃起飯來。
蘇映笙擔憂道,“一來就開大,會不會太……”
“不會。”咽下口里的飯菜,穆錦萍道,“我穆錦萍向來是,要嘛不做,要嘛就做到最好。”頓了頓,“還有,胭脂行的掌柜我想讓舅舅暫且擔任,畢竟一時半會要找這么一個才德兼?zhèn)涞娜瞬艑嵲诓灰祝紒硐肴ィ疫€是覺得,咱們自己人來比較好。”
蘇映笙有些激動,“你當真要讓我做新鋪子的掌柜?”
“當然是真的,難道我還誆舅舅不成?”眸子一轉(zhuǎn),穆錦萍笑道,“再說了,與其讓你閑在家里胡思亂想,倒是不如給你找些事做。”
知道穆錦逸忙于溫習,用過飯,穆錦萍也沒打算叫上他折騰,帶著蘇映笙和綠依便出了門。
“其實你要租鋪子,只管吩咐一聲,綠依我肯定給你辦妥了,又何必親自奔波?”綠依跟了穆錦萍已有將近半年光景,卻是從來沒有將其心思摸透過。
“我當然相信綠依姐的辦事能力,可鋪子不比住宅,自然還是親自看了才安心。”穆錦萍卻并不認為自己此番多此一舉。
“我看啊,也就你這般謹小慎微。”綠依卻是不以為然,“不就是做生意的鋪子么,采光好,夠?qū)挸ǎ窬趾茫囟魏貌痪偷昧耍€能有什么?”
穆錦萍卻笑著搖了搖頭。
倒是蘇映笙接了口,“綠依姑娘有所不知,這做生意啊,學問可大著呢!”
這話從曾經(jīng)的
敗家子口中說來,怎么都覺得詭異,綠依卻只是側(cè)目,并沒有拿話嗆他,盡管她覺得這人亦不過是不懂裝懂,但嗆人的話真要說了,穆錦萍保準翻臉。
想到這里,綠依撇嘴搖了搖頭。倒是發(fā)現(xiàn),穆錦萍這點和自家主子又是驚人的相似,那就是,護短。
“脾性都如此相似,就說天生一對還死不承認。”心里這么想著,綠依便不自覺嘀咕出了聲。
穆錦萍沒有聽清楚,不禁側(cè)目看她,“綠依姐你說什么?”
綠依一怔,這才驚覺自己竟是不自覺將心里的想法說出了聲,搖了搖頭,“沒說什么,我說今天的太陽好大。”
穆錦萍狐疑望天,“呵……這太陽還真是厚愛于綠依姐你,咱們頭頂霧靄沉沉,已經(jīng)大半月沒見到太陽了,倒是你獨有這份榮幸。”
“呃……”綠依意識到自己說了個多么蠢的借口,頓時語塞。
穆錦萍卻好笑的搖搖頭,并沒有對其嘀咕抱以深究的打算。
有綠依在伴,鋪面的事自然不難尋,穆錦萍很快就看中了鬧市段的一處閑置鋪面。鋪面以前是做金銀首飾營生,格局自是氣派,盡管閑置已久,泛著陳舊,卻卻不腐朽,樓上樓下皆是寬敞。
鋪子的老板是個四十上下的寡婦,寡婦姓梁,人稱梁葉氏,也有人直接喊她梁寡婦。此人看著珠圓玉潤膀大腰圓,性格卻極是豁達,言談舉行半點不見女人家的斤斤計較。
“這個地段不錯,鋪子看著也不差,為何卻遲遲沒有出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將鋪子看了個透,穆錦萍心下已有打算,卻還是問道。
她不似以往那些人一樣張口就是極盡所能的貶低鋪子的價值,以求達到打壓租金的目的,卻是問了這么個問題,一時間,梁寡婦不禁愣了愣。
“哎……”良久,那梁寡婦方才一嘆,“正如姑娘所言,我這鋪子不管地段還是鋪子本身,絕對沒話說,可那些人卻見我一介寡婦,便極盡所能的貶低鋪子,打壓租金,我這人性子豁達,可也是個牛脾氣,容不得別人這般欺負,就算空著長蟲,也斷沒有便宜了那些家伙的道理。”
穆錦萍點點頭,摸清對方的脾性,便自有另一番應(yīng)對,“你這鋪子我很滿意,就是不知租金方面……”
“我看姑娘是個爽快人。”果然一聽穆錦萍這話,那梁寡婦頓時笑瞇了眼,“我梁寡婦這輩子,就喜歡和爽快人打交道!租金方面姑娘放心,絕對公道價!”
穆錦萍含笑點頭,“好說,還請梁大嬸開個價。”
梁寡婦正要說話,綠依卻忽然插話道,“不知梁大嬸這鋪子,可有出賣的打算?”
此話一出,不說梁寡婦,就是穆錦萍和蘇映笙亦是一愣,因為這壓根兒沒在她的計算之內(nèi)。
“你們想買鋪子?”好半晌,梁寡婦才驚訝問道。
綠依和穆錦萍對視一眼,點頭道,“有這個打算。”
梁寡婦面色微滯,卻沒有當即翻臉,只是搖了搖頭,“實不相瞞,這間鋪子是我丈夫留給兒子的,我得給他守著,不能賣。”
“梁大嬸兒子多大了?”聽了這話,穆錦萍沒糾結(jié)是買是租,倒是問了這么句無關(guān)痛癢的問題。
梁寡婦雖然覺得她問得奇怪,卻還是回道,“虛歲十二。”
“十二。”穆錦萍垂了垂眼,“這么說,你這鋪子就算出租也就兩三年。”要真是這樣,這鋪子還真是租不得了。
(本章完)